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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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柱上心了。要说这祸事大多都是自己作出来的，铁柱就是一个典型。他挽起了袖子围着尸体转了一圈，伸手抓住它的前心和裆部的衣服猛的用力将尸体拽起来。

    不想那死尸果然比寻常人更要沉重一些。他试了两次都失败了。铁柱是个犟脾气，他不信邪使了全力终于将死尸背在肩头。大门牙刚死不到半天尚未僵硬，尸体趴在背上软踏踏的向下垂。铁柱为了背的稳当又颠了颠，将那死人脑袋从自己的右肩处搭出来这才快步行路。

    狗剩子计谋得逞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抽袋烟。出村三四里拐过一片矮林就是乱坟岗。铁柱一口气行了二里路已经满头大汗，他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大口的喘息，手上依然拖着死尸的屁股。

    狗剩子磕出烟灰笑道：“不行了吧？还是跟哥哥我抬着吧。晚上哥哥请你吃炒萝卜丝也挺美。”

    铁柱心想那萝卜丝每天都吃的嘴里快要长出叶儿来。现在距离乱坟岗只有不到一里的路，哪里能前功尽弃，就是拼了一身臭汗也得把红烧肉赚下来。他歇了片刻有弓起身子背尸前行。

    狗剩子叫铁柱犹有余力心里颇为后悔。他真的背尸过去自己哪里去弄红烧肉来？自己一大家子都已经半个月没见过荤腥了。得想个法子让铁柱停下来才是。狗剩子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口中不断地哀嚎。

    “哎呦！我的脚啊。这是谁这么缺德在路上扔了块尖石头。”

    他狠了狠心，男人就得对自己狠一点。他暗自用锄头尖朝着手心划下去。一股鲜血涌出来，狗剩子心疼不已，下手重了。

    铁柱子听见狗剩的哀嚎回头一看，这就犯了大忌。他的肩上搭了死尸，扭过头来看到的是一张青黑色的死人脸。大门牙的半截紫色的舌头耷拉在他的肩上，一双死鱼眼灰蒙蒙的透着股子戾气。

    铁柱吓得一个哆嗦，他别过头转了身才看见倒在地上的狗剩子，对方双手血淋淋的伤的不轻。铁柱跑过去将死尸扔在地上查看狗剩子的伤口。一滴滴的鲜血成流似的滴落在地上，很快形成一小滩。鲜红的血把死尸的面目染的一片鲜艳。

    铁柱撕了狗剩半条衣袖包扎了伤口这才止了血。狗剩又为自己的昏招后悔不已，这不是鬼迷了心窍吗。村里人讲究少，止了血也就算了。铁柱又背起尸体，这回也只能他独自运尸了。他刚站起身来只听脚下‘啪嗒’一声，大门牙的一只鞋掉在地上。铁柱背着尸体不方便蹲下去捡，狗剩见状过去捡起布鞋套在大门牙的脚上。

    ‘啪嗒’，又是一声，还是那只鞋。狗剩皱着眉又把鞋子结结实实的套在死尸的脚上。

    ‘啪嗒’，还是那只脚，还是那只鞋。

    铁柱不耐烦的说道：“狗剩哥，你还行不行呀？这一百多斤背着很累的。”

    狗剩却望着地上那只布鞋想起了村里老人说过的话。

    死人掉鞋不能捡，三上一下不露脸。

    死人在运尸和埋葬的过程中掉鞋是极为晦气的事情，也决不能用手去捡鞋子。而是要拍打自己的双肩和三下，使劲跺脚激发体内的阳气防止晦气上身。但凡是掉鞋的死人都会有极大的怨气，活人更不能喝死尸对视。

    狗剩急忙拍肩、跺脚，嘴里还说道：“真是晦气，不穿鞋了。铁柱你赶快把他背过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个人一路快行最终来到了乱坟岗，由于狗剩有伤，铁柱歇了一阵才开始挖坑。大门牙这种不得好死且无亲无后的人肯定是没有棺材和墓碑的。挖个坑填进去能不暴尸荒野就算是优待了。

    铁柱人实诚，坑越挖越深。将近挖好时远处来了一个老白发白须的老头。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近问路。

    “后生，敢问陆家庄怎么走？”

    坐在一旁的狗剩答话了，“这儿方圆几十里哪里有叫陆家庄的。老丈你走错路了。”

    老者犹自不信，他摇着头来回的踅摸，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对呀，就是这儿呀。不可能走错的。”

    狗剩是村儿里土生土长的，周围的乡镇去过无数遍。他见老头固执也不在多说，只是远远的看着对方在野坟堆里来回转悠。铁柱挖好了坑对着上面的狗剩喊道。

    “哥，你把大门牙推下来吧。我在下面给他翻个身。”

