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9章 顽童

    皇甫轩道：“第二，为了保存体力，大家必须按时服药，连霜叶在内，切不可依仗功力御寒，咱们每隔三个时辰吃一次干粮，六个时辰服一次药丸，绝不要在冰宫中逗留太久。至于时间计算，由霜叶负责，并且要随时留下记号，时辰一到，立即招呼咱们退出冰宫，稍作休息。”

    东方霜叶也点头答应。

    但山腹中不见天日，无法估计时间，东方霜叶只好把干粮分配定量，饱食一餐，大约总能维持两三个时辰不饿，就用饥饿的感觉计算时刻，这当然不准确，但也大略可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已经度过了几天。

    沈援和皇甫轩饱餐之后，进入冰宫，三个时辰后，第一次退出来用干粮，两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皇甫轩表示，红袖刀诀虽仅九式，但每一式都极尽精妙，蕴藏许多变化，单只记忆招式固然不难，要想体查招式的变化奥妙，每一式都得花费两三个时辰。

    因此，他决定先硬记招式，将来若能脱身出险，再研习变化的奥秘。

    即使这样，三个时辰中也仅仅记牢了四招，还不到全部刀诀的一半。

    至于沈援，更是完全交了白卷。

    据他整整三个时辰的观察，出路几乎全部绝望。

    冰宫四周厚冰，连苍蝇也钻不出去，唯一两处通道，一是往宫门的山洞，另一处就是火窟。

    那火窟，才不过五尺高下，不知有多深？多长？

    洞中烈火喷射，片刻不止，火窟和冰宫之间，有一洼水池，池水竟也是一边冷，一边热，泾渭分明，互不混淆。

    沈援曾将身上银块，投入火窟中，结果，银块入火，连声音也听不到，就已被烈火焚化，竟不如石沉大海，还能看见一丝涟漪。

    皇甫轩听了他的形容，只好安慰道：“不要灰心，如果出路那么容易找到，冰宫就不会留下死人了，红袖刀诀也早就流传江湖了，慢慢寻找，多留意细微的地方，咱们若命不该绝，总能想出脱困的方法，否则，那是咱们命该如此，死亦无憾。”

    沈援摇头不语，神情显得很颓丧。

    东方霜叶道：“沈大哥已经观查过冰宫内的情形了，何不留在这儿休息，仔细想想可有什么脱困妙策，换我也去看看，集思广益，总比一个人苦想要好得多。”

    皇甫轩沉吟了一下，道：“这倒也可以试试，但必须有一人留守，以备救援，等我记熟红袖刀诀的招式以后，大家再专心寻找出路也还不迟。”

    又过了三个时辰，东方霜叶也废然而返。

    皇甫轩却兴奋地道：“这粒药丸没有白吃，总算有收获了。”

    东方霜叶问：“哪一方面的收获？”

    皇甫轩道：“沈大哥，你不是说过吗？当年红衣慧娘力败刀圣，前后共达次，而刀圣那招刀法，便是如今天波府独门绝技破云大式，对吗？”

    沈援道：“不错。”

    皇甫轩道：“这样说来，红衣慧娘遗下的刀法，也应该只有式才对，但冰壁之中，却有九个刀式。”

    沈援轻哦道：“哦！这倒的确有些奇怪，怎么会多出一式来？”

    皇甫轩笑道：“小弟也深感奇怪，因此对那最后一式特别注意，这才发觉不枉此行，原来那最末一式，正是红衣慧娘全部刀诀的精华，也就是胡一刀毕生苦思不得的绝学。”

    沈援诧道：“怎见得？”

    皇甫轩道：“胡一刀连败次，必然也苦思反破红衣慧娘刀法的诀窍，终其一生，显然并未成功，可是，那诀窍却被红衣慧娘自己解破了。”

    沈援吃惊道：“莫非就是那第九式？”

    皇甫轩道：“正是，那第九式刀招，正是前面式的破招，其实，咱们只要将这一式练熟，便可轻易p红袖刀诀，不必再惮忌迷谷的绝世刀法了。”

    沈援怔了怔，恍然而悟，道：“难怪唐小仙和童姥姥都不惜千方百计，想获得胭脂宝刀，原因竟在此。”

    皇甫轩道：“早知如此，小弟应该先记熟这一招，其余式都已无关重要。”

    沈援道：“话也不能这样说，红袖刀诀每一招，都是刀法中的精髓，那第九式仅能p红袖刀诀，却并非攻敌制胜的招法

    两人正为红袖刀诀谈得入迷，东方霜叶却懒洋洋接口道：“攻敌制胜也好，p红袖刀诀也罢，假如不能出去，这些又有什么用？”

    皇甫轩笑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红袖刀诀尚能p，区区一座冰宫，难道就想不出p的方法？”

