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类与鯥鱼 一

    又是几天荒凉野外的艰苦跋涉。

    在傍晚时分，九尾狐若易抵达了一处山脚。这里光秃秃的，没有树木，没有花草，似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存在。一眼望过去，遍野山石嶙峋，它们呲牙咧嘴的形状，看起来是那么的丑陃。不要说玉石了，就是连块好看一点儿的石头，都很难找得到，到处是一片黑黄杂色的乱砾岩。虽然纵横交错的水溪有好几条，但丑陋岩石浸发出来的可怕杂质，把它们给染污了；黑黄黑黄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完全没有其它地方那种清水潺潺的美感。连那天际美丽娇艳的晚霞，只因为倒映在这样的水里，也变得难看无比。

    九尾狐立在溪边，仔细地观察着这片面目可憎c令其压抑的不毛之地。

    一切毫无声息。

    “哎！箕尾山上的沙石虽多，偶尔还有只兔子呢。”从他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这声无奈地叹息。

    什么也没有。除了那点脏水在缓缓蠕动，他再也没有发现还有活动的东西存在了！

    这使九尾狐认定了：不会有任何生灵，会选择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下去。其实，面对此番景况，若易更坚信的是：世上就不可能有生命能在这里生存得了！因为，即便世上还有其它神奇的物种，能像他们九尾狐一样，只用彩色石块中的能量就能生存。可是，面前的这类丑山恶水，又怎么可能提供出生灵所需要的能量呢？

    不过，除了有些水的怪味，这地方对他的休息来讲，倒真是个安全的好处所。若易是不需要饮用这些水的；弥漫空间的这种气味，也还是他所能容忍的；再说，今天他已跑了很久，亟需要停下来，从玉石里补充一下能量。

    九尾狐毫无了安全的顾虑，他找了块稍微能看得过眼的干净且平整的高地，趴下身子，在平静地喘息了几口大长气之后，若易调出那块蓝色玉石，含在舌头尖上，开始吸纳起来。

    随时能够补充能量，使体力得以恢复，以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地发生，看来这已经成了若易良好的生活习惯。

    天上的月亮弯弯地爬了出来，星星也开始调皮地眨巴起了眼睛。九尾狐把头抬高，扭动着脖子，再次四下里巡视一遍；他谨慎地观察好，在这空旷之地，确实没有什么可需要防备的了。这才安心地躺下，开始睡觉。

    好久没这么放心的休息了，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睡梦中，他又回到了与父母欢聚一堂的快乐时光。假如这时能有一只鼹鼠c刺猬或是蟋蟀，看到了他在梦中酣睡的样子，那准会为眼前这只口内梦话连篇c四肢手舞足蹈的狐狸，而感到惊恐。好在这里没有鼹鼠，没有蟋蟀，整个晚上当然也就没有任何事情来打扰到他。

    若易一直睡到天大亮了才醒。他站起身来，准备清理一下，好继续出发。

    九尾狐的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一个安全藏身，且又玉石丰美的地方。

    前几天经过基山，自己只是在奔跑中远眺了一眼，南山坡上的玉石，真得是漫山遍布啊！要不是他识破了那个叫德华的猼訑去猿人那里告密的阴谋，自己只好远远逃离那充满危险的是非之地。否则，若易还真想就在那里，找个长久的栖身之处呢。

    看来，好的地方都会有争抢的！哪里像这块没有任何生灵愿意呆下去的死地呢。他挪动了一下身子，在平台边上解起来。

    “你能换个地方便么？尿到我的脸上了都。”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九尾狐被这突然的发声吓了一跳，本能地停止了方便。他惊慌失措地转着圈，向四周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啊！在惴惴不安中，他警觉地立在原地，心翼翼地欲把刚才吓停了的便解完。

    “唉！还是我自己换个地方吧。”

    随着声音的再次出现，九尾狐也模糊地观察到了，就在他的脚底下，紧挨着平台的地方，站立起了一个与周边岩石颜色花纹一般模样的动物。

    九尾狐撒腿就跑，可旋即又刹停了脚步；因为他发现那个野兽丝毫没有攻击他的意思，而是慢慢悠悠地，开始向一边走去。自尊心让若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想，既然对方没有敌意，自己何必要表现的那么胆呢。

