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二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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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铃回到住处，一夜无眠，她想了很久，终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铃儿。”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风铃打开门，发现洛凌正站在门外。

    “师傅。”风铃吓了一跳。

    洛凌走进屋内，发现风铃正在收拾行囊，不禁叹了一声。

    “师傅，我……”风铃十分紧张，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洛凌径直走到一张椅子前，然后指了指另外一张椅子，说道，“坐吧。”

    风铃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

    “孟云空要离开了吗？”

    风铃点了点头。

    “看样子你也准备跟着他离开了。”

    风铃又点了点头。

    “你可想好了，外面的生活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洛凌说道，“风餐露宿那是常有的事。”

    “我知道，这些我都有准备。”风铃说道。

    “为什么就这么执着呢？”洛凌忍不住说道，“为什么就非得跟着他走不可呢？”

    “因为他是一个人啊。”

    “那也是他选择离开啊，你没必要跟着他走啊，这样离开青城，以后想回来可就难了。”洛凌继续劝道。

    风铃笑了笑，再次说道，“我知道，可他只有一个人啊。”

    洛凌默然不语。

    “师傅，我知道您为我担心，觉得我可能是一时冲动，但我并没有，我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风铃拉了拉洛凌的衣袖。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洛凌问道，“值得为他做到这种程度，抛弃了你自己的家？”

    风铃低下了头，沉默了很久。

    洛凌看着有些心疼，正准备说些什么，风铃突然说道，“师傅，你知道他也是个孤儿吧。”

    洛凌点了点头。

    “也许是因为这一点，从刚开始见到的那天起，我对他就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

    “说我是幻想也罢，一厢情愿也罢，但我始终认为，那就是喜欢，一见钟情。”风铃抬起头，坚定地说道。

    “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值得，我只知道，我现在不能让他一个人离开，他需要我在他身边。”

    “可是，他喜欢你吗？”洛凌还是忍不住说道。

    “我不知道，”风铃摇了摇头，“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吧，我也说不清楚。”

    “也许您说的对，他可能现在并没有喜欢我，但最起码没有讨厌我，不是么？而且我也不担心，我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这么长时间，足够让他慢慢喜欢上我了，我相信，等待肯定是值得的。”

    “但那样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洛凌的声音略微有些提高，显得有些生气，同时又透着几分哀伤。

    风铃微微一笑，“感情这种事，怎么能讲究公平呢，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你就会时时刻刻想着他，念着他，希望对他好，这样的感情才是纯粹的，真实的，也是最珍贵的，如果总想着回报，那就不是感情了，而变成交易了。”

    “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单纯！天下所有的事情都要讲究回报二字，感情也不例外，无论你现在描述得如何美好，但到了最后，留给你自己的只有悔恨和伤痕。没有人能够做到一辈子给予，一辈子付出。刚开始你可能是这样想，但往后你会支撑不住的，到时候一切就都晚了！”洛凌又劝道。

    “我知道，这么想是有些单纯，显得一厢情愿，但我现在还年轻，正处于单纯的年龄，所以单纯一次也没什么，至于以后会怎样，以后再说吧。”

    看着风铃的样子，洛凌狠了狠心，接着问道，“万一他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没有喜欢你怎么办？”

    风铃眼神一黯，沉默了下，然后轻声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祝愿他幸福，他长这么大，几乎没有什么幸福的时候，如果一个女孩和他情投意合，那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那你呢？”洛凌显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希望我能安静地离开，不会令他难堪，”风铃叹了一口气，接着又笑道，“但我现在也不愿去想那些，现在只要能在他身边，和他在一起，陪着他，那就足够了。”

    “这绝对不行！”洛凌突然厉声道。

    “嗯？”风铃抬起头。

    “如果有一天那个臭小子移情别恋了，你就回来告诉师傅，到时候我去教训他！就是把他抓起来关禁闭，也要让他和你在一起！”洛凌站起来大声道。

    风铃不禁笑了，“师傅又说笑了，感情怎么能强迫的来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是改变不了的。”

    洛凌突然身形一垮，语气复杂地说道，“是啊，感情确实无法强迫。”

    然后，她又走到风铃身边，拉着她大的手说道，“铃儿，我真的不希望你跟着他走，我不希望到了最后，你明明伤心欲绝，还要强颜欢笑。”

