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七章 格雷·格里森,此生唯愿……

    格里森在被刺了一刀后清醒了许多，又或者是于冷静之中的冲动，他希望布兰琳继续说下去，继续骂醒他。

    “你继续说”

    “教授，大姐她和我讲过您的事，在我扶她来这里时我们聊了许多她说您是她遇到的最开明的教授。您会生气，但很温柔，性情随和，她觉得和您聊天时甚至喜欢被您说教，那样她便有种被救赎的感觉。她视您为朋友，同样尊重朋友，她不会为了达到目的就去伪装，即使是您不愿意听到的事实也是如此。难道性格直率就是罪过吗？难道凭借过去就可以评判一个人的一生吗”

    过去一生这些话深深刺痛了格里森的心，他知道璨维拉的过去，也仿佛看得到那个女孩在青春年华时被迫接受命运改变时的样子。人本纯良，璨维拉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大姐她选择了尊重您，不去胁迫您，放弃了她手中用来求生的一切筹码，独自去迎接死亡。可怜她最后都没有对我下手如果是她杀掉我该多好，那么我和她的结果也将是一样。但至少因为这样，因为您而终结掉的两条性命会纠缠您一辈子！要知道，这样的方式要比刺您一刀更痛！”

    格里森不禁回想，从璨维拉识破他的身份时，这位学生没有选择用秘密来威胁，正因为这样，他才愿意去寻找感觉与答案，以及能颠覆他认知的良知。细数来，这位学生到最后也没进行胁迫，这样看来，璨维拉一直都拥有着良知，只不过一直被他忽略罢了。如果说璨维拉之前都是在玩玩闹闹，那么到了最紧要关头，她仍然选择尊重朋友的意愿，甚至是生命，而选择主动认输，这难道不正是良知吗？或者是她本性中的纯良

    “还有吗”

    “当然知道吗？教授，大姐虽然是个帮派份子，可却没在学院中做下什么出格事，难道就只因为开了几枪吗？这个帮派份子为了朋友不惜惨遭虐待，毒打至重伤！相比那些！此次事件最大的始作者却相安无事！您的学生受了欺辱，跑到您这里来寻求帮助，您又是怎么说的？荒唐？庇佑一个杀人犯您觉得荒唐！那您庇佑佐伊就不叫荒唐吗！您无视一个曾经罪人的良善，却去纵容一个眼下的暴徒！这难道不是更加荒唐吗！！！”

    这些话令人警醒，但提到了佐伊，他不由得产生了疑问，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还有她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还有她手中那些照片对了！那些是什么？似乎是它们不断刺激着璨维拉。

    “我还能知道的更具体些吗布兰琳”

    布兰琳虽不想让更多人看到璨维拉的丑态，但换做是格里森，这个唯一有希望救她们的人，璨维拉应该会允许的吧？

    格里森上前查看，那刻录着璨维拉丑态的照片令人触目惊心，难以置信，这居然会是璨维拉！

    照片中的佐伊尽情施暴，与她现在的样子如出一辙，面对已是重伤的璨维拉她没有丝毫怜悯。这样看来，有些人身份虽是恶魔，但内心有可能是天使，相反，身披白大褂的人也有可能是恶魔

    佐伊自豪地炫耀着她的行径，将这些视作是退治暴徒的证据，还言明要将这些传播于整个纳菲斯克艾尔。

    “怎么样？格里森老师，你要不要也来一份？虽然是备份，却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佐伊骄傲地说道。

    格里森已被愤怒所吞并，他暗暗抓着腹部的刀伤，于伤痛之中增添着仇恨，眸子每掠过一张照片，便再次在怒火上浇油。那些污秽不堪的照片无时不刻在告诉他，那两名学生一定要带走！决不允许她们背负着这么难堪的往事来度过余生！至少他不允许！同样来自内心的良知！

    终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最后一张照片上，佐伊正狞笑着踏在璨维拉的头上，而璨维拉的神情则是在坚忍着。那一刻，格里森的眸子湿润了，就是这个女孩！即使受尽屈辱也不肯低头！纵使遍体鳞伤，颜面丧尽也不交出最后一丝尊严，那不肯低下的头便是唯一的反抗方式，尽管那并不漂亮

    格里森将那张照片紧握在手心，他从指挥官那里拿回信封，在军方调任瓦纳卡尔布的名单上，主要实验人员一栏处写上了他的名字，又在助手栏中填上了两个名字，璨维拉与布兰琳。

    “这两名学生我要带走！以军方提出的其卡因计划项目为优先，她们现在是我的助手！”格里森义正言辞地说道。

    “可她们现在是犯人，军方不会允许这样荒唐的事发生！”

    “什么犯人！她们现在是我的助手！一切行动以其卡因疫苗研制工作为优先！这是军方的秘密条例！参与项目的人员，一切信息全部归属于瓦纳卡尔布！现在能带走她们的只有我这个主要研制人员！能处决她们的也只有瓦纳卡尔布！清楚吗！”

    指挥官无法反驳，他能看到格里森的腹向外渗着血，以及感受到那不可撼动的气场。

    “格里森教授！您这是在胡闹！其卡因疫苗是莫尔达高层对抗传染性血液病的最后希望！您的做法是对整个大陆的人不负责！换而言之，您在把它当作儿戏！！！”

    格里森冷笑着说道：“指挥官大人，那您就把我当作罪人好了”

    格里森蹒跚地上前，重重地拍着布兰琳的肩膀，对她勉强作笑，收起怒火，重拾温柔与笑颜，尽管那并不真切。

    “布兰琳去吧好好照顾她，别让她醒来时眼前没有朋友”

