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从南疆巫族聚居的群山出来往北走，是南公鄂崇禹治下一个名叫丹的国。虽然国土面积不大，但是分量却不轻。

    南公的嫡子，堂堂南国世子鄂顺顾领着家族的亲兵驻扎于此，同地驻军的还有来自帝国中央的大将军殷破败。

    这殷破败可是个狠角色。

    原本是宗室里的一个奴隶，帝乙朝时被太师文正看重，替他向先帝君乙讨了个赦免，还赐了国姓殷。

    先帝君乙在镇压东夷时，这位殷破败和攸侯喜俩人一道，把东鲁半岛上下，河水c江水之间这块儿地方给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落在攸侯喜手里，这位主手底下不嫌奴隶多，还能落个一条命；要是落到了殷破败手里，这位爷对于人祀那一套玩意儿可是醉心得狠，要不是帝乙觉得他太过铺张浪费，场面又难看，这次镇压东夷能带回国内多少奴隶可就真不好说了。

    正因为他荤素不忌，下手又狠辣，受辛即位后清理中央直辖四国的时候，除了自己借文正留下的半拉班子搭起来的锦衣卫，剩下的多靠了殷破败的出力。

    奴隶出身的殷破败，除了对文正c帝乙的知遇之恩c救命之恩以外，剩下的这些贵族在他眼里跟吸血的虫豸没什么两样。

    受辛革除旧弊，解放奴隶，起用逃奴罪民，在他眼里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主人。

    就是这么一个凶名赫赫的杀神，在国内改制完成，与南疆群巫的贸易即将开始的时候，被受辛派着到了南国的最南边带着手底下一群虎狼之师震慑宵。

    账面上的事情，有锦衣卫货殖司的人负责，用不着他这个大老粗操心——四十多的年龄，让他这时候开始学受辛刚弄出来的简体字，学数算之法，他就是赶鸭子上架也做不来，他要做的就是当一个暴力机器，为边贸的顺利开展提供一个武力背书。

    整个南国的大诸侯有两百，一支从群山深处走出来的商队要是带着货物这么一路的通关过卡，不知要被扒多少层皮，收多少次税。

    为此，货殖司的人给出了一个统购统销的选择。

    你巫族商队的东西，就在这南边全部卖给我了，由我负责把它销售到帝国的八百家诸侯的领地里去。

    货殖司的车队在帝国境内行走时是不用向那些贵族们交过路费的，只用向四位方公支付一定比例的税款就行了。

    说眼红，那是肯定眼红的，见钱眼开那是人的本性。更何况面对货殖司四处开设的专卖店里那些花样百出的新奇又精致的玩意儿们他们越发的感觉到自家的财务越发紧张起来。

    可是每一只货殖司的车队都是有重兵护送的，他们没把握能全部吃下而不走漏一点儿风声。

    甚至就算运气好，全吃下去了，自己又远在四大方国境内，中央手再大也伸不过来。

    得，既然知道你们这一块儿有问题，又是方公的治下，中央不好插手，那干脆货殖司就不走你这边儿了，专卖店直接从你这一圈儿全都撤走。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那些贵族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之后，要再让他们回到那种坐井观天的过去里，那是百般不愿的。

    甚至如果有那铁头的憨大，真的被痰糊了心眼儿要搞事，他周围的诸侯们绝对第一个先下手把他制住，送到锦衣卫外镇抚司的手上换点儿赏。

    时值严冬，虽然江南的气候要比北方暖和一些，但是丹国边境的人流还是稀少了下来。

    上午，正是飘飘扬扬地落着白雪的时候，从巫族所隐居的群山方向又徐徐地走来一只车队。

    事实上，进出群山的道路不止丹国这么一条，公子发带着承载厚礼的车队就是从江水上游的蜀地进的山。

    这位贵胄身负重任，在十万大山里盘桓了好久，等着共工c玄冥两个巫族部落终于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这才领着精简后的车队又走了出来。

    说是精简，其实也没精简到哪儿去：装礼物的车少了，装人的车却又多出了几辆。

    要按公子发的想法，那自然是从哪儿来的就沿着哪儿往回走，能不出现在受辛的眼皮子底下是再好不过的——虽然他的亲娘是受辛的亲姑姑，严格说来两人还是堂亲兄弟，可是这关系实在好不到哪儿去。

    只是巫族里请来的两位贵客，共工部的大巫祝共淇和玄冥部的大巫祝玄裳，却是非要到这和城里来见识见识。

    作为丹国的边境城，和城在中央的大力支持之下建设得比丹国的国都丹城更加繁华。

    虽然受限于地理因素，和城的范围不可能大到哪里去，但是内部的修建上那都是按着中央四大郡城的标准来的。

    就地取材的柏油路面铺满了整个和城，这一点是四大郡城都没法做到的——这几个郡城因为面积过大，好多地方的改建翻新工作都还在继续做着。

    畅通复杂的下水管道系统让街面上无论是怎样的暴雨天气都不会让积水潴留太久。

    刷着白垩粉钢筋混凝土的墙壁取代了脆弱的夯土，烧成青黑色的瓦片替代了简陋的茅草，两侧檐头筒瓦前端的瓦当上更是有着复杂精美的云兽花鸟纹。

    因为货殖司的统购统销政策，有许多精明的贵族们便联合起来，把自己的家仆也派到和城来，指望着能从货殖司的手指缝里漏点儿油水出来，有时候他们之间也能互通有无。

    至于说中间路面儿上那些想坐地发财的诸侯，他们把自己手下的私兵家奴集结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可觑的力量，根本不怕这些豺狼。

    就是因为这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和城变得越发的繁华起来，要不是因为京城里那丰富的夜生活由于各种各样的因素没能传播到这儿来，这里甚至能成为一座不夜之城。

    花花世界迷人眼呐。

    甚至有好多巫族人因为享受这里的生活，选择了离开大山，到这里来定居，靠着手上的功夫吃饭。

    两位大巫祝平时里身份贵重，轻易离不得部落，耳闻和城的各种传言，心里早就痒痒了许久，这次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光明正大的出山，哪儿会容公子发在那里说三道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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