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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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祖母真是偏心，不是累了么，怎还让姜菀留下？”

    出了铜雀苑，姜蓉就开始抱怨，她跟姜菀同岁，往日里就喜欢攀比。

    “三姐姐自小没有亲爹亲娘照拂，祖母多一分疼爱也是应该，难不成五姐姐还要为了这种事情嫉恨三姐姐？”

    还未走远的姜荌听见后也是折返过来，忍不住出言讥讽。

    “你……”

    姜蓉一时小脸蛋涨红却是找不到词汇有力地回击。

    “怎忘了母亲每日教你大家闺秀要知书达理，喜行不言色。”李氏一是训斥女儿，二来也是训斥姜荌。

    李氏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女儿，此时姜蓉也知道不能惹事，只得恨恨地瞪了姜荌一眼，便率先往前走去。

    “母亲，五姐姐如今倒是乖觉了。”

    没吵成架，姜荌显然不高兴，撅着小嘴巴向邹氏抱怨。

    邹氏心里也犯狐疑，总觉得今儿的李氏很奇怪，不过老太太更奇怪，竟然没有因为那天的事情做出丝毫责罚，害她白担了那么些天的心。

    “你伯娘有句话是说对了，大家闺秀要知书达理，喜行不言色，今天你是过了。”

    姜荌自小聪明受宠颇多，如今邹氏教训，心里很是不甘，自然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姜蓉的头上，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大家知道姜蓉的真面目。

    铜雀苑内，银碳烤得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屋里一团和气，并不知道这一番闹剧。

    “祖母，今年冬天比往年潮湿，这玫瑰薏米羹可以用些，对身体好。”

    李氏与邹氏一行离开，老太太便吩咐可以摆饭了。

    “对啊，这些可都是三娘子一早吩咐厨房的，三娘子说了，天气湿冷，薏米可以除湿气，且薏米不比其他，糖分少，老太太吃得。三娘子还说老太太这次发病比前次凶险，吃食上更要多多讲究，什么少食多餐拉，清淡饮食啦，奴婢听不懂，但是三娘子说的总不会有错。”

    点翠嘴巴讨巧，见老太太难得高兴，上前忙说道，引得一旁侍候的丫头都纷纷捂嘴轻笑。

    老太太一边舀着玫瑰薏米羹一边点点头，心里颇感遗憾。

    姜老太爷那一门的好医术如今也只能算是败落了，孙女是个好苗子，只可惜是个女子，研究这些药膳是可以，那些岐黄之术，老太太就是再疼爱孙女，也不愿意她去沾惹那些，毕竟如今太平盛世不比战乱年代，医女的地位实在低下。

    “嗯，这薏米羹味淡而不失美味，小菀你也要多用些，瞧你这些天累得，脸色都比平日差了许多。”

    姜菀知道老太太的想法，也没多大意见。她本就对这些晦涩难懂医书无甚兴趣，只是因为老太太的病才有所涉猎，后来她毁容迁居在玉溪庵，每每想起老太太便后悔不已自己施针，才真正钻营起来，却不想上天真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定然是要更加努力研习。

    两人用过早饭，崔嬷嬷心领神会领着丫头关上门走了出去。

    见这阵仗，姜菀知道今天是逃不过了，便也只能洗耳恭听。

    “这些日子，我看下来，也是我看走了眼，李氏果然也有几分能耐，只可惜有些画蛇添足之嫌。”

    这些日子，老太太虽然没有明言要交给李氏掌家，却是暗暗放权，让李氏去干。年末事情多，李氏得到二老爷的准确消息，也是卯足了精神去干，这一大家子不说打理地井井有条，但也算是过得去。

    姜菀知道老太太指的是什么，李氏心急过头，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不假，可还没有真的掌权在手，就着急把自己的亲信提上来，总归让人看不上眼。

    “祖母，所谓用人不疑，二婶再怎么有不是之处，也是想着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何况不是还有您么？”姜菀柔声安慰。

    “祖母还能有几年活头。”见姜菀担忧的眼神，她也只得转过话头：“唯今，祖母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你了，前些儿我跟你二叔商量过，明年开春，就让你嫁过去。”

    一直盘旋在心间的疑问此刻落定，虽然姜菀知道嫁出去或许是她唯一的选择，可是她还是觉得有点悲伤。

    “真是傻孩子，是女人啊都有这一天。”

    姜菀瞬间红了双眼，老太太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就像从前那般轻抚她的后背，“祖母我啊，就怕撑不了几天了，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啊，虽然有你两个叔叔在，没人会把你怎么样，你二婶三婶也不是真的十恶不赦之人，可你是祖母的心尖子，祖母舍不得我走后你在这里受委屈。”

