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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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凝澈扭头看过来，月光泼地如水，宋绒穿着一身大红昭君套站在月光下，手握软鞭，神情高远，眉目胜画，衬得她肌肤雪白。

    人在月中，濯濯如新出浴。

    星河在天，姿质皎洁。

    龙凝澈迷蒙着双眼看着她，宋绒，可真是好看阿！

    她的气质中带着寻常人没有的贵气和，嗯……一点点娇纵放恣的味道。

    宋绒那么喜欢用她的软鞭打别人的手，尤其爱打龙凝澈的手，当然，龙凝澈也常常惯着她，并不生气，在很久以后回想起来，龙凝澈还是会笑。

    龙凝澈日后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可能天生是个受虐狂！

    那段年少岁月，太疯狂了。

    她最爱招惹宋绒，常常做出一些寻常人不会做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惹得宋绒呲着毛，揣着软鞭追着她满世界打，她往往最后心甘情愿的故意被宋绒捉住，被她一顿鞭子暴打。

    龙凝澈说过，最喜欢看她的得意高傲的姿态。

    这还不够。

    龙凝澈还喜欢屈下身段，屈下人们所说的尊严，捧着宠着宋绒。因为宋绒有一点点恶趣味，喜欢看她向自己求饶。

    于是龙凝澈完全不介意的一次一次惹毛她，再一次次的向她求饶。有时候玩的刺激了，会激出宋绒骨子里那种贵族的奢侈淫乐的趣味。

    作为惩罚，她会用鞭子把龙凝澈绑起来，绑到一棵大树上，她的小脑袋瓜里能想出来的鬼点子统统都会给龙凝澈尝尝。

    龙凝澈一面接受她的鬼点子，一面又想出更加高明的点子回她，二人逗逗笑笑，打打闹闹中，就这么把恣意放纵的年少时光过完了。

    往往太过寻常了，人们都会不太在意，也不太珍惜，等到回首经年之时，只能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了。

    于是那个多年以后，深陷旧时光的龙凝澈，在细细回味往事的时候，渐渐凝固了笑容，眸中蕴藏着无尽的悲伤，却再也哭不出来，无言的坐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

    一夜一夜，又是寻常的，寻常的悲伤。

    也许，在即将倾倒的盛世之中，龙凝澈做过的最值得最骄傲最开心的事，就是曾惯着宋绒的娇纵性子，保存了一点最绚烂的真性。

    话休饶舌，且说龙凝澈抱着酒坛看清了站在不远处的宋绒。

    龙凝澈展开双臂摇摇晃晃走去把宋绒抱着道：“宋绒对不起，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你，是玉龙堂绑架的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宋绒笑道：“说什么呢，我们是好朋友。这都半夜三更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城门都关了，一个人在大街上喝成这样？”

    龙凝澈抽噎道：“龙玉非让我去御学府待三年，我不去他就扇了我一耳光，你看，我的俊脸都被他扇肿了。”

    宋绒惊讶道：“你怎么不去阿，君檀哥哥好容易给你求来的机会，你要知道这个办法是最好的了，免了玉龙堂的大罪。况且我也去。”

    “你是说这是苏君檀出的主意？”龙凝澈闻言松开她，一字一句道。

    宋绒无辜的点点头。

    凝澈冷笑了一下道：“他可真是爱我。”说着龙凝澈转身要走，因看到宋绒一个人不免担心，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宋绒道：“我闲着没事，跟着几个侍卫一起巡夜。”

    龙凝澈问道：“那侍卫呢！”

    宋绒道：“对了，我们刚刚看到有几个黑影闪过去了，我派他们去叫人了。近来京城好像不太太平呢。”

    龙凝澈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抓住宋绒的肩膀，眼睛直直看着她身后，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回头看，是不是这几个黑衣人？”

    宋绒闻言一惊，猛地转过头去，寒光一闪，几把大刀劈头落下。龙凝澈扶着她的肩膀跳起来，腾空两脚踢散几把大刀，然后稳稳站在地上。

    随后拉着宋绒拔腿就跑，龙凝澈酒已经醒了大半，刚才只和他们过了一招，就已经知道自己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并且实力差距悬殊。他们是专业的杀手！

