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4 宫中

    慕容明烨方从相府回来。

    按旧制，婚礼第一日皇帝在皇后家中会见皇后亲属，是家宴，第二日，大宴群臣和前来道贺的各国使臣，是国宴。

    到凤栖宫，看到熟睡的洛颜，他哭笑不得，熟睡的少女脸颊绯红似春天初绽的桃花，睫毛如一把小扇子垂着，脸上婴儿肥尚未褪去，肉嘟嘟的煞是可爱。哪里像个皇后，分明是还未出阁的少女。念及此，明烨忍不住叹，可怜这花一般娇嫩的少女，从此也要和他自己一样，在这皇宫中度过余生了。

    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她软软的脸，洛颜不耐烦地把他手拂去，半梦半醒中，睡眼瞧见一个男子凝神望着自己，一个激灵醒了大半，从床上起身立起来。

    “你你你，你谁啊。”

    明烨佯装恼怒，摇了她肩膀两下说“皇后且看清楚，朕是谁。”

    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身红色喜服，不是皇帝是谁。洛颜这才想起自己早就把喜服脱了换了常服，这可如何交代，暗暗骂自己贪睡忘事，本以为睡一会就会醒来把衣服换上，谁曾想早起折腾太过疲倦，一睡，倒是把皇帝给睡来了。洛颜不知如何是好，裹起被子将整个身子捂住，转过脸去，不言语。

    “皇后打算一直这么背对着朕不言不语么？”明烨发话。

    洛颜有些懊恼，还是低着头不肯说话。

    明烨看她当真是恼了自个儿贪睡，只好又哄道“实在是宫中日子好生无趣，朕不过想戏弄一下皇后，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

    洛颜赌气，“你要责怪便责怪好了。”

    两人这么对峙着，洛颜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早上从丞相府起身到现在将近子时还滴水未进。

    算了，肚子要紧，洛颜从床上下来，也不理会明烨的目光，翻找着吃的。

    宫内只有红枣，花生等她不怎么爱吃之物摆着讨个吉利，也没办法，只好慢慢剥开瓜子花生的壳吃着。片刻，明烨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大盒她爱吃的糕点摆在面前，又泡了一壶清茶。洛颜一天没吃饭，来不及细看，饿死鬼一般狼吞虎咽，明烨一边给她倒杯茶，“皇后竟像几辈子没吃过饭，莫非丞相府虐待皇后了么。”

    洛颜拿起茶一饮而尽，又咽下一大口糕点才慢慢说“丞相府才舍不得让我忍饥挨饿，今日如此狼狈不堪，还不是拜皇上所赐。皇家规矩森严，礼仪繁复，最最是折磨人。”

    明烨给她说的哑口无言，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想来历代皇帝娶亲，皇后都得挨饿不敢有丝毫怨言，洛颜怕是第一个在大婚当日的晚上吃到东西的皇后了。

    “皇后也没有吃亏啊，我朝历代皇帝娶亲，皇后怕是头一个晚上还能吃到糕点的皇后了。”

    “谁稀罕来这破皇宫当这劳什子的皇后。”洛颜没好气地瞪明烨一眼。

    吃饱喝足，洛颜伸个懒腰，准备上床睡觉，发觉明烨没有要走的意思。明烨发觉洛颜在看他，说“皇后想赶朕走了么。”

    皇室规矩，皇后皇妃年未满十八不能侍寝，恐诞育的龙嗣有恙。洛颜说“我不是不用侍寝吗？”

    “大婚当日，帝后便未同房，传出去成何体统。”

    “哦。”想来明烨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你睡哪？”

    “朕贵为天子，自然是睡床上了。”

    洛颜没有办法，只好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明烨却是未眠，在半夜里，趁她熟睡，轻轻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去勤政殿歇息。

    第二天被澜心叫醒，洛颜奇怪自己怎么到了床上问澜心“皇上呢？”

    澜心摇头不知，催促洛颜“小姐快些洗漱打扮吧，过会还要和皇上一同给太后奉茶，跪拜皇家列祖列宗，接受文武百官和外国使臣朝贺，事可多得很呢。误了时辰就坏事了。”

    听到这些洛颜又是一阵头疼，不再去管昨夜的事。任由澜心和云依还有宫内嬷嬷把自己如昨日那般再收拾一遍，深吸一口气，由宫女引着，迈着步子出了凤栖宫。

    皇帝已在慈宁宫外等候。洛颜行过礼，明烨缓缓问“皇后昨夜睡得可好。”

    不说还好，洛颜把昨夜之事想起大半，既羞且气，耐着性子微微一笑回话“多谢皇上关心，我睡得很好。”

    见过太后，果真和洛颜所知道的一般，太后不是皇帝生母，母子感情淡薄，不过维持必要礼节不让御史钻空子说闲话而已。太后整日里吃斋念佛，不理后宫事务，乐得清闲。

    “哀家身体不适，还需静养，皇帝皇后一片孝心哀家心里知道，请安每月中旬来一次即可，不必麻烦日日来探望。”

    洛颜自然是心内窃喜，明烨也做出孝顺状“谢母后体恤，儿臣告退，望母后多多保重身体。”

    太后闭目“嗯，退下吧。”

    洛颜和明烨齐声道是。

    离开慈宁宫，洛颜长舒一口气，仿佛逃过一劫。那慈宁宫内太后天天焚香祷告，一股烟熏火燎之气，洛颜憋了好久才没失了礼数。

    洛颜问神色无异的明烨“皇上不觉得慈宁宫中烟熏火燎之气过重了些吗？”

    “习惯了。”

    接着去叩拜慕容家先祖，洛颜只觉得从开国皇帝拜到先皇，磕了无数个头，简直要晕死过去。饶是这样跪拜，明烨神色仍未有一丝波澜。

    终于到了去受别人朝拜，和明烨正襟危坐于殿上，群臣山呼万岁，各国使臣来来去去，洛颜听得那些奉承之辞，头昏脑涨，又饿了，偷偷看着面前各色吃食，馋得不行。好不容易终于熬到午时，道贺的臣子们都散去，洛颜也不顾皇后要跟在皇帝身后的规矩，率先冲向后殿，吸取昨日挨饿教训的她，一早便吩咐了云依准备好自己爱吃的菜肴，只等此刻饱餐一顿。

    明烨不知何时凑过来“看皇后早有准备，吃食甚是精美，可要分朕一点。”

    洛颜本不愿意，都是自己的最爱，可想到昨夜吃了他的糕点，不甚情愿地分了些给明烨。

    “皇上不觉得太甜了么？”

    “皇后何出此言？”

    “在家中父亲哥哥都嫌我爱吃的东西太甜，笑我早晚要甜掉牙齿。”

    “朕觉得甚好，看来皇后带来的侍女还是偏心主子，朕在宫中这么多年，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听到夸奖，洛颜很是受用，忍不住笑了，其实她真心笑起来很可爱，眉眼弯弯，几分少女的娇憨写在脸上，“我的侍女手艺可不是御膳房能相比的，都是我亲自调教。你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自然也怪不得你啦。你若喜欢，下次再分你些就是了。”

    原本和皇帝剑拔弩张的气氛此刻倒是有些缓和。

    “好啊，朕就谢过皇后大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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