    所谓的翻身指的是，死尸入土时必须面朝上、背朝下。农民劳作是要面朝下，背朝上的。人鬼有别，朝向不同。若是死尸面朝着下死者灵魂会永坠地狱难以托生。在老话里，趴着被埋的尸体会不甘心也是很容易出现尸变的。

    狗剩听了铁柱的招呼这才回过头来去推死尸。结果手过去了，却摸了个空，狗剩在仔细看尸体竟然不见了！他记得清清楚楚铁柱把大门牙扔在坑边的，这么大个的尸体还能自己跑了不成？狗剩这个念头闪过着实吓了自己一跳。

    铁柱见狗剩半天没动静，忍不住爬出坑来。他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尸体也蒙了。

    “狗剩哥，你别闹了。这个地方阴森森的，咱们快干完了活回村了。”

    狗剩一瞪眼，“谁跟你闹了。你自己没看见吗？尸体不见了。”

    铁柱却依然望着狗剩，“哥，你看我的口型。GUN……”

    “你滚蛋！你哥我是……卧槽，这是什么？！”

    狗剩突然指着坑边的痕迹喊道。铁柱望过去时，不由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浑身发凉。坑边竟然有一双血脚印！那一对脚印里，一双千层底的布鞋和一只赤脚。它自己走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心里升起莫名的恐惧。远处老人的身影若隐若现，老人的自言自语的声音却十分清晰。

    “我找到陆家庄啦。原来在这里。”

    恍惚间老人向一座土坟走过去，人影一闪竟然径直进了坟里。狗剩子吓得哇哇直叫，他跳起来撒腿就跑，铁柱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惊悚、诡异，他紧紧的跟在后面狂奔而去。

    狗剩子被村里男人们围着讲述了这段经历，脸上犹自带着恐惧与不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突然瞪圆了眼睛说道：“陆家庄？传说百年以前的确是有个陆家庄，那时发生过一次大旱，饿死了许多的人。周围的村庄加起来就没有几户人家活下来的。旱灾过后陆家庄、苏家庄和尹庄子三个村庄合并成一个村子，这个村子就是现在的大合庄。”

    老人的话像是一颗静音炸弹，众人听后一个个脸色惨白。这么说坟地里的老者找的是当年的陆家庄也就是现在的野坟头了。怪不得人直接进入了坟地。

    尹里正首先回过神来，他左右看了看问道。

    “铁柱呢？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他？”

    有村民说道：“前天我见到过铁柱，他整个人弱巴巴的，眼圈都黑了就好像跟娘们折腾了通宵似的。”

    尹里正看了看哆哆嗦嗦的狗剩子，十分不满的哼了一声。

    “村东和村西的两个路口各留下十个人看守，有可疑的人立刻上报。村里的爷们今晚轮流值夜，多备火把和长叉。另外叫上夏胡来跟我去铁柱家一趟。”

    铁柱和哥哥铜柱住在一起，由于家贫兄弟俩都没有娶亲。因为他家没有田地，铜柱每日在各个村子里知忙。谁家有红白喜事，盖房收庄稼他都去帮忙，主家每日管饭能分给他三个铜板。这几天正有九成村的大户人家筹备喜事，他便早早的过去忙活了。

    里正等人推开铁柱家的门才发现，铁柱已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面色发黑，眼窝深陷，挺着鼓鼓的肚子，才几天不见就已经瘦了一整圈下去，整个人仿佛是泄了气的气球缩成了一团。夏胡来急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半天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浊气上升没眼中，生气下沉退眼底。他没救了。”

    在场的人都傻了。头两天还是生龙活虎的大活人，眼下就没救了？尹里正心里也绕不过这个坎儿，但是眼前的铁柱子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连喘气都带着垂死老人的风箱声也由不得他不信。

    “那……他这个病究竟是啥呢？”里正问道。

    夏胡来捋着胡子想了半天才说道：“啥病都不是。从面相和脉象上看应该是寿终正寝了，老死的。”

    众人：“……”

    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老死了。苏黛余和尹添衣是跟着里正一起进来的，眼前的这一幕全落入眼底。苏黛余是苦命出身，对于铁柱的遭遇心里也是唏嘘不已。她的耳轮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我知道，你想救他。明晚给我做涮羊肉，我就帮你救他。”

    苏黛余被吓了一跳，她知道这又是白七爷在说话。也不知道他究竟躲在哪里向她传音入密的。不适应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苏黛余为了不让别人以为自己是神经病，她溜出房间在院子的角落里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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