    那野兽的形体并不大，像只山猫般的样子。看到不会有什么危险，冷静下来的若易，决定先不必着急要走，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弄清楚。一晚上都没有看见过什么动物，它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明明刚才自己尿到了它的身上，它怎么都没有生气？没有攻击自己？即便是朋友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还会要求个道歉呢？再说它的长相颜色，也太奇怪了！全身黑黄杂错c灰不溜秋的，与这里的土石水色完全的融和为一体。如果不是声音的提醒，就是细细看去——若易相信，所有的生灵都会像他一样地认为——那它根本就是一堆死寂的石头块啊！

    九尾狐紧追一步，很诚肯地向那这个生灵道歉：

    “对不起！溅到您身上，弄脏您了。”还不等那个生灵回复自己，若易又好奇地问道，“您是刚到这里的朋友么？”

    “什么？我刚到？我都不知道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了。”那野兽慢吞吞地回应了他的问题。看到九尾狐困惑的眼神，那个生灵强调道，“而你，才是昨天傍晚，刚来到我们这里的。昨天你到达我身边的时候，我还看了你一眼。你差点就挡住了我欣赏落日晚霞和那些倒映在水里的美景呢！”

    “什么？你的意思是从昨晚上到现在，你就一直都在这里？”九尾狐大惊失色了。他几乎是喊出了他的质疑，“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呢？”

    “是啊！自从你来，到现在，我一直在看着你啊！”

    “不可能！难道你能一动不动么？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感觉到你的存在！再说，你也不可能不呼吸哦？只要有一点点异样的气息，我就一定能够觉察得到。这世上几乎没有谁，可以胜过我们狐狸家族的嗅觉啊！”

    “这算什么，我躺在这里，也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那个生灵不急不慢地回复着，它还向狐狸反问道，“为什么要动？静静地待着不是很好么？”也不等待狐狸的回答，它又自顾自继续缓缓地讲下去，“而且，告诉你个秘密，只要我想让我的头发不动，那么不管有多大的风吹来，它们也都会一动不动。我可以让它们长久地遮护住我的眼睛，想多少年就多少年，这样，我连眼睛都不需要眨一下。你说到呼吸，当我不想动的时候，还需要呼吸做什么呢？”

    相比于九尾狐受了刺激的躁动，那怪兽的回答显得非常平淡，甚至都有些沉闷。它好像觉得，所有这些对其它生灵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对它来讲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不该有任何的不可理解。

    “我向来认为，世间一切都是注定的。该发生的，就必然那样发生。所以对于你的到来，我是连眼睛都不需要眨一下的，更不要说呼吸。”那牲畜慢条斯理地陈述着，“你没有认识到我的存在，并不是你的嗅觉出了问题，而是在你昨晚认知的一开始，就把我身体的气味，误作了溪水所散发出来的吧。说实话，要不是你刚才尿到了我的脸上，导致我的鼻子发痒难受，我才懒得和你打这个招呼呢。”

    这使若易突然认识到：自己本以为最真实c最可靠的的感觉认知和意识判断却是完全的错了！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自己就一直以为这里不会有任何生灵能够存在，可是，看似愚钝的生灵竟然蒙蔽了世界上最敏锐的狐狸！自己的感觉失灵了，判断出错了！环境欺骗了自己，这一彻彻底底的失误！几乎摧垮了若易的自信。九尾狐开始浑身冒出冷汗，幸亏这个野兽并不是豺狼虎豹之类！否则，自己还会存活到现在么？伴着冷汗，他的身体发出一阵阵的颤抖。

    那野兽丝毫不予关注九尾狐的感觉反应，它对若易的恐惧颤栗漠不关心，表现出极度地冷漠与淡然。这到底是它的故意装腔作势呢？还是它天生就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此生灵无怒无怨c甘于庸淡的表现，与若易曾经接触到的生灵完全相反，九尾狐的困惑与好奇达到了顶点，使他想刨根究底，要把事情弄个清楚。于是，他继续向那生灵问道：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您可真是宽宏大量的好脾气，我为刚才弄脏了您的行为，再次向您表示道歉。”

    “我叫类。你尿到我的脸上，那我走开就是了。这没什么，你不需要道歉。”

    “哦，类先生。我不知道应该称你为先生还是女士？你刚才说到，你就这样躺在这里一动不动，难道你不会感觉到寂寞么？”

    “随你的便称呼好了。这有什么好寂寞的。在这么好的地方，你看这亶爰山是多么的温和；你再看这沟渠之水多么的随顺！当然，如果你因为这里只有我的存在而感到舒适，并也想在这里居住下去的话，我是既不会表示欢迎你，也不会拒绝你的。”类不紧不慢地表达了它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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