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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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祭坛遗址面前，孟云空心中感慨万千。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对一个部落来说，是一件十分庄严而重要的事情，这不仅关系到正常祭祀所包含的基本意义，同时，这也是全体部落民众集体参加活动的一个重要途径。

    通过祭祀，部落的凝聚力得到加强，血脉认同感得到巩固，整个部落更加团结，战斗力也会有所提升。

    因此，每一个部落的祭坛，都是其最重要的建筑物之一，必须庄严、宏大，气势磅礴。

    孟云空走上前去，仔细检查了一番祭坛。

    这里的地势十分开阔平坦，按照剩余部分来看，整个祭坛应该呈金字塔状，很可能是个平顶金字塔。

    祭坛全部由大块石料垒成，每块石料都呈现出规则的立方体形状。祭坛长宽均为三丈三，估计高度也应该会是这个数字。

    祭坛周围矗立着十根巨大的石柱，上面雕刻着一些古朴的花纹。十根石柱均匀地分列在外围，像是忠诚的卫士一般，守卫着中央的祭坛。

    孟云空可以想象，月谷众人往日聚集在此，而树山站在上方，向他们的祖先和信仰的神灵祈祷，那种众人高呼、祷告和起舞的场面，必定十分震撼。

    但此刻，这里只剩下一片废墟。祭坛的主体部分已经被拆除，但下面的基座却还在，碎裂的石块到处都是，也无人来收拾打理。野草已经开始在石缝中长了出来，更加增添了一股荒凉之色。

    整个祭坛就像是被硬生生撕裂一般，只剩下半具残躯孤零零地遗留在原地，在午后的阳光下，透出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沉重。

    查看一番之后，他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毕竟这只是祭坛的剩余部分，经过众人的拆除破坏，一些信息很可能已经丢失。

    他不甘心，又在周围仔细寻找了一番，仍一无所获。

    风铃看着孟云空眉头紧皱的样子，不禁问道，“云空哥哥，没有什么发现吗？”

    孟云空摇了摇头，这就是一座普通的祭坛，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他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法力波动之类的异常情况。

    看来，祭坛应该没有问题，孟云空暗暗想到，那么，问题就应该出现在那个所谓的管理者身上了。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向面露失望之色的树山问道，“你们那个管理者还在吗？”

    树山点了点头，“在，本来是要处决他的，但没有证据证明这就是他做的，因此我们力排众议，只是将他关了起来，但因为长时间的关押，他的情况也不太好。”

    “有人认为就是他害死了这么多人，因此想杀他的人不在少数，我们对此也没有办法，只能严密监视，不让他出地牢一步。”

    孟云空脸色有些难看，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过往。

    风铃看了孟云空一眼，上来捏了捏他的胳膊，然后向树山说道，“那我们再去看看这个人吧。”

    “请跟我来。”树山恭敬地说道。

    几人随后来到一个建筑前，说是建筑，倒不如说是一扇门，因为整个建筑就是几块石料外加一道门，但与平常不同的是，这扇门像是镶嵌在地上一般。

    门的四周都有手持长矛、头戴角盔、面涂油彩的强壮士兵把守着，树山走到他们跟前，冲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些士兵便打开了大门。

    门打开后，一道楼梯式的甬道出现在眼前，一直通往地底深处。

    “两位，那人就被关押在这里。”树山伸手指了指那地牢深处，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甬道很长，由于是在地底深处，这里的墙壁上每隔一段都点着一个火把，通红的火焰静静地燃烧着，将周围照出一片光亮来。

    尽管如此，由于通道太过幽深，前方仍显得有些黑暗而阴沉，感觉像是一个张着大嘴的怪兽，风铃禁不住皱了皱眉。

    走了一段时间，树山站住了脚，说了一声，“到了。”

    孟云空上前几步，看了看四周。

    与甬道相比，这里明显宽阔了许多，一间间木质的牢房在这里划出了整齐的方格，一股腐烂发霉的恶臭弥漫其中，让人闻之作呕。

    牢房基本都是空的，这也可以理解，毕竟现在他们的人数也不多，而且大部分人还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犯罪之类的问题自然也会少很多。

    地牢里同样点着很多火把，借着明灭不定的火光，在整座地牢最里面的位置，孟云空发现了树山所说的那个人。

    这人在牢房的最深处靠墙坐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是伤，手上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若不是身体随着呼吸而有微弱的起伏，孟云空还以为对方是一具尸体。

