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真相

    第二天我上去去找张院长，问警察什么时候来，张院长态度很是热情，说已经给警察打电话了，警局派了两名干练的惊警探，中午一定赶来，还要一起吃饭。

    “我要作陪吗？”我问。

    张院长摇头道：“不用，我另外有事找你。”顿了顿道：“医院来了几个新的病人，李主任那边有些不方便，我也不想她，你且带着几个助理大夫看看他们去。”

    我听到这话，只得答应了，就这么一忙就是一天，等处理完这几个病人，已经是下午了，我慌忙去找张院长。

    “他们来了。”张院长的办公室在四楼，是个套间，张院长似乎有些疲惫，正躺在里面的卧室休息，见我来了，忙让我进来，脸色有些苍白道：“他们已经来了，刚才说去问话了，说第一个找你，没找吗？”

    “没。”我摇头，见张院长面色疲惫，忙道：“张院长你休息吧，我出去找找他们。”

    “哦，等等。”张院长忙叫了一声，站起来，去洗漱间洗了一把脸，出来道：“这样，马，有几句话我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话？”我心中一沉，脸色有些变了。

    张院长的心思，我多少也知道点，李主任是医院的中层骨干，若是出了这种丑闻，对医院的名声影响很大，张院长本身一点也不希望这种事情被揭盖子，我知道，也很明白，便是因为这个，我一直力图把这件事做大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一直把事情做在明面上，包括昨夜的事情，也是逼着张院长当众表态，让他没办法包庇李主任。

    今天也是如此，唯恐张院长不肯对警察说实话，我也是急急地赶过来，想要亲自跟警察谈，然而

    难不成张院长故意让我跟警察阴差阳错？

    想到这里，我心头突突乱跳，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你来，马。”张院长洗了一把脸，似乎精神了，对着门外的阳台指了指道：“过来，咱们在阳台谈，我要抽根烟。”说着，对我歉意地笑了笑。

    哦，这很正常，我也没多想，点了点头，走到了阳台，院长的办公室对面是树林，郁郁葱葱的，十分清新，我站在阳台上，见张院长弯腰从茶几下抽出一个烟盒，走了出来，低头抽出一根烟点上，猛吸了口气，靠着阳台的栏杆，对着我儒儒地笑：“马啊，说起来，你来医院多久了？”

    这是从长计议的节奏，我明白张院长估计劝我息事宁人，然而

    嘿嘿，我倒也不是非得让李主任身败名裂，这个倒也可以成为砝码，威胁明玉把文件袋交出来

    计较的定，我笑着回道：“大概大半年吧，七八个月？去年四五月份入职的。”

    “哦哦。”张院长吹一口烟，笑着道：“你多大了，马？”

    “二十五六。”我不动声色地道。

    “嗯嗯，我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年轻气盛，总觉得世界非得什么公平正义啊，呵呵。”张院长说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看得我心里莫名的不快，因为这笑容跟明玉昨晚的笑容有点像，感觉像是被捉弄了一样

    我不知道。

    “张院长。”我侧头看着张院长，老头快六十岁了，头发半白，长得清秀，慈眉善目，对人十分和善，因此人缘也不错，让我不好说出什么硬气的话来。

    “张院长。”我清理了一下思维，下意识对扶着栏杆，推了一把，想着怎么把话逼回来，然而正在此时，忽听“嘎巴”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忽然，背后忽然一股大力推了自己一把，栏杆应声而断，自己也一个趔趄，甩了出去

    “啊——”

    我在半空中大叫着，伸出手对着张院长求救，却见到一张狰狞而得逞的脸。

    “嗡——”

    我明白了，可是也晚了，一阵剧痛传来，黑暗铺天盖地涌了上来，一下冲垮了所有

    我睁开眼，看到自己浮在半空中，下面很多人簇拥着，叫喊着，围着一具尸体——自己的尸体。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据说很多人死了之后，都不知道自己死了，要让人提醒才成，可惜我没有这样的福气，只一低头，便看到自己鲜血淋漓的脸，躺在那里，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后，我又抬头看向了那栏杆，断裂的杆子被风吹得摇曳，张院长已经不见了。

    “现在你明白了吧？”

    背后传来声音，我回头，是明玉，鬼看鬼，似乎比人好，大概都是阴沉沉的样子，所以跟活着的时候差不多。

    “你能说话了？”我问。

    明玉点头，忽然，脸上流露出几分惋惜来：“对不起，马丽，是我不好，连累你了，你知道的，人死了之后，好像状态不一样，何怡可以跟我说话，但是我却不能跟你说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干着急，跟你暗示，可惜唉。”

