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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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打算第二日就回伯府的姜菀隔天发起了高烧，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医者能医不自医，且她知道这是心病，干脆也不喝那苦地要命的汤药，只每日躲在厢房里，裹着被子不出门。

    旧历大年二十那日，姜菀的身子好了许多，跟了月以及玉溪庵庵主惠安师太请辞后，决定回家。

    出来的时候本就一切从简，回去又只有姜菀一人，更是轻车简行。姜家其他三姐妹是在姜菀昏睡的第二日离开的，这么些天刘嬷嬷总是心神不宁，她本想劝姜蓉三人等一等姜菀，毕竟姜菀尚在病中，赶不了路，只她是奴，人家是主子。主子行事她不能多言，未免心疼姜菀，有这么些毫无情谊可言的姐妹。

    姜菀半躺在马车里，马车是用整棵棕桐树打造，密不透风，加之姜菀怕颠簸，在马车上铺了厚厚的羊羔皮，整整三层。马车一路行驶，竟也没什么特殊感觉，就连画屏都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见此姜菀无奈地拍拍她们的肩膀，有些事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她倒是要看看那些人还能有什么手段。敌在暗她在明，她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要害自己，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尽快揪出来，也好做防备。

    “奴婢虽然是个奴，但如今也要说句大不敬的话，二娘子她们也着实没有情分，娘子尚在病中昏睡不醒，她们竟直接离开，半分不逗留。”

    画屏心直口快，这几日姜菀是醒了精神头也好了许多，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心慌地难受，特别是这一路。

    “说起这个，刘家二娘子的确是个重情义的，那时娘子尚在病中可能不知道，刘家二娘子一直守着娘子，整宿整宿都没合眼。”

    画屏打开了话匣子，银烛也忍不住接口。

    刘嬷嬷虽然最重规矩，可这事她也是颇多怨言，只她是菀月居的教养嬷嬷，不好与那些小丫头一起编排主子，但她没有出言制止就已经是默认了，看着一言不发的姜菀，她抚着姜菀耳际滑落的发丝，怜爱地说：“这一病，娘子又清减了，这小下巴都尖成什么模样了。”

    姜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倒是很满意现在的脸型，这一病倒是把往日的婴儿肥给消去不少，慢慢展露出少女的风韵了，而刘嬷嬷所说的尖下巴更是姜菀前世一直想要却不得的。

    “你说这小鱼，平日里也是个本分丫头，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见姜菀不答，刘嬷嬷突然又感叹道。

    小鱼是姜蓉身边的一等丫头，模样清丽，性子也和善，那日山顶赏雪就是她陪着姜蓉去的，却不成想，第二日竟然失足跌落山崖，找到尸骨的时候，听说已经摔得不成模样。

    但究竟是不是失足摔死的，谁也不会去考证，毕竟只是个小丫头，没有人会去过多关心。

    这个时代的人命就是这么被轻贱，十年，足够姜菀麻木了，那日听了月那般说，她也知道该是出了事情了，没成想倒是连累了无辜的人，可是她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马车一路行驶到下坡路，突然停住，老太太不放心姜菀派了外院的冯管事亲自来接，就见他回道：“三娘子，前面突然有块大石头，还好我们车速不快，不然……”

    姜菀没有撩开帘子查看，黛眉皱地更深了些，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想了想说：“那我们便在旁边稍事休息，等大石头被搬走再行赶路。”再略一思忖，又吩咐冯管事道：“你派两个得力的，去山上告知一声了月师太。”

    冯管事点头回是。

    而就在这时，原本还安静的马儿突然发起癫狂来，嘶吼一声，就不顾一切得往前狂奔。这阵仗，几个搬石头的家丁本能地就放下闪到一边，马儿轻松越过大石块，但是车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尝试了几次都越不过，缰绳也是断了，姜菀跟刘嬷嬷还有银烛都被狠狠地甩到地上。

    姜菀跟银烛毕竟还年轻，只刘嬷嬷就没那么幸运了，诶哟一声，显然是摔断了骨头。姜菀顾不得疼，忙走过去查看伤势，就见刘嬷嬷捂着腿，脸色苍白地厉害。

    “嬷嬷，我是小菀，先吃了这颗丸子，睡一觉就好。”

    断骨是锥心之痛，刘嬷嬷年纪大了，熬不住疼，姜菀决定干脆让她先睡过去。

    吃了药，刘嬷嬷果真没一会儿就睡过去，只脸色依旧苍白地可怕。

    冯管事怕得要命，毕竟是他护主不利，看到姜菀没事，也是回魂了，赶紧上前告罪。

    姜菀摆摆手，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眼看天色不早，你赶紧派人去再找辆马车，我们就在原地休息。”

    冯管事得到吩咐，对着几个家丁吩咐了几声，就把刘嬷嬷小心地抬到路边。

    “少爷，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吧！”

    这时，不远处几个人带着一辆马车隐在大树后面，有个家丁模样的男人询问自己的主子。

    那主子正是前几日在玉溪山山顶没有得手的卢冲。

    原来那日卢冲得到李氏首肯，见到姜菀跟另一个衣着华美的女子进了梅林深处，便也悄悄跟上，却不想还没等怎么接近，就被人打晕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竟然躺着一个年轻女子。

    那年轻女子容貌俏丽，卢冲色心大起，就在那里要了她，只是他也知道这人并不是姜三娘子，吃干抹净之后，卢冲又悄悄去威胁。

    姜蓉哪里见识过这样的无赖，见那女子是自己身边得力丫头小鱼更是气上心头，也不想再管了，小鱼就这样被卢冲带走。

    今日卢冲知道姜菀下山的路线，也是得到了可靠消息，不过李氏言明，要是卢冲这一次还不成功，就千万别怪她不客气，到时候就去告他拐带丫头罪名。

    “急什么，你带几个人过去，把那几个去找马车的小厮拦下来，咱们等天再黑一点再说。”

    卢冲伸手狠狠地拍了一下那小厮的头，那小厮疼得龇牙咧嘴，但马上又十分狗腿地说：“少爷真是英明神武，那以后这姜三娘子就是少爷的人了。”

    马屁拍得卢冲心里美滋滋的，他笑骂：“还姜三娘子！”

    小厮也是个精怪的，立马改口，“是是，是少奶奶。”

    卢冲这才是满意，而另一边天色渐暗，迟迟等不到马车，姜菀心里更是着急，当下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其实要查证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对付自己，还有很多种法子，可她却偏偏选了这最下乘的一种。

    “娘子！”

    银烛似乎也感觉到了姜菀的不安，惴惴地喊了一声，见姜菀依旧皱着眉头，没有回答自己，也就干脆没说话。

    冯管事见此亦是心急如焚，谁不知道三娘子是老太太的眼珠子，要是三娘子有什么不好的，他一家老小可都在老太太手里攥着呢！

    “娘子，要不我再派人去找一找，许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管家提议，被姜菀一口否决：“不必，路上再耽搁这会儿子也该是到了，且祖母知道我今日回家定然会再派人来找，冯管事不必担心，让几个家丁做好护卫继续等待便是。”

    管家听完连连点头，可心里总归不安生，吩咐剩下几个家丁把姜菀几个女眷围在中间，严阵以待。

    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一声乌鸦啼叫过后，林子里突然有了动静。

    姜菀看向来人，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长得倒也算俊秀，只那乱飘的眼睛让人见了十分不舒坦，脑子里过滤了一遍，立马想起这人就是那日在玉溪山山顶碰到过的，当下心里警铃大作，只面上并没有表露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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