    姜菀要说什么，却又被姜老太太打断。

    “傅家的小二小时候你也是见过的，虽然十年未见，但老话说得好三岁看到老，傅家又是那样的家庭左右坏不了，那日我询问过轩儿，轩儿是个实诚的孩子，他对傅家小二是赞不绝口，人品学问没一样是不好。”

    只怕就是太好了。

    姜菀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不忍心打断老太太的唠叨。老太太一生强势，她认定是好的，理所应当也觉得别人也是这样认为。这些年，她一个孤女，要不是有老太太撑腰照拂，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姜老太太又是一阵嘱咐，最后实在是体力不支这才去休息，待姜菀告退出来，太阳已经高悬在半空了，阳光洒满了大地，落在皑皑的白雪上，更是美丽非凡，待雪融了，便又是一个新的世界了。

    “姑娘，这融雪天气比下雪天更要冷，咱们还是快快回去吧！”

    银烛递上一个金珐琅九桃暖手炉给姜菀，提议。

    冬日的日头得之不易，姜菀突然来了兴致对着银烛摇摇头说：“看这天气这雪一日便会融得差不多了，我倒想去梅园赏赏景。”

    梅园原来是大老爷书房外的一个园子，大老爷死后，连带着梅园等一切属于大老爷的地方都被封存，外人轻易不得踏足。

    姜菀这么说，几个丫头随行，几人就朝着梅园走去。

    “二姐姐倒是真的好耐性，被三姐姐这么欺负，也可以闷不吭声。”

    谁知道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不远处有清脆稚嫩的童声传来，只是与这稚嫩不同的是，这语气里可十足十的嘲讽。

    “小五，你说什么！”

    姜蓉知道母亲要掌家，现在她不好闹出什么，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这样刺激，照她那一点就着的炮仗性格怎么可能不还手。

    “我说的是什么五姐姐自己还不明白么？我可不知五姐姐弯弯扭扭蚯蚓趴在地上的字，什么时候成了娟秀雅致的簪花小楷了。”

    姜荌是三房嫡出，邹氏跟李氏这些年为了掌家是使出浑身解数在斗争，连带着两房的孩子都不怎么友好，类似现在这样的事情，她们两个倒是没有少做。

    姜菀不愿意当观众，免得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却听到姜蓉突然对着姜荌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啪……”

    那巴掌落下，顿时整个花园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若说姜蓉是炮仗性格一点就着，那姜荌的性子也最多五十步笑百步，她是三房嫡出，又是最小的女孩儿，从小都是被宠爱有加。

    “哇……”

    短暂的停顿过后，姜荌爆发出惊人的哭泣，几个随行的丫头婆子也反应过来，忙慌张地拉着姜荌查看伤势。

    姑娘间吵吵闹闹不是什么大事，可要是动了手，那就不得了了。

    “我要去告诉祖母！”

    姜荌哭得差不多了，一扭身就要往回跑，而此时姜蓉不知是真的不害怕还是被吓傻了，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姜蔻心有不安，连忙提起裙子，几步将姜荌拉住，连声好劝：“五妹妹，如今祖母刚刚大好，咱可不能再去叨扰她！”说着她又不停地向姜蓉使眼色。

    姜蓉一直都看不起姜蔻这个唯唯诺诺的庶姐，白了姜蔻一眼，哼了一声，就跑开了。

    “姑娘？”

    银烛看着这阵仗也着急了。

    银烛担心的，也正是姜菀所担心的。老太太虽然年老体弱，但是脑子比谁都拎得清，她自然知道那经书的猫腻，当即没有点破只是不想引起过多的纷争，却不想竟然还是逃不开。

    “三姐姐，你也是来劝我的么？”

    姜荌挣脱开白蔻，却又被挡住去路刚想大骂，看清是小菀，只得含着眼泪没好气地问，只不过语气比起对姜蔻已经好了太多。

    “四妹妹，我知你受了委屈，莫不如我带你去找二婶，祖母如今刚刚大好，若你为了这件事情去叨扰她，祖母有个好歹，三叔免不得也要气恼。”

    姜菀的一席话，成功地将姜荌劝住，早有婆子去通风报信给邹氏，有邹氏在场，姜荌也不怕李氏会袒护太多。

    “三姐姐既然你知道我受了委屈，那我要你陪着我一起去见伯娘！”

    姜荌这话说得很是坚定，姜菀只求她现在不去找老太太评理，等事情稍稍过去一些，她自然有办法把老太太的怒气值降到最低。

    闻言，不仅是姜菀，追上来的姜蔻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姜菀看着她惨白的小脸，以及眼底淡淡的青黑，心下不忍，给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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