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4. 孚幽之根

    成一听方吟水的口吻，下意识蹙了蹙眉，想要制止，可他见自家少主的神色确实不对，一时间也就犹豫住了。

    秦流默隐忍地紧了紧眉，他不是个惯于诉说的性子，只是他也知道这小家伙犟性上来了，颇有些不听劝的意思，就没再说什么无用的安抚话，他抿了抿唇，压下血液里澎湃的烧灼感，含糊道，“是老毛病犯了。”

    他这么一说，方吟水自然不懂，可成一跟在他身边十来个念头，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当即脸色陡然一变，刚想要说什么，目光扫到了一旁的方吟水，又活生生地吞了话头，干巴巴地道，“这时候”

    秦流默受体内长年累月的毒素拖累，每年都要受毒发之苦，用秦晋岐的话来说，这毒研制过程十分繁琐，毒发之时也是难以名状，痛苦感在所有毒药之中不能排的上之最也能说得上名列前茅。

    若熬不过，只有死路一条，熬的过，也只是苟且罢了，不但是对身体，对精神上也是极大的折磨，鲜少有人能够挺得住。

    秦流默熬过了一年又一年，活到了现在，可这种痛楚只会在他体内囤积c蔓延，一次比一次只会更甚，不会因为耐受性而减轻痛苦。

    他发作时会进入疲惫的虚弱期，因而每次都会提前感知，为自己安排好前后路，只是今年不知怎的，不但没有按照往年的周期规律提前了不说，竟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突然发作起来。

    成一焦心起来，也难怪少主会强自隐忍，怎么会在这时候，这样的关头

    按理说，少主每次发作都是盛夏之时，体内属性平衡最弱之时，这时候冬季还未过，饶是封瑜岛比他处更暖，也只是更相宜的气候，说不上多温暖，更别提炎热。

    太不是时候了

    往年还有清毒丹压制，今年发生了那种事，秦晋岐炼制的药根本不能吃，纵然一时好受了些，也只是对身体增加拖累罢了。

    成一想了许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真的相当不是时候了。

    若是在外面，还有一个神医洛盼可以给诊治一番，眼下他们几人进了封瑜岛，无医无药，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来前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怎也没想到最后出的岔子是被众人忽略到了极点的这个意外。

    他情不自禁地感受到了一丝多年来少有的绝望，成一比谁都清楚秦流默来到这封瑜岛的目的，自然知道他是为了神药而来，可眼下才登了岛，连神药的影子都没见到，就出了这种意外。

    就连上天都不站在少主这边吗？

    这还只是初时，成一见过秦流默几次发作的情形，知道后面几乎要失控的场面，心底自然更加焦急。

    成一半跪在地，“少主”

    秦流默神色冷淡，哪里不知晓他的担忧，“放心，死不了。”

    话虽这样说，秦流默也有些明白自己为何发作，想来和先前不自控暴走的武气有关。

    到底是搅扰了体内的平衡。

    秦流默总算是尝到了一步错步步错的苦果，明明早有预料，为什么当真走到那一步的时候，还是会那样失望。

    不值。

    心中的理性虽如此想着，却到底还是狂乱了。

    秦流默自嘲地笑了笑。

    到底是怕吓到身旁紧挨着自己的小少年，伸手拍了拍身边人的头，秦流默道，“竹石，若是一会儿你且避让下。”

    他含糊未尽的话令方吟水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方吟水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成一，又看回神情看上去冷淡，却带着怎么也掩饰不去的虚弱的秦流默，心底不安起来。

    “少主。”方吟水捉住他的手，声音带了点颤音，“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吗？”

    也许是他的声音里下意识带了恳求，秦流默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试图安抚。

    方吟水不明白为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就是不想告诉他？

    明明已经这样了。

    秦流默的沉默令他有些难受，他失落地道：“我知道了，”就松开了秦流默的手。

    凌紫鸢看他失魂落魄的，不落忍地提醒了句，“小家伙，我观他模样，似乎是热毒之症，孚幽之根能缓解他的状况。”

    方吟水呆了呆，“孚幽之根？”

    “嗯，孚幽果药性温和，虽对水属与冰属武者有大好处，更有解毒之效用，可惜”

    方吟水心跟着一揪，追问，“可惜？”

    凌紫鸢轻道，“要是能把孚幽果提炼成丸，定能激发其药性，只是眼下并无人可以做到，他现在的功力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无法牵引药性，孚幽果于他，毫无用处。”

    方吟水脑中空白，呆呆想了想，捉住了两人方才谈话的关键词，“所以您说孚幽之根？”

    凌紫鸢没注意到他称谓的转变，道，“不错，孚幽之根乃精华所在，比之孚幽果有数十倍药性，虽不能根治他的病症，却能助他减轻痛苦。”

    只是采了孚幽之根，整个孚幽枝上的孚幽果都会失去药性，再无用处。

    这些凌紫鸢都和方吟水说了。

    对他人来说，怎一个暴殄天物能够形容的，但凌紫鸢看着方吟水脸上的神情，嘴角提了提，答案显而易见。

    方吟水一言不发地转过头，按照凌紫鸢教他的法子，小心地接近那颗孚幽奇株，再根系所在的地方，轻轻地摁揉着。

    虽然他也觉得这样的动作很是古怪，但凌紫鸢和他说这样能采下扎在石台上的孚幽之根，硬着头皮也只有干了。

    他勉强压下心底的古怪，一点一点，手劲轻柔地在根系所在处按揉着，就像在按摩一般。

    过了好一会，方吟水觉得自己基本已经适应了的时候，刚有点麻木，就听脑海中有个声音道，“动了。”

    他手下动作没停，小心地低头偷窥了一眼，只见本牢实地扎在石台上的根系缓缓蠕动了下。

    方吟水头皮一麻，强制着自己别停下动作，不敢再看。

    可就是不看，手底下传来的愚见清晰的异样蠕动感还是让他心底产生了强烈的不适。

    就像某种无骨的小生物，在手底下缓缓蠕动，还不止一条

    方吟水生来就怕那些没腿的软体动物，或者是腿多的小东西，平日里多看一眼心底都受不了，更别提是上手摸了，此时心底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却只能别着头，强忍着硬着头皮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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