    话是够豪气，也不能说不对，可惜事情却不如想像中那么单纯容易。

    皇甫轩已经将红袖刀诀全部九式记熟，沈援和东方霜叶仍无法寻到脱困之路。

    甚至，皇甫轩自己也参加寻觅c观察c思索

    脱困之策依旧茫然。

    药丸和干粮渐渐减少，壁上刻着的时间记号却渐渐增多，三人的足迹，几乎踏通冰宫每一寸土地，仍然毫无所得。除了宫门来路和火窟洞穴，整座冰宫没有一丝缝隙，绝无第三处出口。

    宫门已遭反锁，不可能破门而出，唯一生机，只有那火势熊熊的火窟了。

    那烈火来自地底，永不熄灭，无论用水浇灌，用冰封盖，都毫无效果。

    皇甫轩甚至将一具尸体推入火窟试探，顷刻间，整个尸体立被焚化，连骨头全化为乌有。

    面对那溶炉般的火窟，三张脸都像漆上了一层死灰色。

    为了节省药丸和干粮，三个人只好轮流出动，并且尽量延长进食的时间，不出动的人，停止服药运功御寒，仍然束手无策。

    时日逝去，御寒丸只剩下四粒了。

    皇甫轩无奈，只得停止了寻觅行动，三人紧紧挤靠在山洞中，一面运功御寒，一面苦思脱身之法。

    接着，干粮告罄。

    俗话说，饥寒交迫。

    人在饥饿的时候，也特别难以抵抗寒冷，断粮之后，冰宫中的寒气仿佛越来越冷厉，三个人蜷曲着身子，仍感通体如冰，奇寒澈骨。

    皇甫轩突然挣扎着站立起来，道：“咱们真傻，与其枯坐在这里，为什么不去洗个现成的热水澡泥？”

    “洗澡？”

    沈援和东方霜叶都诧异的望着他，满脸无可奈何之色。

    皇甫轩强颜笑道：“你们忘了吗？这儿虽冷，火窟边却还有半池滚烫的热水。”

    沈援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弟，千万别做傻事，你明明知道那池水一半冷一半热，冷的能把人冻僵，热的能把人烫死。”

    皇甫轩道：“坐在这儿，迟早也是死，冻死不如烫死，反而痛快些。”

    说完，吸一口气，踉跄向冰宫走去。

    沈援急忙跳了起来，道：“不要走，我有话说。”

    皇甫轩回头道：“不用说了，老大哥，这样坐以待毙，最后仍难免一死，我走以后，你们利用这四粒药丸，至少还能再活十二个时辰，岂不比同归于尽强得多。”

    话一说完，拔步向里奔去。

    沈援的动作比他更快，一个虎跃，扑到皇甫轩身上，两个人当时滚作一团。

    东方霜叶颤声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有力气打架？留着这份体力，多熬一会不好吗？”

    沈援用身子全力压住皇甫轩，喘息着道：“食尽援绝，最后终是一死，但咱们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六个时辰跟十二个时辰又有什么分别！小叶子，把药丸拿来，咱们每人一粒，同熬这最后六个时辰。”

    东方霜叶递过药丸，沈援不由分说，强塞了一粒在皇甫轩口中，自己和东方霜叶也各服下一粒，然后才放开了皇甫轩。

    药丸入腹，暖意立生。

    皇甫轩摇头苦笑道：“老大哥，你这是何苦”

    说着，竟流下泪来。

    沈援道：“哭什么？别这么没出息，也不怕小叶子笑你。”

    皇甫轩越加泪如雨下，哽咽道：“我并非因为畏死而哭，只是刚才的情景，使我突然想起去世的母亲”

    沈援讶道：“你母亲怎么样？”

    皇甫轩道：“我小的时候，脾气很倔强，记得有一次生病了，母亲叫我吃药，我不肯吃，母亲就用强硬灌，跟刚才的情形一样，结果，药汁泼了一地，母亲反在灌药时被我踢了一脚”

    这是活生生一幅顽童图画，想想令人发笑，但不知为什么，沈援和东方霜叶却笑不出来。

    皇甫轩回忆儿时，怅然如痴，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分外顽劣淘气，母亲对我无可奈何，有一次，邻居一位老人家身故了，拿出一粒水晶珠子，想变卖了购置棺木，母亲对那珠子爱不释手，却无力购下。当时我在旁边就说：娘，这有什么稀罕的，等我以后长大发了财你老人家死的时候，我替你买一副水晶棺”

    棺什么？他没有接下去，眼中却散射出异样的光芒。

    突然，他一跃而起，飞步奔进了冰宫。

    沈援和东方霜叶怕他有失，急忙随身追了进去。

    这时，药丸效力已经发散，进入冰宫，也不觉寒冷了。

    皇甫轩直奔到火窟水池旁，才停住脚步，瞪着眼睛，瞬也不瞬注视着池边两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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