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此桃非彼桃

    瑶光殿

    西王母坐在大殿的宝座上，怒火未消的看着满殿的众人。他们畏缩的整齐站立着，大气都不敢出，就怕殃及池鱼。

    西王母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这们多的人竟然将人将人搞丢了，丢了之后，还满山找不到。想到这里，她揉揉眉心，看着往日里冷清的昆仑山，现在是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她无奈地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大殿里的人如获大赦，匆忙离开。

    这时，蟠桃仙子手捧着一个果篮，轻轻走入大殿，垂手而立，恭敬的说：“娘娘，婢女在蟠桃园里发现了几个桃核和一个烂桃。“说完她就将果篮放在了地上。

    西王母抬头看了看果篮，目光一凝，挥退蟠桃仙子。

    等大殿的门关上后，她站起身，缓缓的走下高台，围着果篮走了两圈，接着她又走回高台，在宝座上端坐。她轻抬衣袖，挥挥手，一阵微风拂来，忽然一条小青蛇盘在果篮里，接着青蛇化作一个纤细的少女静静躺在果篮旁。片刻，少女伸着懒腰，盘坐在地，睁开惺忪的睡眼，东张西望。

    青青迷糊的看着宏伟的大殿，金光闪闪的四根大柱屹立在大殿的四方，金色的阶梯，金色的高台，金色的宝座，闪花她的眼。她揉揉自己的眼睛，看清楚了。在高台的宝座上一位端庄华丽的美丽女子正在仔细的端详她。

    青青好奇的问：“请问您是何人？”

    西王母诧异的轻笑，轻声说：“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了。”

    但很快，她收敛笑容，沉声说：“本尊是昆仑西王母。”她的声音虽然悦耳动听，但是犹如洪钟一般，在大殿里回荡。

    青青先是呆滞，然后错愕，最后慌忙的跪下高声说：“见过西王母娘娘。”一边说一边“叭叭叭”的三个响头。

    西王母看她如此动作，只觉得这孩子心眼实在。她不露声色，接着说：“下跪何人？何方人士？”

    青青不敢抬头，闷声闷气的说：“小女子青青，家住东海之外的大言山谷。家中还有阿爹。小女子是被人偷出来的。”说道此处，青青突然抬头，眼中含泪，激动地说：“娘娘，您能送我回家吗？我已经出来好几日了，阿爹一定急坏了，还有小白，它还等我一起回家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哽咽起来。

    “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西王母语气带着慈爱说：“你不用着急，我会先派使者去你家送信。”

    青青破涕为笑，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珠，大声说：“娘娘，你是好人。”

    西王母哑然失笑，看着青青一派天真的模样，好奇的问：“那偷你的人就是坏人了？”

    “他不算坏人。”青青斩钉截铁的说。

    “哦？为何？”西王母一边问一边换了舒适的坐姿。

    “阿爹曾经对我说，对别人宽容就是对自己宽容，我不太明白。”说着她轻轻扯扯头发，接着说：“此人偷我，是无心之过，抛弃我，是形势所迫，再说他将我托付他人，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你阿爹将你教的很好。”西王母微笑点头。她沉吟片刻，接着说：“本尊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青青不敢置信的看着西王母。过了一会，她才兴奋的高声说：”师傅在上，徒儿给您磕头。“说完又叭叭叭磕了三个响头。

    西王母很高兴，招手让她走上高台。青青飞快的爬了起来，轻盈的走到西王母面前。西王母拉着青青的手，从上到下的打量她。只见青青一双明亮的眼眸，白皙清秀的脸庞，小巧的鼻子，嘟嘟的红唇，微笑时，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西王母心想：“这么俊俏的丫头，怪不得自己的徒儿舍不得杀呢。”她也是越瞧越喜欢。

    青青看着慈眉善目，雍容华贵的西王母，呵呵的傻笑。“头还晕吗？”西王母轻声对她说。青青摇摇头，说：“刚才还晕乎乎的，现在不晕了。”

    西王母抬起纤纤玉手，点着她的脑门，大声骂道：“蟠桃是你这么吃的吗？”青青一头雾水，眼巴巴的看着暴怒的西王母。

    西王母看了青青的无辜表情，叹了一口气，慢声细语的说：“也不能都怪你，不知者无罪。”

    青青呼了一口气，自从在这里醒来，她就知道自己闯祸了。现在听到师傅的话，她心中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只要师傅不生气了，什么都好说。

    青青低声的说：“我只是饿了。“

    西王母怜惜的摸摸她的头，责备的说：”都是侍女漫不尽心。你呀，以后切不可以如此。“

    青青乖巧的点头，轻声问：”师傅，那桃好吃，可我没吃几个就头晕眼花，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

    西王母好笑的看着她，又用手指点点她的脑门说：”你真是胆大，什么都敢吃。“

    青青一脸的迷糊，说：”不就是桃吗？我以前吃过。大言山就有。“

    西王母哈哈大笑，然后笑着说：”此桃非彼桃。昆仑山的弟子不知道蟠桃，是要被别人笑话的。昆仑山有蟠桃园，园内有三千六百株桃树，前面的一千三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中间的一千三百株，六千年一熟。后面的一千三百株，紫纹细核，九千年一熟。世人都说，吃三千年的蟠桃可以成仙得道，吃六千年的蟠桃可以长生不老，吃九千年的蟠桃可以与天地齐寿。其实都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蟠桃是可以提升灵力，但不可多食，多食者，轻则头晕嗜睡，重则暴毙而亡。“

