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0章 顺水人情

    郝金堂目不转瞬地注视着皇甫轩，一手按剑，一只手伸出去，从罗老夫子腰际，轻轻解下了钥匙串。

    皇甫轩睡得正酣，一点反应也没有。

    郝金堂又移步缓退，用钥匙将其中一座门户启开，再把钥匙串系在自己腰间，然后走回皇甫轩躺卧之处

    这些举动，难免会发出些微声响，居然并未惊醒皇甫轩。

    郝金堂几乎不敢相信会如此顺利，再吸了一口气，轻轻抽出长剑，用剑尖虚拟着皇甫轩的咽喉，低声唤道：“皇甫老弟！皇甫大侠”

    皇甫轩嘴唇蠕动，含糊地应了一声，仍然沉睡未醒。

    这时，郝金堂只须将长剑向前一送，就能要了皇甫轩的性命。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因为此时此地，自己人单势孤，必须藉皇甫轩之力，才有脱身的希望，除非万不得已，绝不能自断臂助。

    是以，他缓缓把长剑交到左手，剑尖仍对准皇甫轩的咽喉，然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摸向皇甫轩腰际

    掀起衣襟下摆，触目一片灿烂光华，那嵌满珠宝的“香罗带”，赫然就系在皇甫轩的裤腰上。

    郝金堂内心狂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再度低唤道：“皇甫老弟！皇甫老弟”

    皇甫轩的身子轻轻扭动一下，喃喃道：“别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呓语数声，又入了梦乡。

    郝金堂一颗心几乎要从口里跳出来，咬一咬牙，一手执剑，一手就开始缓缓解那“香罗带”。

    偏偏那香罗带系得很紧，带头又打的死结，郝金堂怕惊醒皇甫轩，不敢太用力，一只手解了许久，竟无法解开。

    郝金堂心急，只得暂时把长剑放在地上，空出左手，帮忙解那死结

    眼看带就快解开了，忽听一阵吃吃低笑道：“老当家，偷解人家的裤子，只怕不太文雅吧？”

    郝金堂一抬头，顿时机伶伶打个寒噤，原来皇甫轩根本就没有睡，正望着他嗤嗤而笑。

    他情知中计，急忙探手拾剑

    皇甫轩一侧身子，早将长剑压住，低声道：“有话好说，动家伙多没意思。”

    郝金堂抓了个空，身形一仰，倒飞而起，踉跄退入那道启开的铁门内，“砰”的一声，关上了铁门。

    皇甫轩既未阻止，也未追赶，只是抖抖衣衫，站起身来，在门上轻敲了两下，笑道：“出来吧！这么大年纪了，怎么经不起玩笑，就害羞躲起来啦？”

    郝金堂在铁门内冷哼道：“皇甫轩，你且慢得意，现在八座门户的钥匙全在老夫手中，你等于被关在石室里，休想再活着离开红石堡了。”

    皇甫轩道：“咱们的处境有什么分别？我在小圈圈里，你也只不过在大圈圈里，我出不去，难道你又出得去吗？”

    郝金堂道：“可是，秦天祥顾忌的是大圈圈，如果他知道你已被圈在小圈圈里，那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皇甫轩笑道：“我不相信你真会告诉秦天祥。”

    郝金堂道：“你若不肯把香罗带交出来，老夫就会这么做。”

    皇甫轩道：“你若真的这么做，我敢保证你会比我死得更快。”

    郝金堂道：“怎见得？”

    皇甫轩道：“秦天祥恨我，只是为了我不肯交出香罗带而已，如果我把香罗带给了他，或许他还不致于杀我，可是，你却是他最痛恨的叛逆，他早已恨不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你若落在他手中，还想活吗？”

    郝金堂语塞，迟迟无法反驳。

    皇甫轩又道：“老当家，千万别做傻事，老实告诉你吧，秦天祥真正顾忌的，并非什么大圈圈和小圈圈，而是怕我毁了这条香罗带，所以他才用软困的方法，不敢逞强硬拚，这东西就是咱们的生机，我岂能轻易交给你。”

    郝金堂道：“这么说，你答应老夫的诺言，竟是存心不肯履行了？”

    皇甫轩道：“我既已答应，当然要履行诺言，不过，现在情况有了变化，诺言也必须稍加修改。”

    郝金堂道：“有什么变化？”

    皇甫轩道：“当初你想得到香罗带，目的是为了毁灭火焚桑园的凭证，以免秦天祥对你生疑，对么？”

    郝金堂道：“不错。”

    皇甫轩道：“现在你已经跟秦天祥翻了脸，当年情分，早已一笔勾销，你还要香罗带做何用途？”