    格里森只留下了这句话，之后便什么也没说。他那隐忍的怒火即将冲破限界，此刻的他不再是纳菲斯克艾尔的教授，而是一个遵从自身意愿的普通人。现在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格里森面对着眼前的佐伊，他翻看着照片，做着相应愤怒前的最后准备。

    “这些照片是你拍下的是吗”

    “是啊！很棒吧？您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这里还”佐伊话音未落，一记巴掌便挥了下来

    众人足足惊愕了数秒后，佐伊才刚刚有所反应，幽幽骂道：“老东西你敢打我我可是贵族”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耳光挥下，佐伊被彻底激怒，但还未等她还击，便又被格里森一脚踹飞，翻滚在地，样子狼狈不堪。

    “额啊！你这混蛋！我可是贵族！你敢对我动手！你这样也算作讲师吗！混账东西！！！”

    格里森潜藏的怒火被彻底激发，甚至不惜上前大打出手，他不顾伤痛，一次又一次挥下拳头，将璨维拉所受的一切委屈悉数奉还，将照片一张张撕得粉碎，高声怒骂：“你说对了！我就是混账！借用你的话！你能将我怎么样呢？”

    佐伊气得哭了出来，任凭她如何哀求，周遭的军队也无一上前阻拦，任由格里森拳脚相加。她连滚带爬，连哭带叫，那副可笑又滑稽的样子实在令人捧腹。

    “你这混账！在家连我老妈都没打过我！你敢哎呦！”

    佐伊哭喊中仍不忘叫嚣，她指控璨维拉与布兰琳犯下凶案，格里森蓄意伤人，但军队却视而不见，自从格里森签下名单，能制裁他的就只有瓦纳卡尔布

    多么荒诞的场面啊一个中年人居然在追着女孩拳脚相向，这本应令人气愤，但在她们的眼中却是风景

    “璨维拉醒醒啊！你快看啊！我们的希望来救我们了！他在替我们揍那个混蛋！”

    夹杂着哀嚎的哭声，不知为何如此动听，璨维拉可以感受得到，从脸上滑落下的那炙热的泪水，与那别样微妙的气氛。她在笑不对，是在哭应该是在观望着笑着落泪，在脸上绘写着名为幸福的诗章。

    “嗯！嗯！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对的就是这样，再替我挥上一拳揍这个混蛋”，璨维拉喜极而泣，她与布兰琳紧紧抱成一团，热泪纷纷滑落。

    她们哭得像孩子般惹人怜惜，格里森这个男人对于她们的意义已远超于师生。确切来说是重新予她们生命的亲人，犹如父辈一般敬重的亲人

    犹如父辈的亲人？璨维拉从未不会这样去想，但这次她变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女孩在外受到了欺凌，无法还击，无处泄气，而总会有一个高大的背影来轻抚她的头，拭去她的泪，告诉她不要伤心，又一边会给予伤害她的人以还击。那种感觉异常舒心，虽然这一切来自于一个陌生人。

    不知何时，曾经的女孩长大了，可以凭借自身而解决各种各样的麻烦。回过头来，那个高大的背影虽不再高大，但依旧会给予曾经的女孩以保护，待女孩再次擦亮眼睛时，璨维拉才发现，那个犹如父辈的人大概就是格里森了，而她仍旧是女孩，原来是，现在也是

    她呆呆地望着，嘴角不由得扬起微笑，泪水涌进酒窝。原来，那个女孩从未长大

    在那天傍晚，布兰琳紧握着璨维拉手写的说明信件，在当中夹着“阿尔卡尉达之耀”。她将带着璨维拉与格里森的寄托去往利斯雨，续写一段崭新的篇章。

    布兰琳对事件起疑，她只知道格里森有能力能救下她们，却不知是为什么，但出于礼貌便没过多追问。在即将分别时，她只是对二人的去向不明，希望予以告知。

    二人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二人不愿言明，布兰琳没也再继续问下去。不过她相信，她今后与璨维拉c格里森一定会再相遇，只要大家是朋友，千鹤与璨维拉是朋友，通过这条坚韧的纽带，所有人的联系便永远不会断开。

    “那就这样好了，谢谢您大姐，格里森教授，再见”

    她只留下了浅浅的一句话，其他的没再多说。她乘上了通往利斯雨的长途汽车，在舷窗处与他们挥手告别

    望着车子逐渐从视线中淡出，璨维拉感慨万千，在纳菲斯克艾尔虽然只有三天，但这却是她一生的财富。同样，布兰琳也是如此，全新的人生会映照着她全新的未来，那正是由朋友们共同给予的未来

    “我们将会去往很远很远的地方对吗？教授不对，是师父”

    格里森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最终他还是亲手打破了底线，招收一个杀人犯来与他共赴瓦纳卡尔布，说起来这实在有违初衷，或者说罪过也不为过。但他却不会去后悔，不后悔做下的一切行径。

    “知道吗？璨维拉，在你的书中我学到了一个新词，叫做“善良的罪人”，这么看来，我们也许是同类”

    那张被握得发皱的照片，正象征着璨维拉的屈辱，现在，它被格里森烧成了灰烬。二人相视一笑，如初次相遇那般美好，只是少了些青涩，多了些信任。璨维拉迎来了她的又一次蜕变，而格里森

    “这是一场来自灵魂的救赎，我纵容了一个罪犯的过去，相信她会回归良善，即使这一切是建立在悖论上也无所谓格雷·格里森，此生唯愿愿神明默许此次罪过，愿璨维拉能寻回那遗落的本心，用这些来为那罪过做着微不足道的补救就好，仅此而已”

    他凝望穹空，虔心默许，愿一切安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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