    树山走到牢房跟前，喊了一声，“柯石，起来了，有客人想和你说句话。”

    听见有人喊自己，那人低垂的头缓缓抬了起来。接着，他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是在打量树山带来的两个人，然后又低下了头。

    “柯石！”树山呵斥道。

    “无妨，”孟云空摆了摆手，然后转过身说道，“树山长老，我能否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少侠，这……”树山在一旁有些犹豫。

    “请相信我。”

    树山又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

    说完，带着几名随从走了出去。

    孟云空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然后走上前了一步，说道，“你好，我们是应树山长老的邀请，前来调查月谷死亡事件的。”

    听见这几个字，那人的眼珠动了动。

    孟云空静静地等着，对方仍没有说话。

    “刚才听树山长老说，你是他们选出来当管理者的。”

    那人没有说话。

    “那么，外面那些人应该都是你的族人了，包括那些死去的人。”

    昏暗的火光中，那人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可知道，外面的人已经不多了。”

    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幽静的地牢里响起，“谁都会死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但他们本来可以享受生活，可以和自己的心爱的人一同度过最后的时光，现在，他们却没有这个机会了。”孟云空缓缓说道。

    那人再次微微抬起了头，用仅剩的一只浑浊的眼珠盯着孟云空，“树山请你来就是说这些的吗？”

    “树山长老请我来是调查死亡事件的，刚才听他讲，有很多人想让你死，认为你应该为此负责。”

    那人神色一暗，又低下了头。

    “但我觉得你并没有错。”孟云空接着说道。

    柯石耷拉着眼皮猛地睁大，原本浑身散发着绝望悲伤的气息突然一顿。

    但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原样，“为什么？”

    “因为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死法，而且，我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孟云空平静地说道。

    听见这句话，柯石突然抬起头来，原本死寂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光彩。

    “我相信你让大家修建新的祭坛，本意是好的，只不过，你可能被人利用了。”

    “你相信我？”颤抖的声音从柯石干裂的嘴唇中透了出来。

    孟云空点了点头。

    “我不相信你能凭借一座简单的祭坛，就可以在无形中杀了那么多人，而且还是你的族人。”

    柯石苦笑了一声，“是啊，但你相信我也没用，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我的错。”

    “认为并不一定就是事实。”孟云空缓缓说道。

    “何况你现在还有机会找到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我在这个地牢已经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柯石语气低沉，“出都出不去，哪还有什么机会。”

    孟云空摇了摇头，“你没有机会出去，但我可以。”

    柯石闻言，眼中出现了一丝希望。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孟云空说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柯石说话了。

    “五年前我被选为管理者，这是莫大的荣耀，我也暗下决心，要为我的族人谋幸福。”

    “事实证明，我也确实做到了。自从担任管理者后，我就殚精竭虑，勤勤恳恳，一刻也不敢放松。在我的带领下，族人的生活蒸蒸日上，那时候，每个人都在为我欢呼。”柯石的脸上闪过一丝骄傲。

    “有一天，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中的神仙告诉我，现在的祭坛已经使用多年，需要修建一个新的祭坛。”

    “醒来之后，我感觉很神奇，将这个梦告诉了其余长老，也得到了他们的赞同，大家都认为这是个吉兆，因此，我们便开始召集族人，大兴土木，修建祭坛。”

    说道这里，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孟云空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修建祭坛为什么会导致那么多人死去，为什么会造成现在这种后果，我只是做了一件我认为正确的事。”柯石的声音有些哽咽。

    看着形容枯槁的柯石满腹委屈，孟云空叹息了一声，他能听得出来，对方并没有撒谎，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过了一会儿，柯石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孟云空继续说道，“你说你在梦中得到了一个启示。”

    “是的。”

    “能描述下那个梦吗？”

    “就是一般的梦，一个衣着华丽的神仙告诉我应该修建一个新的祭坛，祭坛长三尺三，宽三尺三，高三尺三，要修建在山谷正后方，祭坛共分九层，每层都由九块石头构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柯石说道。

    “云空哥哥。”风铃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孟云空不动声色。

    “多谢，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事情真相，还你一个清白，在此之前，请你好好活下去。”孟云空轻声说道。

    说完，他冲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和风铃一起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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