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人人有道非武当 一

    “那之后呀，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啦。”

    这个故事讲了很久。夜已经很深了，只有老妪轻柔苍老的声音在低低回荡。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老妪的语气始终是温柔的，连带着那月色，那风声，也变得温柔起来。

    然而这个故事其实一点儿都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很残酷。在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众人就已经知道了结局，所以开头的那些所有的温柔和美好，都在最后的淡淡一句“那之后呀，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啦”之后变成了最寒的冰和最锐的刀。

    仿佛那一切都是注定的。这其中深重的“宿命”，让人有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明明已经努力了啊，明明已经尽了自己的所有了啊，可是最后却还是没能挣脱那所谓的“宿命”。

    故事已经讲完了，可是谁都没有说话。易左古低着头若有所思，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彩。唐初然有些戚戚，紧紧拽着易左古的胳膊，几乎快要落下泪来。而穆容天正襟危坐，面色严肃，似乎听的是什么重要的情报而不是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故事。

    甄帅打了个呵欠。他全程都呵欠连天，可是他其实一直在很认真地听故事。特别是听到中途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他甚至有些愤怒起来。愤怒的原因也正是在那时候他听出了故事里的“宿命”感。

    为什么会这样呢？既然努力了，既然都这样了，不应该是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吗？

    笼应该和安临夕一起，在一片宁静的树林里，过安稳静谧的日子。在那里还有一个湖，湖边是一座木屋。两个人没事儿的时候可以一起去树林里逛逛，或是一起坐在湖边说一些情话。

    有没有孩子都不重要，他们很幸福就对了。

    但是现实却重重地打了甄帅一巴掌，将他打醒了。甚至这一掌让甄帅开始怀疑起自己来。自己的初心到底是不是对的？自己当初出门，是为了能够证明自己，是为了让穆若灵能瞧得起自己，能改变自己在她心中形象。

    可是，真的能吗？而且就算穆若灵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她真的能够喜欢上他吗？

    甄帅对这件事没把握。可是也正是这一份没把握，让他有些无力，这不是他努力就能改变的事情

    感情这种事，谁能说的对呢？

    龙铭已经睡着了。姑娘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枕着老妪的腿，睡得很熟。老妪讲故事的时候语气很轻柔，一点儿都没有吵到她。

    “天快亮啦。”老妪突然道。

    易左古抬头，看到天边已经亮起了一抹淡淡的曙光。天总是会亮的，太阳照常升起，可是有些人啊，一去就再也不回头了。

    伊人痴痴待君归，故人迟迟不见回。

    “老人家，你还没有休息呢，去休息休息吧。”易左古提醒道。

    “没关系，不累。”老妪笑着摇头，“这个故事在心里放了很多年了。能把它讲出来，我还蛮开心的。今天再留一天吧？”

    “不叨扰老人家了，我们今天就离开。”易左古摇了摇头。他不想打破老妪宁静的日子，他们在这里逗留太久也没有什么意义。

    “之前拜托给易公子的事情，易公子还请莫要忘记。”老妪轻声道。

    易左古心里一动。在讲故事之前，老妪就提到如果以后龙铭有事，还希望他们能帮衬一二，他们都答应了下来。而现在老妪此事重提，还特别是跟易左古重提，就有点意味在里头了。

    再加上之前老妪提到过，这个阵法的创建者另有他人，且此人提到过他们的到来这其中是否都有所关联？

    这人又是何方神圣，竟然已经预知了他们会来到此处这件事？

    “谨记在心。”易左古郑重道。

    既然是已经发型了人家的事情，那么易左古就不会反悔。

    “易公子，老朽还有一些东西想要给你。”老妪对易左古神神秘秘地招了招手。龙铭还睡在老妪的腿上，因此老妪先轻轻地托起了龙铭的脑袋，将腿抽出后再轻柔地将龙铭的脑袋放下。龙铭睡的很安稳，并没有因为老妪的动作而惊醒。

    老妪邀请的是易左古，因此别的人也没有要跟过去的想法。唐初然松开了易左古的胳膊，目送着易左古和老妪一起走进那木屋里。

    木屋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宽大的木床，足够睡两个人的了。一张木桌，两张木椅，在角落处还有一个木柜。

    此时老妪便站在那木柜前，在翻检着什么。易左古耐心地等在门口，待老妪终于翻到什么，抱着木盒走到门口。

    “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老妪似乎猜到易左古要问什么，主动解释道，“这个木盒是帮我创建阵法的人交予我的。他说你将来用得到这个。这个也可以算是，将来你帮助龙铭的报酬。”

    易左古沉默着接过木盒，苦笑一声：“那看来，我将来是非得帮龙铭不可了。”

    这个预言了他们到来的高人，既然也留言了要将此物交予易左古，配合之前老妪的请求，可以见得这木盒内的东西，必然有大用处了。同时也意味着，龙铭的确会出事，而且还不是事。

    “麻烦易公子了。”老妪的语气满怀歉疚。

    “老人家不必客气。既然在下答应了老人家，那么就不会后悔。”易左古郑重道。

    “这般便好。”老妪颇为欣慰，轻轻拍了拍易左古的手，“这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老朽也不知。不过，那人有过叮嘱，说是盒子不要轻易打开，请在不得不用到此物的时候再行使用。”

    “那我怎么知道何时该用，何时不该用？”易左古反问。

    “关于此事，那个人说，闻之则知，知之即用，用之皆定。”老妪将话带到。

    闻之则知，意思大概就是听到了就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了。

    知之即用，似乎是句废话。自己知道了该怎么用了，当然会用了。

    而那用之皆定意思是说此物威力巨大，一旦使用了，就能决定了当时情况？

    这未免太过可怕且不可思议了一些吧。易左古握着手上盒子，神色复杂。

    “还请易公子妥善保管。”老妪轻声提醒道，“听说这里面是笼的一件遗物。”

    “笼的遗物？”易左古心里一动。

    自己的面前，就是那个故事里的安临夕。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老妪竟是不曾打开过这个盒子。

    明明这个老妪应该是世界上最有资格打开这个盒子的人。毕竟这个盒子里装着笼的遗物。但是老妪却是仅仅因为一句简单的约定就固执坚持了那么久。

    老妪将盒子交给易左古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似乎她交出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盒子而已。易左古捧着盒子，虽然老妪没有说，但易左古却是明白，老妪在交出这个盒子的时候，手中放下的，是有万钧的重量蕴含在内的。

    “诸位少侠，可要休息休息？”老妪走出了屋子，对着剩下众人笑道。

    而那本就有些困倦的甄帅，已经不等老妪从屋子里走出，便已经躺在草地上开始呼呼大睡。

    有些事去纠结是没有意义的。甄帅天生乐观心性，只不过在这一趟的走江湖里被磨砺去了不少，没了当初最先的那股子可以看成轻狂的乐观。

    穆若灵到底会不会喜欢他，他不知道。但是甄帅知道，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肯定是完全不可能会喜欢他的。

    所以即使是极其微的几率，甄帅也想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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