    “我知道，如果真是那样，到时候我就回滴水崖，哪儿也不去，就陪着您。”风铃笑道。

    “这么年轻可爱的姑娘，整天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干什么。”

    “师傅哪里老了，您这才是风姿绰约呢，我要是个男人，一定来追求您。”

    洛凌闻言，没好气地拍了下风铃的脑袋。

    风铃嘿嘿一笑。

    “好吧，不扯这些了，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但愿你今天的决定是值得的。”洛凌整理了下情绪，缓缓说道。

    “师傅放心，我的运气可是很好的。”风铃笑了笑。

    洛凌摇了摇头，随后，她又取出了一些小瓶，“这些丹药你拿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谢谢师傅。”风铃伸手接过那些丹药，郑重地说道。

    “只要你不出事，那就行了。”

    “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风铃拿起自己的包裹，“我走了，师傅您保重，也代我向其他姐妹道别。”

    “我知道了，去吧。”洛凌神色复杂地说道。

    风铃点点头，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出门去。

    洛凌目送着她消失在远方，再次叹了口气。

    她将目光转向穿云峰，但她看向的并不是孟云空的修炼小屋，而是那座漆黑生硬冰冷孤寂的铁云殿。

    命运还真是奇妙，我们是师徒，他们也是师徒，我喜欢上了师傅，你喜欢上了徒弟，而我们都一心扑在了他们身上，都这么的奋不顾身，但愿你不要像我这样，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洛凌神色黯然地回过头，她又看了看风铃远去的方向，长叹一声，心里默默道，傻孩子，时间也不是万能的，有时候，一等，就是一辈子啊。

    洛凌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她关上房门，缓缓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深沉的夜色中，她的身影显得异常萧索而孤单。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孟云空便去找杜衡。

    “想好了？”杜衡早已知晓孟云空要来，此时正在大殿中，听见孟云空这样说，他没有大的反应，只是语气平静地问道。

    “启禀师傅，想好了。”

    “出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杜衡接着说道。

    “弟子明白。”孟云空说道。

    大殿中一阵沉默。

    “我知道了，走吧，掌门那里就交给我了。”杜衡说道，叹了口气。

    “多谢师父。”孟云空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出了大殿。

    “云空，”杜衡再次出声叫住了他，“对不起。”

    孟云空笑了笑，“师傅保重，徒儿告辞。”

    说完，他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杜衡坐在大殿之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孟云空逐渐远去。

    孟云空回到小院，走进屋子，除了一套衣物，他没有拿任何东西。

    他将包裹收在锦囊中，走到屋外，缓缓腾空而起。时候尚早，雾气还未散去，晨曦中的山脉朦朦胧胧，显出一股静谧而神秘。

    穿云峰、麒麟崖、滴水崖，他的视线一一扫过这三个地方。

    “别了，师傅，别了，云霄娘娘，别了，铃儿。”他默默地说道。

    然后，他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向外飞去。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出山门时不能飞行，孟云空在门口落了下来，不理会守山弟子异样的目光，他目不斜视，径直跨过山门。

    刚出山门，转过一个弯，眼睛里突然多了一抹淡绿色。

    “铃儿。”孟云空喃喃道。

    “云空哥哥，”风铃笑着迎了上来，“怎么来的这么慢，等你很久了。”

    “铃儿，你怎么？”孟云空感到喉咙有些干涩、发紧。

    “我要保护你啊，万一遇到那个坏人，还可以有个帮手，我可是很厉害的。”风铃昂起了头。

    孟云空想劝风铃回去，又觉得那样是对风铃的侮辱，想说些别的，但又觉得此刻不论说什么都是废话。

    他怔怔地看着站在对面的女孩。晨光中的风铃，笑容干净而纯粹，眼眸闪闪发亮，不含一丝杂质，真挚的令人动容。

    在万物还未苏醒、黑夜仍在徘徊的时刻，一身淡绿色长裙的她，为这片天地提前带来了一丝光明。

    孟云空感到眼睛有些湿润，于是用力咽了咽唾沫，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感觉压了下去。

    随后，他笑了笑，上前几步，一手将风铃轻轻揽入怀中，最后缓缓腾空而起，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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