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长生之人不惜玉 二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比如说，秦惜玉真的要嫁给陈长生了。

    为了按照秦惜玉所说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虽然基本上了解了整个过程，但是陈长生不得不把很多的过程简化甚至消除。不过陈长生显然并不在意这些个繁文缛节，他这么做也只是“走个形式”。

    抬轿的过程省去了，整个嫁娶过程基本上就省去了一半。秦惜玉在屋子里一个人换好了衣裳，陈长生寻来的衣裳品质倒是极好，最里面是一件红袄，脚上是一双精美的绣鞋，衣饰配有一条流苏飘带，下身是一条绣花的彩裙，肩上有一块霞帔。

    最瞩目的还是那顶凤冠。凤冠上缀着各色各样的宝石，很多就连秦惜玉都没见过。那些个明珠c玉石尽数串联起来，配上绣有吉祥图案的霞帔，当真是奢华了。

    只是秦惜玉怔怔看着那顶凤冠，良久都没有伸手去拿。

    因为一旦自己拿起了这顶凤冠，就意味着自己真的要嫁给陈长生了，就意味着自己以后可能都是陈长生的人了。或许林逸轩会有击败陈长生的一天，但是她秦惜玉，第一次嫁人，就是嫁给陈长生的人了。

    其实这对于秦惜玉来说，自己的“初嫁”与自己的“初夜”是同等地位的。或许陈长生在娶了她以后不会对她做什么，但是秦惜玉自己已经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那么“干净”了。

    这只是秦惜玉自己的一己之念，可正因为是一己之念，秦惜玉才无法接受。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秦惜玉叹了口气。陈长生在门外等着，一直都等着，很有耐心地等着。今天的陈长生好像格外地有耐心，秦惜玉已经在屋子里换衣服换了半个时辰了，陈长生还是在外面等，连敲门都没有过。

    再叹一口气，秦惜玉终究还是拿起了那顶凤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起身，将自己身上的服饰全部整理了一遍，秦惜玉走到屋子门口，将门打开了。

    陈长生果真就站在门口。听到门开的声音，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语气平静：“很好看。”

    秦惜玉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在夸自己，不过想想这个家伙好像从来不说话，大概说的的确是真话好了。但是秦惜玉并不在意这个家伙对她是夸还是贬，只是微微侧过身，示意陈长生可以进来了。

    在进了屋子之后，秦惜玉给自己盖上了盖头。

    陈长生跟着秦惜玉走进屋子，顺手将门带上了。屋子里正对着门的方向摆了一桌两椅，本来这里坐的应该是双方长辈，但是陈长生本身无亲人，秦惜玉的父母又不在这里，所以只是当做一个摆设用。

    秦惜玉只能看到陈长生的脚，她站在陈长生的旁边，低声念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最后一句秦惜玉顿了好久：“送入洞房。”

    实际上，至此，对于秦惜玉和陈长生来说，他们的嫁娶仪式就已经结束了。很多的繁文缛节都被简化舍弃，甚至可以算的是无头无尾。

    但对秦惜玉来说，却好像是肩头的一副重担可以放下了。那副重担的名字大概可以叫做“挣扎”。

    挣扎也没用了啊，自己都已经是陈长生的人了自己都已经嫁给他了。在陈长生活着的时候，她就是陈长生的妻子。就算是陈长生死了，她好像也得叫做“陈长生的遗孀”。

    这大概会是自己一生的阴影了吧，就算以后还有机会能跟他在一起

    秦惜玉想着，突然觉得，自己能不能跟他在一起好像都无所谓了。毕竟对自己来说，她已经嫁给陈长生了，就算不能再见他了也无所谓。而就算自己见到他了，他还在等自己，自己又能嫁给他了，心里也会怀着一份始终挥之不去的阴影，她对他也终究不能一如当初

    所以，还不如算了吧。

    秦惜玉站在原地，低着头，而后一滴眼泪就滑落了下去，掉在了地上。

    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

    这三个字始终回荡在秦惜玉的脑海里。

    万念俱灰。

    “你怎么哭了？”陈长生察觉到秦惜玉的情绪，问道。

    秦惜玉没有回答，但是在此刻听到陈长生的声音，只是让她哭的更加汹涌。

    她的盖头被掀起来了。陈长生的动作很轻，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到秦惜玉的脸的时候好像还皱了皱眉。

    于是委屈就更加汹涌了。秦惜玉的眼泪不断地落下，连陈长生的脸都看不清晰。

    一只手抚上了秦惜玉的脸。是陈长生的手。他的大拇指在秦惜玉的眼眶周围摩挲着，秦惜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陈长生依旧没把手挪开。秦惜玉看着陈长生，发现陈长生的眼里，满是疑惑。

    “为什么要哭呢？是因为要哭嫁吗？可是你好像真的很难过。”陈长生轻声道。

    “当然会难过啊。你知道一个女子出嫁，意味着什么吗？”秦惜玉反问。

    陈长生摇了摇头。

    “这意味着，她从此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秦惜玉道。

    陈长生又拧起了眉头，但是还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

    “你以后还是可以回去看你的爹娘的。”陈长生道。

    秦惜玉轻轻笑了一声，但却笑得很是悲哀：“都已经这样了，我又怎么还会回去呢？”

    说着，秦惜玉走到了墙角边，在墙角边坐下，抱着膝盖，蜷缩起来。

    陈长生只是默默地看着蜷缩在墙角的秦惜玉。秦惜玉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因为你的缘故，我已经变得有家不能回了，而你却还在这里跟我说，我还能回去，当好人？

    这大概是秦惜玉第一次顶撞他。但是陈长生却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他可以感觉得到这一场对自己来说并没所谓甚至还觉得麻烦的婚礼仪式里，自己并无得失，可是秦惜玉却为此失去了很多很多。

    并没有具体的失去，但是陈长生能感觉得到。

    于是不知怎么地，陈长生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是这并不会让陈长生愧疚，只是陈长生本能地会厌恶“错误”的存在。

    以往来说，陈长生最简单直接的处理方式可能就是将秦惜玉杀掉。因为既然自己在秦惜玉的身上犯了“错误”，就直接将秦惜玉的存在抹除掉，这样自己的“错误”也就不存在了。

    可转念一想好像又不是多大的错误，而且也不会影响自己什么，顶多就是影响秦惜玉，所以陈长生还是作罢。与此同时，陈长生发现自己的观念好像悄然间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毕竟以前的陈长生，大概在杀伐的选择中从来不会犹豫什么。当杀心起的时候，对方往往都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居然会思考了。

    又看了秦惜玉一眼，陈长生转身走出了屋子。

    不知道为什么，陈长生心里有些堵得慌。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姓林的又在暗中给自己使绊子。

    太阳很大，陈长生抬头看了一眼，心生杀气。在他有些郁闷的时候就很想杀人，在杀人的时候自己的心情就会逐渐地变好。

    “如果杀人的话，会让她讨厌你。”林逸轩突然道。

    陈长生的杀气骤起，但又偏偏对林逸轩无可奈何。稍微冷静了一下，陈长生嗤笑一声，身形消失在原地。

    但今天，并无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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