    没跑多远，她们两个就被这七八个黑衣人包围了，龙凝澈感到一股透骨的寒气，这些黑衣人的眼光透着杀气，个个镇定自若仿佛势在必得。逃是逃不了的了，莫非今天就在死在这里了吗？

    紫檀轩有侍卫回禀：“京城出现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郡主让我们来回。”

    苏君檀惊得把茶盏洒了出来，道：“这个节骨眼上京城出现杀手，不好！要出大事！”

    灵儿急急忙忙的过来，在苏君檀耳边回道：“眼线来回，是孙太傅的人。”

    苏君檀道：“我猜的不错，果然是他，我才和龙玉说好一笔交易，他就着急灭口，毁了这笔交易。”

    话不多说，得马上带人过去！绝不能让他的人跑了，上次没能彻底把他扳倒，这次必然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灵儿却突然拽住他的手，苏君檀会意，笑道：“放心。”

    幔帘轻轻飘动，伸入夜空。烛火摇曳下，灵儿怅然若失，自言自语道：“我信你的，我只信你。”

    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滚热的鲜血，却穿不透深不见底的黑夜。龙凝澈死死护着宋绒，任凭他们刀刀见骨，耳边宋绒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泯灭于长空。

    随后他们一脚把死人似的龙凝澈踢开，摔到墙上，宋绒形神俱灭，蜷缩在墙角，双手，脸上，衣上，头发上沾满了鲜血。她冲着他们哭着嘶吼道：“我是郡主，我是长安郡主！”

    这场厮杀来的太猛，如同倒山之势压倒一根小树苗，龙凝澈根本不敌。

    在宋绒惊恐的眼神儿中，明晃晃的大刀朝地上不省人事的龙凝澈高高举起，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枚石头直直飞来，打到就要落下的刀上，竟然让这刀生生折断成两段。

    力度之大，把那个拿刀的黑衣人都生生逼退了两步！石头不偏不倚好像计算好了一样弹到宋绒左肩，接着她便昏迷了。

    一时间，他们感到了深深的威胁，寂静的黑夜中，这人没露面，仅用了一枚小小的石头，就能让他们的兄弟后退两步，可见此人内力的深厚。

    四周浓黑，他们警戒着周围，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即刻便冲过去杀了他。

    幽幽的夜风吹过，带来一股淡到极致的药香。

    月影流转间，他已经缓缓走在街上，一步一步缓缓的朝这里走来。

    是个公子。

    让人一眼就注意到的是他穿在身上的衣服，一件并不怎么合身的白色单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

    不经意时，单衣有些偏斜，露出了他的半个肩膀。平添绝艳单薄之感。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那人衣服胸口处赫然印着一个黑色大字“囚”，醒目的很！

    他们都是有些见识的，这不是普通的囚衣，这是北夏给最高等级的囚犯所穿的衣服！

    他眉间空空淡淡，缓慢的走在苍白的月光下，脸色亦是苍白，肩膀微微有些佝偻。

    他的右手放在嘴边，一边走一边轻轻咳着，眉目间含着极淡的笑意，缓缓走来。

    若不是见识过他刚才一颗石头的威力，定会以为他是个弱不禁风的病公子呢。

    空气里的药香混着血腥味。待他走近一些，众人又大吃了一惊。

    他从袖子里垂下来的左手正淌着血！而这血并不是手上的伤留的血，而是从袖子里淌出来的！

    具体是哪里的伤便不知了，只要他一咳，这血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配上他这副孱弱的身体和淡淡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他们渐渐感到压迫的气氛，握紧了刀准备迎战。

    谁知，当他们还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时，已经全部倒下。过程缄默平静，风过无痕，再看时所有人的喉间都直直插着一根极细的银针。死不瞑目！

    随着他们一个个无声地倒下时，他咳了咳，心口处的衣服由一个针点般大小的血滴慢慢浸染开来。

    这血不是别人的，是他自己的，从里向外浸透出来，顷刻间遍布全身。

    自他心口开始，红豆般大小的血滴从全身渗透出来，慢慢晕染扩散。从一点针尖顷刻间晕染成怒放的花，盛开在白衣上，如同白雪红梅。

    他的脸色愈加惨白，像是孱弱透支到了极点，腿一软竟险些跪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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