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化敌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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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长安风和日丽，有了些当年盛世的影子。

    大街嘈杂，长安的妓馆，酒楼，寻欢作乐的地界均开了门儿，可这熙攘人群只能看见，龙袍松垮挂在身上的少年皇上，抱着他的皇后，带着一身的鲜血，疯了似的叫大夫。

    听说皇宫大夫因医治不好皇后娘娘，全都被砍了头……

    那天，长安没有一个医馆开着门儿，因为像是皇后娘娘这样的情况，行医几年的人一眼便能看出，绝无生机了。

    “大夫！朕是大唐皇上！朕命令你们……”莫祁哽咽着抱着昏死的百无，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我求求你们……救救百无……我求你们……

    我求你们！！！”

    自小娇生贵养的皇上，谁人会想象到有这样一天，他怀抱着自己的皇后娘娘，行走于长安逐渐亮起灯光的大街上，他就这样走了一整天，宛若孤魂野鬼。

    怀中百无早已没了气息，莫祁也随她一起死去了。

    莫祁走到洛水河畔，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百无啊，傻不傻，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你告诉我你怀了我的孩子……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去和亲吗？我是皇上，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便身不由己……

    我混蛋！百无你起来，你起来打我！百无！！！我错了！你起来！

    我不要江山了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起来啊啊啊啊！”

    莫祁身旁没站着一个人，原本应当人声鼎沸的晚间长安如今寂静的像是闹了鬼，普通百姓一辈子没见过皇上，今日一见，竟是为了一个女子能这样窝囊的男人，心底不免瞧不起这个人。

    可此夜，也只有家中有挚爱故去之人能理解莫祁的心思了吧。

    莫祁最窝囊的时候便是百无在自己眼前含泪死去，可他却束手无策。

    北夷使者穿着他国的奇装异服，面容上是装出来的惋惜，走近莫祁轻轻拍打他的肩膀。

    莫祁猛地一惊，迅速从方才伤心之中走出来。

    “皇上节哀，毕竟我们都不知道百无姑娘有了身孕，若我知道定然不会让她喝那杯酒的。”说着一只手便往百无脸上抚去“多精致的一张……”

    “不许碰她！”莫祁大喝。

    北夷使者面露不悦“你是在命令我吗？”

    莫祁抱着百无的尸体起身，死气沉沉的看了一眼北夷使者“游云。”他轻声。

    一团黑影突然愰身到北夷使者面前，他一袭夜行衣，拿黑布蒙着半张脸，眼神中却是盖不住的杀气。

    “杀了他。”莫祁说道。

    “等等！我可是北夷使者！你竟然……”手起刀落，人头随着刀一同落下。

    今日游云杀了不少的人，皇宫中医治不好百无的人该杀，明明是大夫却装作不是的人该杀，对着莫祁指指点点的人该杀，摆不正自己位置的人，该杀！

    “对外就说是我大唐皇帝杀得北夷使者，让他们来造反吧。”

    “皇上……”

    “游云，若不然，你给我一刀。”

    “微臣不敢！”

    莫祁神情恍惚，仰天大笑着离去了。

    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笑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漫无目的的抱着百无的尸体宛若无头苍蝇，往他心中所向走去。

    片刻之后，他来到了长安城楼，先人说在长安城楼能看见天底下最好看的夜景，只是莫祁如今怀抱美人，再无心去看什么最美夜景。

    “百无啊，你说说你，成婚这么久了也没跟我一同来过长安城楼，我的江山你一眼没看过，是不是荒废了……”

    他抱着百无喃喃私语，一些话，他说给自己听。

    晚风很凉，吹不醒的百无之夫，清醒了的大唐皇上。

    “莫祁！！”

    猛听得城楼底下有人唤他，莫祁心中一凌，有些害怕这个熟悉的声音。

    他往城楼下看去，且见独孤彧的一身红衣早已被汗水浸透，她身上看不见对自己的一点杀气，偏偏就是那眼神，看了让莫祁心虚。

    独孤彧奔走一日一夜马不停蹄，看到莫祁站在城楼之上一副快死的模样，她知道自己还是没有赶上最后一刻。

    百无这个丫头啊，怎么就不知道等她呢！

    怎么就不等她呢！

    “开门。”到了这个时候，独孤彧反而淡然了。

    长安又下起了雨，独孤彧等着开门的空档擦了擦脸上与汗水融在一起的雨水，一股刺鼻的药味儿让她险些吐了出来。

    说不上来的意味让她既有些生气，又有些庆幸。

    如果是她，即便百无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她总会有办法。

    莫祁不理会她，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守城的兵并不认得他，即便是认得他，那也不是自己的兵。

    这大唐万里江山，他空有一副躯壳，毫无半点用处。

    独孤彧看出他的为难之处，拔出烫阳剑来，猛的一挥，一阵铺天剑气打在城门之上，长安城的城门受过多少年的摧残也从来攻不破，被这一道剑气生生划破了口子！

    莫祁已经没有心情吃惊，只抱着百无的尸体，面色蜡黄，毫无生气。

    “怎么死的？”独孤彧问他。

    “我不知道她有孕。”莫祁简短回答。

    这一句话中包含了许多，更让独孤彧将百无的死因猜出个七七八八。

    “你为什么要把她献给敌国？”独孤彧又问。

    “我没办法。”

    两人一言一语之间是无尽的意味，独孤彧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没办法能让一个男人把自己的结发妻子献给别人。

    “你真窝囊。”独孤彧骂他。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莫祁到底还有什么地方让人看不起。

    走到他的身旁，硬是将百无从他怀里拽了出来，这次莫祁并没有阻止，只是那双手就是不想离开百无。

    最后他的放手，像是还对百无复活抱有一丝希望。

    独孤彧将这尸体揽在怀里。

    “惊蛰姑姑！跟了我一路了，可否现身？”

    独孤彧喝道。

    片刻，独孤彧殷红的裙子上缓缓绽放出一朵纯的妖艳的靥厘花，散发着足以让人眩晕的草药气，这花总是不讨人喜欢。

    又片刻，花朵凋亡，幻化成一白衣女子的模样，十分欠揍。

    “被你发现啦，闻说有病人，老娘来看看。”

    惊蛰笑吟吟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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