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公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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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余晖渐染，百草园前人头攒动，忽然听见有人在外面喝道：“前面的乡亲麻烦让让！”

    人群当中被分开一条道路，一名年轻高大，国字脸的缁衣捕头身挎腰刀，大步来到近前，看到躺在地上哀嚎的三人，眉头便是一皱。

    牛二几人恶名在外，是钱塘县中有名的混混，他自然十分清楚，众乡里便时常受到这厮欺压，只是大都忍气吞声，少有敢去报案的——唯怕事后遭到报复。

    而他手上没有切实的证据，自然不好抓人，因此长久以来只能一直任由这几人为非作歹，此事说来，也算他略有失职。

    这般想着，抬头看向众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几个是被谁打的？”原来是有那好心的人怕许家姐弟俩吃亏，一开始便就跑去寻找捕快，恰巧碰见了在临街巡视的年轻捕头。

    人群中有人壮着胆子道：“事情是这样的……”一五一十地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又接连问了几个人，所表内容全都相差不大。

    年轻捕头听罢众人叙述，目光下意识的向面前的许仙看去，只见眼前的少年长相清秀，气质渺然，端的是个翩翩少年郎，但想起众人刚才所说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怀疑，牛二几人虽说是如腌臜一般赖皮狗一样的人物，但拳脚功夫却是不差，便是他要拿下也须费一番功夫。

    而这少年看去手无缚鸡之力，居然能轻易将几人打倒，端是不可思议。

    再去看许仙时，又觉恍惚有些印象，只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时候，一名青衣捕快快步穿过人群来到年轻男子身旁，皱眉道：“李头儿，我们怎么办？”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三人。

    年轻捕头道：“全都带回去，压进牢里。”

    “可是……”青衣捕快欲言又止。

    “按我说的做就是！”

    年轻捕头看了他一眼，这牛二私下里据传与知县杨大川颇有些关系，这才为非作歹而无人管束，他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捕头，却最看不惯这等不平事，也好叫人知道这世间终有公道可言。

    至于可能的后果，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大不了去了这身吏服。

    转头看向许娇容道：“让姑娘受惊了，事情的始末我已经知晓，这泼皮破落户牛二无端滋事，扰民安宁，端是可恶，我这就将他押解到县衙。”

    许娇容微微行礼道：“多谢这位差大哥关心。”冲他温婉一笑。

    年轻捕头见到面前女子的笑容，心中无端端的有些颤动，抱拳拱手行礼道：“在下李公甫，乃是这钱塘县新任捕头，姑娘以后若再有什么碍难之事，可来寻我。在下必定不会推辞。这天下虽大，却有公道可言。”

    许娇容笑道：“多谢李大哥。”眸光在李公甫面上微微逗留片刻，却正好同后者投来的视线触碰到一起，连忙避开，心中同时生出几分奇异的感觉。

    一旁的许仙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李公甫，心里却真个似翻江倒海，忍不住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年轻男子来，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姐夫吗？虽说不上如何帅气，但放到后世也是标准的小鲜肉一枚。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景下相遇。

    而他又能带给自己姐姐幸福吗？

    猛然间想起，自己与他早在南麓书院时已经有过一面之缘，微微抬首，视线向远处望去，心中忽有感触：这便是所谓的缘法吗？

    ……

    李公甫将牛二几人带走之后，围观的众人也渐渐散去，百草园前重新恢复了宁静。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许娇容也没了做生意的心思，天还未黑，就早早关了门店。回身看向许仙时，眼泪却止不住的扑扑掉落下来，划过素白脸颊，留下两道泪痕。

    “姐姐，你怎么了，别哭呀！是不是我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许仙见状，顿时慌了神儿。

    “没有，姐姐是高兴。”

    许娇容一把将他搂到怀里，拍拍许仙的肩膀，哭着笑道：“我家的汉文终于长大了。”直到这时，她才肯才撕下表面那一层名为坚强的虚假面具，纵然再怎么假作坚强，内心深处，终归也只是需要被人呵护的女人而已。

    而这样柔弱的一面，大概也只有在最爱的人面前才会毫无保留的展现吧！

    “姐姐……”

    许是心里受了惊吓，当天晚上，许娇容很早就上床休息，看着姐姐房间里逐渐暗下去的灯光，许仙脸上露出几分慰然之色，却怎么都无心睡眠，随意推开门扉，缓步来到院中。

    今夜月色很好，绯红月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伴着晚风习习，吹动他的发梢如丝摇摆。

    借着淡淡的月光，许仙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生平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力量的好处，无论如何，至少能守护自己所爱的，所想保护的人吧！

    纵然有心想要平平凡凡的生活下去，但生活却总是充满了变数，世事总是难如人意，这份力量是极必要的。

    自己若想与白娘子走到一起，势必困难重重。许仙有时候会无端端的想到，法海老和尚不定躲在哪个角落，只等自己与小白相见相知再相爱，便跳出来当头打上一棒，将两人拆散。

    爱一个人难道有错吗？什么人妖不能相恋，如今看来也只是虚伪的借口罢了。

    又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被镇压在**塔下？只希望永远不会见到那一天的到来。

    至少可以守护自己的幸福吧！可以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慢慢变老，笑看朝来暮去，坐瞧秋月春花，而凭自己现在仅仅先天境的修为又能做些什么呢？

    许仙紧握双掌，心态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生出一种迫切想要变强的欲望，但修行一事，本就是循序渐进，最是心急不得，便如崖壁走丝。一旦修炼出了差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陨道消，悔之晚矣。

    许仙十分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在院中静坐片刻，任由夜色温柔，轻抚自己。

    待心情平复之后，方才摆出修炼的姿态，默默运转太玄真经，顿时勾动天地间的真炁，驻存己身。

    院中的月光，仿佛受到某种吸引，汇成细细一束，自灵台处贯彻而入，阴冷的力量逐渐蔓延开来。

    这两种力量在许仙的体内被融炼为一，于经脉中滚滚而行，很快便运行完一个周天，化作最为纯正的太阴真炁。

    随着时间的进行，许仙体表光彩缭绕，地面结出点点白霜，周围的温度也似凭空下降了十几度。

    太阴星力本就冷冽阴寒，乃是这天底下至阴至寒的几种真炁之一，只是寻常时候离散不定，这才不觉异处，而一旦聚合为一，其阴寒肃杀之处，比之千载玄冰更甚，当真玄妙异常。太玄真经却能化之为几用，更足见其非凡。

    月色妖娆，映照着许仙小小的身影；而这天地茫茫，无穷无尽，谁又知道，在遥远的另一边，是否也有同样的一道身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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