    青青一阵后怕，心里想着：”原来这就是阿爹说的蟠桃呀，对世人来说，如此珍贵的蟠桃，现在满眼都是，谁会想到都是蟠桃呢？不是物以稀为贵嘛。“

    西王母看了看惊魂未定的青青，接着说：”吃了就睡，还躲在蟠桃里。你可知昆仑山被你搅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青青吐吐粉色的小舌头，娇滴滴的求饶道：”师傅，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听着少女的喃喃细语，看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西王母的心软软的，都快要化了。她轻轻拍拍少女的手，感慨道：”还是女孩好呀，贴心。“青青眉开眼笑的说：”我是师傅的小棉袄。“西王母开怀大笑。

    这时殿外传报，苏木仙君，浩虚仙君到。大殿的门缓缓打开。青青不等西王母的吩咐，已经在她的身后站好。西王母侧头看看她，她调皮的眨眨眼睛。西王母满意的微笑转身坐好。

    苏木和浩虚一前一后的走进大殿。西王母仔细的打量着走在后面的浩虚，只见他身着黄色锦袍，青丝披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直挺的鼻子，单薄的嘴唇，面色苍白，身材瘦长，举手投足间自带雍容华贵的风采。

    西王母满意的点点头。苏木和浩虚恭敬的行礼请安。西王母看着大殿中央两个仪表堂堂的英俊少年，朗声说道：“浩虚，本尊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浩虚面露喜色，大步向前，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一个头，说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西王母很满意的点点头，挥手让他起身。转头对身后的青青说；“下去，见见师兄们。”

    青青轻声说：“是。”说完转身走下高台，站在苏木的面前。苏木抬头看见是青青，一阵恍惚，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青青看清了苏木的脸，也是一怔，心里想：“原来是他。”但很快，青青屈膝行礼，说：“师兄好。”

    苏木慢慢地松开拳头，抱拳回礼，哑声说：”师妹，不必多礼。“

    站在苏木身边的浩虚，将一切尽收眼底。面带微笑，心里想：”有意思，这位一定就是弄丢的仙君吧。“

    他走到青青面前，热情的说；”师妹好。“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青青一边抱拳施礼。

    青青被他的热情搞得不知所措，慌慌张张的屈膝回礼道：”师兄好。“

    浩虚发现了青青的不自然，讪讪一笑，转身走到苏木的身边。青青随后也走到浩虚身边，三人一字排开，恭敬的垂手而立。

    西王母站起身来，欣慰的说：”苏木为大师兄，浩虚为二师兄，青青为小师妹。以后你们三人要相亲相爱，守望相助，切莫做出有辱师门，手足相残的事。”

    三人恭敬的鞠躬答：“是。”

    西王母沉声对苏木说：“阿苏，你是大师兄，要以身作则，为师弟师妹做好表率。”

    苏木答：“是。”

    西王母接着说；“浩虚和青青的一切事务由你负责。”

    苏木大惊失色，抬头看着西王母。西王母也平静的看着他。苏木缓缓的低下头，冷声说：“是。”

    西王母满意的点点头，挥手让他们离开。苏木大步向前，清冷的说：”师傅，弟子有话对您说。“西王母看着他，无奈的说：”浩虚和青青回去吧，阿苏，你留下。“

    浩虚和青青对视一眼，恭敬的转身离开。

    殿外，浩虚边走边偷偷地瞅着青青，走在他身边青青顺着眼光看向他，他又很快的移开视线。三番五次，青青突然停住脚步，说：“二师兄，我们逛逛昆仑山吧。”

    浩虚一愣，很快温文尔雅的说：“甚好，甚好。”青青一马当先，走过亭台楼阁，向蟠桃园走去。浩虚喜形于色，能和青青师妹套上近乎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实在是太好奇了。好奇害死了猫。

    大殿里，苏木恭敬的问：“师傅，您为何收她为徒？”

    “青青吗？”西王母明知故问。

    “她是应劫之人，我可以不杀她，但是也不能让她强大。”苏木抬起头，紧皱双眉，怒目而视，双手握拳，身上每一处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愤怒。

    西王母不怒反笑，轻挑眉头，慢条斯理的说：“阿苏，自从你懂事之后，就再没有看到你喜怒哀乐的表情。你一直无喜无悲，无怒无怨。你以为这就是道，这就是悟吗？画地为牢罢了。“

    苏木惊恐的看着宝座上的女子，是她养育了他，教导了他。他以为维护正义，降妖除魔，戒情戒欲，一心问道就是他要做的。他不容许自己有一分一毫的误差。直到昨日看到那张脸，那样的眼神，他的心乱了。乱心者，应劫人。杀！又不能枉杀无辜，违背道义。他沉思再三，决定带她走，放在眼前。徐徐图之。可是现在呢，手足相残的事，天地不容呀。这让他情何以堪。师傅的话如雷贯耳，难道自己想错了，也做错了？他犹豫了。

    “我曾经告诉你，你是背负情劫而生，找到应劫之人，才能化解因果。你问道不是错，可道在哪里？道不在别处，它在你的心里，随心而动，心即是道。”西王母慈爱的看着他，轻声说：“有权利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的时候就有是非。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对错一念间。孩子，道是要用心慢慢地悟。。”

    苏木的情绪平静了，陷入沉思。西王母接着说：“阿苏，浩虚怎么会到昆仑山来？你想过没有？树欲静而风不止。”说完，自顾飘然离开了。

    晚霞落尽。殿门打开，有个仙娥走进，在大殿四周掌起了灯。苏木独自一人站立着，恍然不觉。很快，月亮爬上了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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