    说着，她用手捂住了脸，似乎要哭，可是她眼眸里却一点悲伤都没有，反而带着欣然。

    是的，我没看错，她脸上带着十足的欣然，像是什么阴谋得逞了。

    呵呵。

    呵呵呵。

    我笑了。

    “马丽？”明玉惊讶地抬头。

    “我活着的时候，你骗我，我死了之后，你还骗我，你这是打算一骗到底？”我不停地冷笑。

    明玉的脸色变了，鬼变脸的样子很可怕，就是寺庙里你见到的那种青面獠牙，又或者在博物馆看到的木乃伊，总而言之，看起来很恐怖。

    “说吧。”我抱着胸打量着她：“你其实是能跟我说话的，不是吗？可是你却装作说不了话，引导我误入歧途，最后把我给坑死了？”

    明玉听到这里，犹豫了半晌，咬了咬嘴唇：“好吧，我告诉你，对不起，马丽，我是能说话，但是我是有苦衷的。”

    听到“苦衷”两个字，我有点生气，哦，应该说，是有点上火，你有苦衷，就能害死我吗？

    我相信我死是一个圈套，是一个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都埋伏好了的圈套。

    “继续说。”我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和地问。

    下面的人还在忙碌，叫喊声，汽笛声响成一片，我的尸体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其实早就死透了，可是他们似乎不甘心，又或者，那个张院长心虚吧。

    “哦，是这样的。”明玉咬着嘴唇，低垂了眼眸道：“是这样的，马丽，我是能说话，但是好吧，我发誓，我活着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半点也不假，而且当时确实也想把文件袋给你的，但是但是我没想到吴立会这么狠，收买了李主任，杀死了我，成了鬼的时候，我本来想要去找你示警的，结果我遇到了何怡。”

    “何怡？”我瞪大了眼睛。

    “对，何怡她”明玉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心虚，低垂着头，避开我的眼眸道：“何怡她说，她是缚地灵。”

    “缚地灵？”我喃喃地道，眨了眨眼，问：“什么意思？”

    “就是人死了之后，灵魂被地面的执念束缚住了，无法解脱，也无法轮回。”明玉苦笑着道：“所以说，得找替身。”

    “嗡——”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何怡找明玉当替身，明玉找我当替身？

    “那何怡她”

    “没错。”明玉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容颜，脸上带着淡淡的苦笑，眼眸里也充满了悲哀道：“你不是说，何怡有个举动不合理吗？她应该让我把文件袋举报，却让我给了吴立？其实原因很简单，她想让吴立杀死我，然后可以当她的替身，她就解脱了。”

    “那”

    “这也可以解释她为什么看到吴立追求我，毫无反应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吴立是缓兵之计，早晚会杀死我的，所以她才沉默不语。”

    “可是她为什么又让你装疯呢？”

    明玉听到这话，沉吟半晌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的？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复印了一份，然后我跟吴立说了，然后再装疯，是想让吴立放过我，但是我没想到他这么狠，还是让李主任杀了我灭口。”说着，眼睛里忽然渗出眼泪来。

    不管如何，她跟吴立确实有真情的，真心相待的人，被这样对待，真的很难受。

    我静静地听着，沉思半晌，又冷笑地开口道：“然后你死了之后，明白了缚地灵的事情，感觉我就是很好的替身，所以用那个文件袋做钓饵，故意折腾我，引着我查明真相，引起吴立的注意，然后我就会被吴立杀死，对不对？”

    明玉没有否认，只是低下了头，喃喃道：“我是有这个意思，可是我没想到这么快，没想到那个张院长”

    “没想到张院长也被吴立收买了。”我替她接茬。

    “是。”明玉鼓起勇气看向了我道：“马丽，说起来，我真的对不起你，但是我也没办法，若是不这么做，我就永远被束缚在这里，成为孤魂野鬼，最后魂飞魄散，但是若是找到了替身，我就可以解脱了，人都是自私的，很多念头都是应时而动的，其实没想那么多，包括何怡，我也不怨她，因为我若是她，我也会这么做。”

    说着，明玉对我歉意地躬身道：“马丽，你现在这样了，希望你也尽快找到替身，可以解脱执念的束缚，脱离苦海，我要走了。”

    “唉。”我见她身子渐渐透明，忙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把那个文件袋放在那里了？”

    明玉听到这话，脸上现出几分悲悯道：“尘归尘，土归土，马丽，活人的事情，我们管不了，管太多你说不定越发会被束缚在这里，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等遇到频率相合的人，你现身，骗她死去做了你的替身，你也就可以解脱了”

    “不！”我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告诉我。文件袋在哪里？”

    明玉盯着我看了半晌，无奈地摇头，身上开始化成片片的金尘，像是碎裂的了一般，从脚下到腿，到身子，到脑袋，最后到了嘴——

    “还在原处。”

    说完，留下一声叹息，渺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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