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花绮罗

    楚相羽三人在二楼坐定，老鸨已经叫了几位姑娘过来作陪。

    老鸨是欢场里混大的，见三位少年都一副抹不开的样子，便没有让他们挑选，而是自己选了三位妆容清雅袅袅娜娜的妙龄少女过来陪坐。若是叫那热情似火的姑娘过来，说不定还会让这几个小少年感到不适。

    眼见三位少女抱着琵琶c瑶琴过来，素素淡淡地坐在一边，并没有立马上来投怀送抱的打算。包括最淡定的楚相羽在内的三人都默默松了一口气，要是姑娘们太主动，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郭小宝四下打量着屋子富丽堂皇的装潢摆设，看着穿着一水儿流云长裙的少女乖乖巧巧地坐在身旁，个个脸蛋儿娇俏身条柔顺，不禁一阵发呆，感觉像是进了仙境一般。

    愣了一会儿，他才一晃神，想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没见过世面了。轻咳一下，就想正襟危坐表现的严肃一点。

    结果一看旁边的狼行，这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正盯着旁边姑娘白皙的小手看，看那神情就是想要摸又不敢摸，一副天人交战的样子。

    他盯了半天，愣是把人家姑娘盯得一双手摆都不知道怎么摆，青楼里的姑娘还是知情识趣，干脆直接把手搭在狼行膝盖上，给了他一个水汪汪的眼神。

    她这一主动，倒是给狼行吓得浑身一抖，他下意识地往四下看了看，似乎是看到周围房间里没有外人才放下心。

    郭小宝被他畏畏缩缩的样子逗笑了，问道：“你看啥呢？”

    狼行缩着脖子，“我看看有没有人监视我。”

    这边说了几句话，下面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气氛瞬间沸腾起来！

    “花绮罗出场了！”

    一时间，“花姑娘”“花姑娘”的叫声充斥了整座明日楼。在这片欢呼声中，一个身着紫色长纱宫裙的女子慢步上台，缓缓一躬。

    神都十大花魁之一。

    明日花绮罗！

    在每年的四月中，牡丹花开的季节，龙渊城里都会举行一场牡丹花会。当然，牡丹花会的重点不是牡丹花，而是青楼里色艺双绝的姑娘们。

    每一家青楼都会选出自家最美貌最艳丽的姑娘，在花会场中为她们搭台表演，并大肆宣传。喜欢这位姑娘的人们会为她们送上只有在大会中才能购买的绢花，牡丹花会上，从来不缺少为了力捧心爱的姑娘而愿意一掷万金的土豪们。

    在连续十数天的牡丹花会结束后，姑娘们收到的绢花会全部铺在脚下，为她们排成一条花路，走花路走得最远的姑娘们，就是龙渊城里今年的花魁。

    而明日楼之所以享有盛名，就是因为他们居然有两位花魁！

    要知道，牡丹花会不是单纯的比赛，而是一场生意，青楼在通过绢花收获暴利的同时，为每一位姑娘付出的前期投入也是天价。明日楼能同时推出两位花魁，其本钱之雄厚也是难以想象的。

    花绮罗亭亭玉立于舞台上，虽然身着宽大的宫裙，但是抹胸束腰，身段尽显。双臂轻纱水袖微抬，露出一截皓腕，双手各执一柄桃花团扇，看来是要表演她赖以成名的团扇舞。

    她梳着垂云髻，额贴三花钿，虽然并没有刻意露出什么表情，但是眉展春风眼带俏，灯火映衬下肌肤更显莹白，简直欺霜赛雪。

    除了一凡以外，这该是郭小宝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忽地管弦声起，花绮罗双臂一展，开始了她的舞蹈。

    团扇舞是河洛建朝不久就产生的一种舞蹈，从宫中仕女传到民间，流传甚广。但是自从花绮罗成名以后，这一种至今已经有近千年历史的舞蹈就印上了她的名字。

    只要有人跳团扇舞，必会提起明日花绮罗。可见她在团扇舞上的造诣，不止是冠绝河洛，很可能是古今第一。

    而舞蹈的好坏，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评判，她能将这种舞印上自己的名字，就是靠着舞蹈最本质的东西。

