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5、一个将死之人

    蔡陈面无表情地坐在牢门口，他已经麻木了。

    昨天牢头给他送来一碗卤肉饭，同牢房的人都躲的远远的，连平时的牢霸也没有出来抢，因为这是断头饭，吃了这碗饭就要上路了，上另一条路。蔡陈看着碗里的饭和肉，没有动。

    回想他这一生，快乐的童年，颠沛流离的少年，被诬陷至死的青年。他眼泪不断流下，却不为了将要到来的死刑，他哭自己这悲惨短暂的一生，像是一只风筝，只随风飘飘荡荡，从来没有追寻地自己想去的方向。

    死了吧，死了吧，这世间太苦，做猫做狗都好，只要不要再做人。

    那个人，一直没有来看他，那怕是远远的一眼，也没有过。虽然之前已有过约定，但如此绝情，还是令人齿冷心寒。

    罢了罢了罢了。两个怪咖抱团取暖罢了，何必当真呢？

    一缕阳光从窄的牢窗里射进来，接着便传来狱卒的脚步声，手里拿着铁链的金属撞击声，这些声音像是催命符，蔡陈全身的血管崩的紧紧的，此时都要断了。

    狱卒看到地上满碗的饭，心里也有些唏嘘。

    ”蔡陈，上路！“哗愣愣铁链响，就锁住了蔡陈的手和脚。

    也许，也许，今天行刑的时候，会来看我吧。也许

    ”等下！“蔡陈说完，捧起那碗送行饭，大口吃了起来。狱卒倒也没有催，静静地等着蔡陈吃完，才拉着蔡陈往外走，上了外面等着的槛车。槛车就是囚车，人蹲在里面，只有头和手露在外面，手却是固定在槛车之上的。蔡大娘等在外面，见蔡陈出来眼泪就止不住地流。蔡陈想伸手去擦蔡大娘的眼泪，手却不能动。他说，”姑姑，把我忘了吧，就当我没来过。“

    从南华街到刘庄，从陆路走要0里路。张右诚身穿着jigha制服，意气风发骑在马上。前几天已经得到风声，丧门星事件一解决，他南华街jigha署副署长的副字，就要去掉了，而之前的署长也将升任局长。

    为了以防万一，主要是防展红绫那个死丫头又闹出幺蛾子来，平时押犯人去刑场也就是0多人，张右诚这次足足带够了60人，行成一个方队，把蔡陈的囚车围在当中，滴水不透。

    南港处斩犯人的地方叫刘庄，一路走，一路游街，也算是南港底层百姓必看的一个热闹。老百姓心中有一杆秤，扔臭鸡蛋c烂菜叶子，还是好酒好肉端出来，大赞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端看那杆秤的准星了。

    路边已经围了二三层人群，对着蔡陈指指点点，蔡陈努力抬头，向着人群望过去，从一个人脸到另一个人脸，从一个失望到另一个更大的失望。

    ”这就是丧门星啊！“

    ”真看不出来，这身板，能杀得了这么多人？“

    ”你不知道，死的那几个，都是杀了他爹的凶手，这个都已经查实了。“

    ”我的天，那是替父报仇啊，那还要斩头？哪说理去。

    ”现在民国了，讲究法律啦，一码是一码，你以为还是大清呢！“

    蔡陈的事，经过报纸的宣染，也经过口口相传，南港的老百姓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知道被杀的几个也不是好人，于是百姓们对蔡陈也客气了很多，路过一些商家的时候，有给送酒的，有给送茶水的，端到蔡陈的嘴边看着他喝完。

    蔡大娘在后面跟着槛车一路跑，边跑边喊，”冤枉啊，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您睁睁眼！“

    也许是酒的作用，也许是更加失望，蔡陈唱出了《窦娥冤》。

    姑姑也，再也不要啼啼哭哭，烦烦恼恼，怨气冲天。这都是我做窦娥的没时没运，不明不暗，负屈衔冤。忘不了你把我儿女看待，忘不了我夫妻恩爱相怜；再不能陪姑姑从早到晚，再不能尽孝道侍奉堂前；从此后你莫把儿女思念，全当了我蔡陈未来人间。

    蔡陈戏唱的好，此时又十分应景，竟有些路人唱出了眼泪出来。这些人平时想买玉白菜的票却买不起，如果免费听曲，便走一路，听一路了。

    0里路还没走远，此时竟出现变故。

    就见突然间好像出现了无数的报童，他们拿着新出的晨报，边跑边喊，”丧门星案真凶出现，记者亲见！“，也有标题不一样的报纸，《乖女儿化身丧门星，杀母报父仇》，围着看蔡陈的人群不大一会就乱了，人们纷纷掏钱买报纸。

    张右诚大喊，“赶走，赶走！”心想这定是展红鸾拼死一搏想出来的办法。还记者亲见，去哪里亲见？

    哪想到，报童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跟上一堆乞丐，拿着竹板唱数来宝。

    ”竹板打响连天，围观的百姓听我言

    打起竹板我就唱，那蔡陈，玉白菜，

    早上刚刚起，就被陷害进了牢狱里。

    展红鸾，好姑娘，上刀山下火海

    拼了性命也要找清白！终于抓住真凶马彩，

    马彩儿身世惨，亲娘要了亲爹的命

    还分了亲爹的财为亲爹报了仇，为自己争了气

    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那个亲哥来陷害。

    们拿着警棍，开始推搡跟着队伍走的乞丐们，这乞丐们却如那附骨之蛆，推开时自是走开，不推时又靠上来。而且听那人群议论，不止这一处，南港的其它各处也是一样，这正是：报童满街跑，乞丐大唱数来宝。

    张右诚此时也稍微有些心慌，只是此时他还是认定，这定是展红鸾的手段，不足为据。何况他也没有收到任何上峰的命令，自然是照常执行。“全速前进”张右诚命令。

    等到了刘庄法场，这里和其它地方也是一样，只是时间稍微晚了些，几乎人人都在看报纸，乞丐们不死不休地唱了那曲《数来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