    郝金堂默然片刻，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打听，反正你只要履行承诺就行了。”

    皇甫轩道：“我可以履行承诺，但你必须先说出香罗带究有什么珍贵之处。”

    郝金堂道：“就凭带上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还不够珍贵吗？”

    皇甫轩道：“如果只为了那些珠宝，我愿意用十倍的价值跟你交换。”

    郝金堂道：“我喜欢那罗带的式样，想留作纪念，难道不行？”

    皇甫轩道：“你若真喜欢它的式样，我愿意照样订制十条送给你，保证质料比它更好，手工比它更精致”

    郝金堂怒声道：“无论你怎么说，我只认定非要这一条不可。”

    皇甫轩笑了笑，道：“由此看来，你要这条罗带，并非为了它本身的价值，而是这罗带隐藏着某种秘密，对不对？”

    郝金堂道：“这个不用多问，你只说愿不愿履行承诺，将罗带交给我？”

    皇甫轩道：“愿意履行，但现在不行。”

    郝金堂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皇甫轩道：“首先，得等，咱们平安离开红石堡以后，其次嘛，得等我弄清楚这罗带究竟有些什么秘密。”

    郝金堂冷笑道：“说了半天，原来你只想查问香罗带的秘密，意图据为已有，根本没有履行诺言的诚意。”

    皇甫轩道：“好奇之心人皆难免，我只想知道罗带的秘密，并没有说要据为已有呀？”

    郝金堂道：“等你知道罗带的秘密，鬼才相信你还肯交出来。”

    皇甫轩道：“我可以发誓，只要你肯说出罗带的秘密，我愿意立刻把罗带交给你，不必再等离开红石堡。”

    郝金堂道：“你说话真的算数？”

    皇甫轩道：“如若食言天诛地灭。”

    郝金堂似乎有些心动了，沉吟良久，道：“轻诺者，必寡信。你答应得这么爽快，老夫倒越发不敢相信了。”

    皇甫轩笑道：“我答应得爽快，有两个原因。”

    郝金堂道：“哪两个？”

    皇甫轩道：“第一，咱们被困在地道中，不知是否能够脱险，如在临死时，弄明白香罗带的秘密，死后也不至变成糊涂鬼。”

    郝金堂道：“第二呢？”

    皇甫轩道：“第二，这东西反正不是我的，最后落在谁手中，对我都是一样，但与其被秦天祥得去，不如且做个顺水人情，至少，咱们总算共过一段患难，你说是不是？”

    郝金堂没有回答，却哈哈大笑起来。

    皇甫轩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郝金堂道：“对！对极了，谢谢你提醒我，否则，我险些上了大当。”

    说着，竟启开铁门，自己走了出来。

    皇甫轩诧道：“怎么？你不要香罗带了？”

    郝金堂道：“当然要，但可不是现在。”

    他这话是学着皇甫轩的口气说的，神色间充满了得意之情。

    皇甫轩也学着他的口气问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郝金堂道：“罗带暂时仍由你保管，咱们如能平安脱险，那时我再告诉你秘密，交换香罗带。”

    皇甫轩道：“现在交换不好吗？为什么要等到脱险以后？”

    郝金堂哂道：“皇甫老弟，你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人聪明，别人都是傻子？脱身之前，我得到香罗带毫无用处，反成了秦天祥截杀抢夺的目标，你想借刀杀人，才把这烫手热番薯扔给我，以为我不知道。”

    皇甫轩不禁失笑道：“究竟还是老当家思虑周详，我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郝金堂道：“你也别太谦虚，若非你刚才提到顺水人情的话，我真差一点中计了。”

    皇甫轩道：“现在我愿将罗带给你，是你自己不肯接受，若等脱险以后，或许我会另有交换的人，老当家可别后悔？”

    郝金堂道：“这个我放心得很，天下知道香罗带秘密的人，不会再有第三个，除了秦天祥，只有我郝金堂。”

    皇甫轩道：“难道，林元晖也不算一个？”

    郝金堂笑道：“他若知道香罗带的秘密，当年就不会轻易送给一个女人，当作定情之物了。”

    皇甫轩骇然一惊，道：“香罗带是林家传家之宝，他他居然会不知道它的价值”

    郝金堂道：“林元晖就在这儿，你若不信，尽可当面问他。”

    皇甫轩回头望望林元晖，不觉疑云丛生，久久无语。

    郝金堂接着道：“如果你感到有我在场，不便问他，可以等到咱们脱身以后再问，他若能说出香罗带的秘密，老夫情愿拱手相让，绝不争夺。”

    皇甫轩沉吟道：“听你这么说，敢情香罗带根本不是林家的东西了。”

    郝金堂道：“它的确是林家之物，一点都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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