    美。

    纯粹的美。

    随着她彩袖飘飘起落，整座明日楼上下所有人的心也都荡漾了起来。

    翻身，拧腰，宫裙轮廓下凸显出她修长的腿股弧线，看得人心神辗转，不知不觉间又口干舌燥。

    舞罢明日楼中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轻吟浅唱，百转千回。舞台上的她仿佛是桃花的女儿，东风吹罢，万千零落，带着无尽的明媚和一丝说不出的哀婉。

    于人来说，春秋轮换，桃花一季。可是对花来说，等待一生，也只是在成泥做土之前迎来一朝盛放而已。

    盛放之际能得一人青眼相观，便引为平生幸事。

    许多年以后，郭小宝在看见桃花的时候，还是会想起那日的桃花扇。他后来见过更美的舞，也爱过更美的人，但是对于彼时的他，那样被震撼的心绪却再难遇见。归根结底，他再也不是那个初入龙渊城的小小少年了。

    他也会想起那时身旁的朋友们，想起甲字院三剑客。他们天各一方，占尽人间显赫。

    但是那样一起探寻瑰丽世界，夹杂着紧张与兴奋的快乐，再难回首。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一曲舞罢，鸦雀无声。

    在场很多人都曾经看过花绮罗的团扇舞，她连续三年成为花魁，都曾经在走花路之前表演过，而且那时面对的观众比现在更加多，舞台更加盛大。

    但是还是会被震撼。

    直到花绮罗一躬身，缓缓退场，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场间才又响起足以掀翻明日楼的欢呼和掌声。

    郭小宝和狼行对视一眼，一齐目瞪口呆地鼓起掌来。

    楚相羽道：“我在天南也曾见过团扇舞，和她这比起来，其余的团扇舞真的就是随手扇风了。”

    楚家少主也慢慢放开了手脚，端起桌上的酒杯轻酌了一口，点点头，表示满意。

    在经久不息的欢呼声中，老鸨子走上舞台，扬手朝四周压了压，才安静下来。

    老鸨子笑道：“感谢诸君今日捧场，绮罗姑娘表演完了，才是今晚的重头戏，诸君之中谁想与绮罗姑娘共度良宵呢？”

    在她说话的当口，已经有几名龟公四下游走，端着托盘，上面盛着空白木牌。若是有心要争一争花绮罗的，就在木牌上写下自己愿意付的缠头之资。

    当然，虽然说是共度良宵，但其实只是花绮罗出来做陪说说话而已。若是客人要求，至多唱两个小曲，能不能跳一曲舞都是要看花绮罗心情了。到了花魁这个级别的姑娘们，极少出来侍寝，除非是客人能靠人品风度打动了她，不然完全没有可能。

    毕竟花魁们靠的就是人人追捧才能日进斗金，若是被人拔了头筹，今后定然身价大跌。通常都是要年后，从花魁位置上被新人挤了下来，才会选一个心仪的恩客梳拢。若是有幸，还能嫁进豪门。

    也不是没有花魁曾经被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追到，心甘情愿在名声最盛的时候梳拢。结果过了几年那公子便又心属她人，花魁损失了生涯最好的时间，又没有嫁入豪门，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后经常被作为反面例子，由楼里的老鸨讲给姑娘们听。

    不过在楼下的寻香客们也知道，自己的出价最多只是捧个人场，真正的赢家，最后铁定还是二楼雅间里的大人物们。

    花绮罗刚表演完，就有姑娘陆续从每个雅间中走出来去报价。

    楚相羽将旁边的姑娘唤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那姑娘似乎有些吃惊，然后点点头，乖乖地走了出去。

    狼行看楚相羽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问道：“你出价多少啊？”

    “我没出价。”楚相羽笑了笑，道，“我只是让她跟老鸨说，不管最高的出价有多少，我再加一千两。”

    一旁的郭小宝都听呆了，虽然早听说秦楼楚馆更是销金窟。

    但是他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花钱法，真正的一掷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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