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世事多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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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顾羽的十五岁生辰，整个木凉寨为此准备了一月之久，每天都能见到寨子里的人来往小镇准备吃食，木凉寨的顾老爷子还特意请旨出虹桥，派人去了中轩采购礼物作为顾羽的生辰礼。

    从谢流蕴有记忆以来，她就知道每当木凉寨的小小姐过生辰时，顾老爷子就会办三天的流水席请镇上的人吃饭。

    流水席上的吃食对于一些贫寒人家来说，可能一年到头都不能吃上一份，而那三天只要对着木凉山说上一句祝小小姐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便可入席吃饭。

    每年谢流蕴都会被父母带去坐席，到不是图那吃食，而是因为她家受木凉寨照顾良多，其实小镇的人都是受着木凉寨的庇护。

    谢流蕴每年也会对着木凉山说一句祝小小姐生辰快乐，尽管她从未见过那位小小姐。

    她曾听过一些妇人说顾老当家宠小小姐太过，一个小女孩承受不起这般厚的福气。

    她回去讲给阿娘听，被阿娘训斥了一顿，阿爹说那些人是嫉妒小小姐，她想她不嫉妒小小姐，小小姐有顾老当家疼，而她有阿爹阿娘疼。

    ……

    ……

    十二岁的时候，她终于见到了那位小小姐，听说那位小小姐跟顾老当家斗争了好久，顾老当家才终于允了她来小镇的学堂读书。

    那天他们坐在学堂里晨读，先生领着一位小姑娘进来，她梳着包包头，杏仁眼，一笑两只眼睛就眯了起来，她说她叫顾羽。

    先生让顾羽和她成为了同桌，别的同窗对她说小小姐刁蛮任性让自己多加小心。

    可是，她发现这位小小姐除了上课打瞌睡喜欢吃零食老是抄她作业以外，实在没什么不好的地方，而且这位小小姐每天都给她带好吃的，虽然她不会被几块点心收买，可架不住小小姐的热情，她们成为了好朋友，连带着因为小小姐，她、阿宛、云裳、长天、富贵，她们这六人渐渐也变得形影不离。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说过祝小小姐生辰快乐了，而是祝顾羽生辰快乐。

    ……

    ……

    顾羽的十五岁生辰，西南九曲十八寨都来了木凉寨祝贺，木凉寨十五年来第一次办了七天的流水席，学堂的同窗都被顾羽邀木凉寨参加她的及笄礼。

    谢流蕴曾在书上读过中轩、东门的世家女子的及笄礼，她有些好奇顾羽的及笄礼会不会也是如此。

    等上了山，她发现她想多了。

    顾羽对这些仪式到不是很在意，她只顾拉着谢流蕴他们疯玩，带他们去看木凉花，那天的顾羽打扮得很漂亮，头上的钗头凤在阳光下发着光。

    ……

    ……

    然后他们遇见了一个肤色黝黑的小子，听那人说他是九曲十八寨第二大寨的少当家，他讽刺长天是小白脸，这话惹毛了顾羽，被顾羽打了一鞭子，正好打在他脸上。

    当时她捏了一把汗，顾羽只有练气二层，而那人已经是练气七层，可是那人听见顾羽叫他滚之后，竟然乖乖滚了，还给长天道了歉。

    那是她第一次深切的意识到，顾羽之于木凉寨的意义。

    也因着那件事，顾羽给了他们每人一块令牌，告诉他们以后遇到不长眼的就把这令牌给人看，她说，这令牌是由山上最大的木凉树的树枝做成的，她说那棵树已经活了好几百年，特别有灵性，常年被雾气笼罩，那雾可神奇了，因为受到雾气的滋润，那颗木凉树还可以入药呢，她小的时候调皮伤了腿，就是被她爷爷用树叶一包就包好了。

    当时谢流蕴并没有把这话放心上，西南多山，自然多雾，顾羽认为的树叶肯定是草药，顾羽那么笨，自然是认不出来的。

    ……

    ……

    可现在谢流蕴却不由得想或许那时顾羽说的是真的。

    她想到随时空间放着的那块令牌，当时在镜湖，那些西昊人就是冲着令牌来的，若不是有楚师兄的帮忙，他们当时恐怕已经命丧于镜湖了。

    山上人设局让木凉寨没有了，西昊借此走出十万大山，在轩门大陆设下罗刹阵，如今破阵却还是靠着木凉寨的东西，她不禁觉得讽刺异常。

    也不知道小镇如今怎么样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破解阵法。

    她看着场间神情不一的众人道：“关于那颗神树，我这里有样东西正是来自于它。”

    什么？众人大惊看向谢流蕴，谢君华眉头微蹙道：“这样的神树我等都未曾听闻，谢道友怎么会有神树上的东西，据闻谢道友来自凡间……”

    谢君华没有把话说完，但众人闻言大多面露鄙夷，只有少数几人为谢流蕴愤懑不平，但他们是为谢流蕴被人看轻而愤慨，却不是因为众人对凡间的鄙夷而愤慨。

    而楚天歌皱着眉头看向谢流蕴，他觉得他之前对师妹的看法或许要成真了。

    只见谢流蕴语带讽刺地道：“我的确来自人间没错，而我这样东西也出自人间。”

    说罢，谢流蕴朝祁南风走去道：“祁道友，可否借法器一用。”

    “叫我名字。”祁南风看着谢流蕴道。

    嗯？谢流蕴闪过一丝疑惑：“祁南风，可否借……”

    “拿去。”祁南风伸出手，把法器递给谢流蕴。

    谢流蕴噎了一下，接过法器，朝血珠走去。

    “师妹等一下。”楚天歌伸手拦住谢流蕴道，“纵使有神树，也尚缺最尖锐的利器，师妹不要冲动。”

    楚天歌对于谢流蕴的行为不是很赞同，他知道谢流蕴对于谢家在人间的所作所为很不满，但他也认为师父说的没有错，一旦踏上修仙这一途，就该与凡间少些瓜葛，凡人的生命最多不过百年，何必耿耿于怀。

    谢流蕴并不知道楚天歌的想法，但她也看得出楚天歌眼里的不赞同，她对楚天歌道：“师兄还没想明白吗？这世上再锐利的利器，都有相对应的盾，唯有一样，快如闪电，无物不破。”

    “你是说剑意。”楚天歌沉思道。

    “没错，尤其是九死剑法。”

    ——修习此剑法，切忌犹豫，一旦出剑绝不退缩，否则必遭反噬。

    ——九死剑法是这世间最快的剑法。

    “我与你同去。”楚天歌语气坚定道。

    谢流蕴看了眼楚天歌，又看向谢君华等人，她语气低沉却不容拒绝地道：“师兄大概不知道，我有个朋友，她出自木凉寨，我这东西便是她赠予我的。谋划天下大事，寻求机缘我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为了自身利益使人家破人亡后，却反被算计，还不知悔改，令我不耻。我来自凡间，这东西也出自凡间，师兄是山上人还是不要碰了。”

    说罢，谢流蕴越过楚天歌朝前走去，他眉头紧皱，觉得这师妹的性子太过偏激，也不想想这话一说，岂不是将所有人都得罪了。

    而身后的谢君华闻言，面色铁青，他当然在反思这场谋划里他输在了哪里，但这不是谢流蕴可以质疑的。

    不过谢流蕴若是当真能破了阵法，无论如何他都会承这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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