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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效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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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红的血液染上了那刀削般英武的脸庞,也染红了那双金芒隐显的眸子。

    全身的僧衣虽都是厚实的粗麻,却还是被汗水浸湿,极不自然地贴合在他魁梧的身上,勾勒出极为清晰明确的身形。

    普恒深深喘息,只有不断吸入心脾的凉气才能让他疲惫的神经稍稍舒展。

    全身上下都提不起哪怕一丝气力,经脉之中涌动的内息亦是翻腾不止,绷紧的青筋暴起扭曲的弧度,仿佛只要任何一股细微的力量涉入,便能将他身体的脆弱平衡彻底摧毁。

    而那便意味着死路一条!

    如果说内息便好似人体之中川流不息的血液,那么经脉便是人体之中蕴藏的一重虚无的血管,但现在,这些‘血管’同另一套‘血管’相互链接,宛若一体。

    可以说,现如今无论是普恒还是邰庆子都不是单独的个体,他们的经络相互延伸串联,便仿佛化作成同一个人。

    邰庆子周身升腾起一道青紫云岚,那积累了数十载的精纯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入了普恒的经脉,大和尚一身刚猛霸道的大势至金刚内力虽说难得,但初一遇上这青紫内息便溃不成军,每每一个周天流转反复,便要有大半金刚内力消弭于无形。

    每一次内息流转,普恒的气息便要凝实三分,周身的内息也要纤弱三分。

    每一次内息流转,邰庆子的气息便要衰微三分,眼中的光芒却要明亮三分。

    铁钳般的手轻轻松开,五根刺入普恒臂膀的手指微微颤抖,却最终还是离开了普恒的身体,独留下五个细的孔洞,腥甜的味道缓缓溢出。

    “友当真生得一架铁身板儿,竟然能生生挨下老朽的毕生功力。”

    内力折损大半,邰庆子便显得更为苍老,一张皱皱巴巴的老脸更是惨白一片,整个人仿佛就靠着一口气吊着,便是一阵风刮过来也能将他刮倒。

    深深吸一口气,普恒的身上涌现出蒸腾的白汽,皮肤也随之变得通红,全身经脉之中涌动着源源不绝的内力,仿佛滔滔江水一般。

    稍加感应,普恒便感到自己浑身仿佛有着使不完的气力,只是自己修炼多年的《大势至金刚经》却抵达了某种莫名的境界,全身筋骨犹如铜浇铁铸,但体内的金刚内力却耗用大半,这太清观观主显然借着刚刚传功之机将自己一身佛门内力化去,以金刚内力反育肉身佛胎。

    至于内力

    普恒心中一凝,倒不是一身内力有异,恰恰相反,反倒是他这一身内力可谓庸正平和,既非走得佛门路数,也绝不是道家秘籍所为。

    双眼一睁,迎面却只见得一张惨白苍老的笑颜。

    邰庆子虽然已经极为虚弱衰微,却依旧目光熠熠,再细细打量,这一双惨白的眸子竟然生出赤褐色的瞳仁。

    一个瞎子,竟然不瞎了!

    “怎么,还琢磨不透”

    邰庆子笑呵呵地说着:“老朽既然是要与你做个买卖,自然也不会多做些惹人烦闷的手段,平白降了贫道的格局。”

    他这话说得地道,虽然声音嘶哑生涩,却平白给他添了三分豪气。

    普恒轻轻纳气,只觉体内积存的内力被他轻而易举化作金刚内力,内息转化之顺畅足以证明这位老道士所言非虚,登时心中又生三分愧色。

    邰庆子屈指微张,将那三节翠竹纳入手心,却道:“老朽这一身功力尤胜于友,若想内力流转自如,只怕还是要费些工夫的。”

    当下,三节翠竹往前一码,道:“老朽命不久矣,这三节玉竹各自藏有锦绢秘书,想来于日后友命中三劫尚有助力。”

    “谶语”

    普恒拂手将一节翠竹捻起,却见那翠竹之上细细横刨去一层角面,隐隐可以辨得这翠竹之中藏着些什么。

    身为僧客,他自然知晓这世间不乏奇人异士,无论是道家的天机演算还是佛家宿慧佛偈,同这‘谶语’二字也脱不开干系。

    道家前辈所赠,佛家弟子所受。

    普恒将那翠竹放在眼前,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这翠竹切成三段。

    良久,他却又舒一口气,疑道:“自古压计赠策,多以锦囊相授,故以为锦囊妙计,为何前辈所赠谶语,却以翠竹刨空作壳,倒使得好生怪异。”

    “只因老朽不是古人。”

    目盲多年却又再复光明,老道士的眼中精芒闪烁不休,仿佛是要临终前再多看看这人世间。他的身子应当是硬朗的,却因这渡气传功而至今时气血两亏的境地,如今却依旧是笑呵呵得,总是有着说不出的自在。

    “你看那些所谓锦囊,占地方还不耐脏,”邰庆子指着那翠竹,笑盈盈地说着:“老朽这翠竹儿便是不一样的,任凭谁人也琢磨不出老朽的本事。”

    轻轻叹息,他却又将一卷道藏经文置于两人面前,这卷轴简直奢华至极,那纯金轴柱浇筑这细密的花饰,金轴的两端却是锡釉铸作的莲花,整个轴柱都是金灿灿的,看得让人心生垂涎。

    金色,便是最讨人喜欢的颜色。

    鞣制得极为细腻的玄黑卷宗裹着金轴,在那最外面的一卷儿上缝着一条儿白丝帛,绛紫色的古隶稳稳当当在这上头缝出四个大字。

    《太清别册》

    想来这便是太清观里的那坛酒了。

    普恒握住这卷轴,作势起身,却突觉一只手结结实实将自己那只手牢牢钳住。

    “友莫不是不要那最上乘的酒了”

    邰庆子还是笑眯眯得,但那张笑脸摆在这儿,却是让人心中生寒。

    普恒,自然也是人。

    于是他又乖乖坐了回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听话,但是他总觉得自己想错了一件事。

    无论如何传功渡气,这位老道君的力量也不会衰弱半分。

    他的力量是一种境界,无论是力能扛鼎的武将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甚至是卧病在床的疫者,只要他们拥有了这样的心境,他们就能够拥有这样的力量。

    那种力量叫作‘高尚的灵魂’!

