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守护者

    雅典娜和猫头鹰一起去远航，

    乘着一艘古老的白色帆船。

    她们带着智慧的长矛，还有埃葵斯的盾牌，

    统统放在一个沉重的皮箱里。

    猫头鹰仰望头顶的繁星，

    一边挥舞着翅膀，一边发出咕咕的响声：

    “哦，自由的羽翼，美丽的夜空，

    那颗璀璨的星辰就是你！

    就是你！

    哦，圣洁的女神，众神的雅典娜，

    那颗璀璨的星辰就是你！

    就是你！”

    昏沉的睡梦中，我梦见自己独自站在湖中小屋的屋顶上，四周万籁俱寂，黑夜悄无声息地占据了眼前的世界，即使刮来几阵冰凉刺骨的林风，也没能将这浓重的黑暗所驱散。

    我继续孤独地隐没在黑暗的迷雾之中，顺着朦胧的月光仰望着头顶上的夜空，漫天的星斗闪耀着梦幻般的光芒，相互融汇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绵延数里的星河，从寂静的夜空一直流淌到远方的山谷。而山谷之中，无数个黄绿色的荧光穿过浓密的红杉树林，乘着夜色纷乱地飞舞，像是在寻找着遗落在昨夜梦境中的碎片。

    我借着光亮俯视着整个诺恩斯湖，波光粼粼的湖面描绘出一幅奇幻的画卷。在湖水的中央，光亮最终聚集在一起，一扇金色的木门荡着水波冉冉升起，呈现在我的眼前。木门的内侧闪烁着与以往不同的光辉，宛如金色的烈焰在微风中抖动着其亮丽的身姿。

    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雪鸮突然闯入我的视线中，扇动着雪白的羽翼，翱翔在诺恩斯湖的上空。起初，这只凶猛的飞禽仅仅只是在木门的周边盘旋，转动着琥珀色的鹰眼机警地窥视着周围的一切，接着迅猛地拍打着双翼，在湖面激起了一阵寂静的波涛，便快速地朝着屋顶的方向飞来。

    就这样，在我惊恐的注视下，这只如幽灵般虚幻的生物，带着鬼魅一般凌厉的眼神，从容不迫地飞落到我的身边，收紧丰满羽翼的同时，用锋利的利爪牢牢地抓住了屋脊上的原木。不过，与其他的飞禽走兽不同，这只巨鸟似乎并不惧怕人类，此时它正用弯曲的鸟喙，专注地修整着自己胸前略显凌乱的毛发。而我只能一动不动地守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生怕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没过多久，一切如我所预料一般，恐怖的一幕虽然姗姗来迟，但终究会降临在这个黑暗的世界。只见阴森幽暗的树林间突然发生了剧烈的晃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看起来就像是一群群正在追逐着猎物的野兽在树林间快速地奔袭，而从黑夜中惊醒的红杉树不停地发出“簌簌”的声响，喋喋不休地议论着即将上演的杀戮盛宴。

    在这片混乱的嘈杂声中，无数个诡异的黑影从长满红杉树的山坡上高高跃起，在落入诺恩湖的刹那，沿着动荡的湖面向着湖中小屋的方向快速地爬行，黑压压的一片，犹如末日的缩影。

    此时，我站在屋脊的边缘，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些恐怖的生物争先恐后地聚集在湖中小屋的周围，这些怪物的外形仿若一只只活生生的水黾。它们长着三角形的头部，细长如尖刀的四肢，扁平的身体上还留有一个奇特的标记，看起来就像是四个相互垂直的十字架。

    没等我反应过来，它们已经开始沿着旅店的墙壁向上攀爬，转眼间就将我团团围住，并且挥动着锋利的前肢步步紧逼。

    就在这生死一刻，那只巨大的雪鸮却仿佛受到了惊吓，突然再一次展翅高飞，伴随着一阵阵呼啸的风声，两只锐利的利爪猛地抓住了我的双肩，我随着飞翔的雪鸮腾空而起，将那些无法飞行的怪物们都统统地抛在了自己的身下。

    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穷凶极恶的怪物们扭动着丑陋的身躯，一个个摇身一变，变成了乌黑的渡鸦，就像是死神的仆从，紧追不舍地追赶在我们的身后。

    见此状况，雪鸮更加猛力地扇动着巨大的双翅，带着我这个笨重的累赘，一刻不敢耽误地朝着面前的红杉树林中飞去。

    在茂密的树林间，雪鸮敏捷地左躲右闪，一会儿红杉树之间的狭小的缝隙中惊险地擦身而过，一会儿又像闪电一样，在参差不齐的树枝间忽上忽下地交替飞行，而在后面紧紧追赶的渡鸦则显得十分狼狈，不是被细长的树枝拦腰截断，就是狠狠地撞在了粗壮的树干上。一个个残破的肉体从高耸的树梢间掉落，像是下起了一场恐怖的尸雨，让整个战场顿时沉浸在一片血海之中。

    与此同时，我仿佛看见了四名骑着地狱战马的死灵骑士从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呼啸而来，它们一边紧紧地握住战马的缰绳，一边挥舞着寒冷的冰霜之剑，所到之处，万木枯竭，土地贫瘠，连原本阴冷潮湿的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而在另一方面，那些已经枯萎的红杉树林就像是被魔化了一般，张牙舞爪地向着我们猛扑过来。

    面对着如此险峻的状况，雪鸮只能继续猛力地扇动着自己略显疲惫的双翼，一边灵敏地躲避着来自身下的攻击，一边朝着树冠外的天空飞去。

    可就在即将突破重围的一瞬间，一根卷曲的树枝却紧紧地缠住了我的脚踝，并且猛地向下拉扯着，即使雪鸮拼劲全力地向上飞行，却始终无法挣脱出来，眼看脚下的树林又窜出了无数根像魔爪一样枯瘦如柴的树枝。

    走投无路之际，雪鸮却在我惊愕的神色中毅然地松开了紧握住双肩的利爪，继而猛地调转前行的方向，原本优雅的身躯同时幻化成一个手持长矛和盾牌，身穿白银战甲的女武神，犹如天神下凡，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呐喊声，迎着身下那些来自地狱的魔鬼们，勇猛地冲了进去。

    在天空中，我吃惊地望着女武神徐徐落下的身影，砰砰直跳的心脏迸发出一股股沸腾的血液，流淌过我的全身，吹走了午夜的寒气。

    当她彻底地消失在我的视线的一瞬间，在整个幽暗的树林深处突然绽放出一道异样的光亮，光亮愈加耀眼，直至将整个黑夜点燃，而在冥冥之中，一段惆怅的诗歌在我的耳边缓缓响起：

    天空中，大雨瓢泼，倾诉着神明的愤怒。

    漫天的海水中央，漂浮着一艘古老而又庞大的木船，

    破碎的甲板上，躺着一具奄奄一息的肉体，

    裹着凡人的皮囊，却有着神明的力量。

    顺着台阶，继续下行。

    寂静的的船舱里，隐匿着堆积如山的尸体，

    腐烂的蛆虫，冲天的恶臭。

    一切都源于罪恶，这是罪恶的洗礼。

    听，从尸海之中，婴儿的哭声渐渐响起，

    看，在阴暗的角落，一位神明和一只雪白的猫头鹰，

    她们在窃窃私语，是怜悯，还是杀戮，

    没有人清楚，也没有人知道。

    长矛抵住了婴儿的额头，锐利的矛尖在渴望着新鲜的血液，

    狂风暴雨中，木船迎着黑暗，

    在悲伤中继续航行，

    而哭声则在波涛中渐渐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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