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医院常客

    当针扎进莉安的臂弯的时候，他还是疼的皱了皱眉头，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的啧的一声，让给他抽血的医生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怕疼啊。”胡子刮的很干净的医生说道，他把软管头插进真空管中，轻轻一弹试管，暗红色的血液流迅速流进了化验试管中。

    莉安没有回答他，只是偏着头不看那一管接一管被抽出来的鲜血，紧紧抿着嘴。

    “你的事情老季和我说了。”医生用棉签摁住针头的位置，一下子把针头抽了出来，事宜莉安自己把伤口按好，“我和老季几十年交情，你也不是我什么上头指派的病人或者通缉犯，我不会卖你。”

    见莉安的眼睛依旧偏在一边，把装着血液的玻璃管贴上标签，放在容器里，医生才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从旁边的箱子里摸索出了一块巧克力轻轻丢进莉安怀里，莉安又用力压了压，还是有些渗血。

    “压五分钟就好了。”

    莉安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一直放在那台已经开始运行的机器上，庞大的机器放在房间的角落，低沉的嗡鸣声表示它确实正在工作，莉安的血液正在里面缓缓的运行着，从某一方面来说，在这台机器里，他的血液能够更加顺利的工作。

    这些血液是否还活着呢，假如离开莉安就能独自活下去的话，那为什么在他的身体里反而会死去呢，这台机器有没有生命，没有生命的机器和有生命的莉安，对于血液的意义却截然相反。

    莉安垂下了自己的眼睛，不想再让自己的思绪沉溺在这种让他惶恐的荒诞想象之中了，仪器低沉的嗡鸣声仍然在机器，坐在椅子上的医生也没有说话，似乎他并不是那种仅仅因为沉默就会手足无措，无论如何都想找个话题打破的人，也不是太过于喜欢沉默而要求别人不要说话的人，后面的判断究竟是如何得出来的？莉安认为假如一个人真的有前一种属性的话，后一种属性也自然而然的会有了。

    沉默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为了判断人们的标准的呢，沉默代表的是抵抗？坚持？还是顽固？或者和那些什么事都会成为他们的好事的人一样，沉默代表的是个人趣味？既然是个人趣味为什么会强加在人家身上？不，也许正因为是个人趣味才会如此热烈的想要强加在人家身上，他们并不是真正喜欢沉默，仅仅是想要给自己贴上一个醒目的标签而已。

    他不安的扭了扭身子，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了，他把棉签丢在了垃圾桶里，把巧克力包装撕开慢慢地吃了起来。

    “为什么要踢球？”医生的问题很直接，他在专心致志的滑动着手机，手机屏幕的光在他戴着的眼睛上形成了亮白色的反光，把他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有当他抬头的时候才会露出眼睛的一部分——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喜欢。”莉安答道。

    “再踢就要死人了。”医生的语调很轻松。

    莉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淡淡地回答道。

    “无所谓。”

    医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看着莉安没有抬起的头，他哼了一身，抬起身子看了看旁边的仪器，见还没出结果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你听过那个得了绝症的士兵的故事没有？蛮老的，应该孩子都有听过。”医生把手机塞进了兜里，似乎颇有兴致的朝着莉安倾过了身子说道，“就是那个”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校长进门看见医生前倾的身子和莉安后仰的姿势，先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莉安，在被后者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很是理解的哦哟一声，挑起了眉毛。

    “老胡，我打扰你了？”

    医生马上坐回了椅子，整整衣领，十分正经的说道，“哪呢，不打扰不打扰。”

    “检查结果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医生弹了弹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在手里的报告，“接着踢球就死，简单的。”

    “那现在是没死成？”

    “哪能呢，我又不承接死人服务。”医生嘿嘿笑道，两只指头一对接，十分专业的做出了数钱的动作，“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怎么弄？”校长不搭理他的样子，把手里的袋子丢了过去，里面的重量让医生嚯了一声。

    “你儿子？”

    “滚蛋。”

    医生把那一袋子心的放在了旁边，脚一用力，把自己推向了桌子旁边，从桌子下面翻出一个键盘来，飞快的敲打了几下，暗着的屏幕亮了起来。

    “出去等着去啊。”他用余光撇了一眼校长，抬抬下巴示意道，“我告你窃取商业机密你信不信？”

    莉安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从他的右手边的走廊尽头吹过来的风带着消毒水的气味，让他有点难受。

    校长坐在了他的右手边，这回风只是把校长身上始终散不掉的烟草味带了过来，这让莉安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你给那个医生塞了多少钱？”对自己身体有了基本了解的莉安，对这件事反而比较有好奇心。

    “不是一笔数目。”

    “我值得你花这么钱吗？”莉安看着前方的空气呆呆地问道，“我就算帮英阁踢进决赛，你也拿不到多少奖金吧？”

    “靠工资就想发财你是不是傻，你只要踢得越久，我多得是办法赚钱。”

    “我可不能保证活得比你想象的久。”

    “歇下来了就好好休息。”校长把他的头拍了拍，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休息才能踢球。”

    “要死我早死了。”莉安闷闷的回答道，那个得了绝症的士兵的故事他是听过的，某个太过不祥的臆想在他心里蔓延着，他意识到这不是个好征兆。

    莉安张开嘴想要问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很早之前，在刚刚遇见校长的时候就问过，但是他决定今天再问一次。

    但是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他连忙把手机摸了出来。

    是欧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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