    作为僧,他不得不敬重这样的人,作为人,他不得不敬佩这样的人。

    所以他愿意为了这样一个人等上一会儿。

    事实上,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这样伟大的老人。

    邰庆子指着那卷《太清别册》,托孤似得嘱托道:“老朽早已遣散了太清观的门人弟子,因为老朽心里头清明得很,无论他们留不留下都决计挡不住那些人的。”

    他又笑了笑,接着说:“老朽痴长这么些年,多多少少还能看得清,这卷道藏乃是我太清观的根基所在,今日便要为难友护持。”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当然也就显得极为合理。

    当一个人坚定自己这眼前的一切都是合理的时候,他自然也会对这一切放松警惕,而疏于防范的人下场往往都不会太好。

    普恒性子直了些,为人也多半要靠着那心中‘佛陀’的指引,但纵使如此,他并不傻。

    邰庆子平淡地起身,去拾起原本盛满了酒液的空酒坛。

    “前辈应当能够离开此处才是。”

    普恒迟疑着,却还是这般问道:“前辈既然有着通晓古今,以为谶语的神通,为何会算不出自己亡故的命运”

    这自然是最为古怪的地方,一位能够通晓未来的神算子居然无从避免自己的死劫,更荒谬的是他居然坐在蒲团上迎接将要取走他性命的人。

    邰庆子的呼吸短促而困难,但他依然保持着笑意,说:“这世间人终有一死,但老朽希望自己可以死得壮烈一些。”

    他轻轻干咳,甚至咳出了血液,却仍微笑着说道:“天机卜算再神异,终究只是人的数算,老朽今日便是逃了,又能有几日好活。”

    咂咂嘴,摇摇头,邰庆子的声音之中多出几分对自己的戏谑:“不值当的,不值当的”

    普恒不懂,大和尚也不懂。

    邰庆子微笑着,说道:“友身为僧客,不知是否知晓荆轲刺秦王的故事”

    普恒点点头,他当然不会陌生。

    这样悲情英雄的故事早就随着历史的变迁c时光的流逝而不断的升华,各地评书先生也大都乐忠于这样的故事。

    就像一坛陈年的美酒,岁月流逝之间历久弥香。

    邰庆子笑道:“这世间很多事都不太容易去做,就好似当年的秦皇嬴君,但他还是着了荆轲的算计。”

    这是事实,普恒只能点头。

    邰庆子接着说:“荆轲能够接近秦皇,靠的是一个人的头颅,因为他知道秦皇想要那个人的头颅,所以就借了那人的头颅带过去。”

    普恒动容道:“樊将军”

    邰庆子点点头,一柄雪亮的短刀出现在他的手中。

    普恒的脸色变了,变得极为惊愕,仿佛听到了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当然知晓所谓的人头指的是谁!

    正是邰庆子自己!

    “前辈高义,”普恒轻轻叹一口气,道:“只可惜当初若是樊将军去寻得荆轲,那么故事便迥然不同了。”

    是啊,哪怕世间真的再有一位‘樊将军’,可这世间也绝无第二个‘荆轲’了。

    至少,愚笨的大和尚绝不会是一位‘荆轲’。

    邰庆子的双眼微微一眯,突然仰天而笑,任凭嘴角溢出的鲜血顺着布满‘沟壑’的脖颈流入他的衣领。

    “你以为老朽会求你去刺杀那老狗”

    邰庆子笑道:“老朽只求你能将这卷《太清别册》好生保留,待到老朽留下的那七位弟子寻来,再将这功法物归原主。”

    普恒看着他,攥紧的手已渐渐放松。

    灼人的目光就顶在头上,普恒双手合十,轻轻闭上眼睛,却只是道一句:“无量寿佛。”

    这便是答应了。

    邰庆子松了一口气,只是松了得这口气却再吊不住他这垂危的性命,打一个哈欠,他只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就仿佛是一阵酒意上涌,竟是有些醉了。

    酒坛子搁在面前,短刀子握在手上,邰庆子强忍着这阵睡意,朝着普恒嘱咐一句:“且是瞧好了,这太清红云便是天底下独一份儿的。”

    一道璀璨的刀光,一柄雪亮的刀,一只极快的手。

    这一刀,依旧远胜于普恒的大势至金刚手。

    他便是死,他便是力竭衰微,他便是穷途末路。

    他也要死得体面,他也决不允许自己死在庸俗的招数之下。

    邰庆子是笑着的,他仿佛看到自己年轻气盛的模样,他仿佛看到了太清观未来的辉煌。

    好大的头颅不偏不倚地落进了那只酒坛。

    普恒没有睁眼,他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自然也就看不见这灿烂的一刀。

    他静静的坐着,却没有睁眼的意思。

    却不知

    是不能

    亦或是

    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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