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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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竹一家子吃过饭后，又要开始忙碌各自的事情了。刘兰拿出了男人和孩子的衣服，开始补衣服。简南青则拿出了稻草，开始编鸡窝，就是母鸡下蛋时候趴的地方。而简竹和简丹简凡三姐弟，则拿着一根棍子，坐在院子边上的树荫下，开始学习写字。这是每天都要进行的事情，三姐弟没有浪费本子，只是在地下用根木棍学习。或者在一块青石板上，用化石写字。总之，可以利用的一切都被她们利用了。

    一家五口各有各的事情要忙，远远地看着就让人觉得很温馨。此时站在低矮的土墙边，看着院子里的五口人，简爷爷和简奶奶的眼眶有些思润。

    这么多年，他们究竟错失了什么？大儿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鬓角也开始花白了。大儿媳虽然比他小十岁，可是那腰怎么也不直了？还有三个孩子，那么懂事的坐在一起学习，有商有量的，看着就知道很懂事。

    原来没有他们的看顾，三个孩子长得这么好了。而自己看顾的简震，让他们更知道了自己的错误。

    简竹总觉得有道视线一直在看着自己，抬起头，对上了爷爷奶奶激动的视线。惊讶的她嘴巴微张，眼睛一咋不咋的，很怕是自己看错了。

    “咳咳！”简爷爷的老脸被孙女看的有些难为情，咳嗦了一声，提醒儿子和媳妇自己的到来。

    简奶奶也跟着咳嗦了一声，表示自己才存在。

    这会儿简竹确认了，忙拉着两个弟弟站起来。几步走到爷爷奶奶前面，“爷爷奶奶你们来了，快进屋坐吧。”

    三姐弟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心底嘀咕着，爷爷奶奶过来是不是算账的？毕竟昨天简震可是在她们的手里吃了亏的。不过简竹的心底还多了些希冀，转头看看已经走到近前的父母。从爸爸那紧张激动的表情中，可以看出爷爷奶奶的到来给他带来的不亚于狂风暴雨的刺激的。

    “爸妈你们来了，快进来。”刘兰也紧张，可是还好，能说利落话。

    简南青则搓着手，看着父母，小心翼翼的盯着他们的脸，想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四十多岁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做他父母的老两口心里更难受了。原来儿子一直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原来他们从未真正看他。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在那样的情况下被自己的亲生父母那样对待，老两口再次觉得自己真心不是东西。

    看着父母阴沉着脸，也不说话。简南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的问：“爸妈，你们过来是有事吗？还是昨天竹子她们惹你们生气了？”

    简爷爷的表情晦涩难懂，简奶奶则红了眼圈。简南青的表情有些痛苦，看来自己昨晚的期盼还是不会发生的。低垂下了头，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生气，显得那么暮气沉沉，一瞬间老去了不止十岁。

    看着这样的父亲，简竹的心如刀绞，本来还露着笑容的小脸，也阴沉了下来。看着爷爷奶奶的表情，也没了刚刚的亲近，反倒多了些审视。

    让本来就放了些精力在她身上的简爷爷和简奶奶感到不妙，老两口忙急着开口说：“我们只是来看看你们的，不是有事。”

    虽然一起开口，说话却是分了先后，内容倒是一样。不愧是共同生活了五十多年的老夫妻，默契还是很好的。

    简竹和刘兰都松了口气，简南青的表情也转变为难以置信了。父母真的来了，只是为了看看自己。这是自己期盼了多久的事情？他都已经忘记了有多久了。可是这一刻的到来，还是那么让人激动。

    他的双手有些哆嗦，妻子刘兰拉住了他的右手，给他安慰和鼓励。女儿简竹也拉起了他布满老茧的左手，让父亲知道她们一直都陪在他的左右。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他的身边都有自己和弟弟们的陪伴。简丹和简凡也站到了父亲的身边，虽然他们还不能理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却不妨碍他们知道此时的父亲很激动。虽然担心，可是看到姐姐那沉静的表情，他们也不担心了。

    看着这一家子团结的样子，让简爷爷和简奶奶知道，虽然自己错失了儿子的很多回忆，他却有一个完美的家庭。这是他们最高兴的事情。好在当初没有狠心的阻拦刘兰这个媳妇，好在他们能坚持在一起，好在他们给自己生了三个优秀的孙子孙女。

    简奶奶作为女人作为母亲，先做出了举动。拉过了媳妇手里儿子的右手。感受到那大手上满满的茧子，让她恍惚记得六岁之前的大儿子，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简南青不知道母亲心里的想法，只是看着落泪的母亲，他的心情也很不好。另一只手从女儿的小手里拿过来，握住了母亲那温暖的手，和记忆里一样温暖的手。虽然苍老了许多，虽然手背上布满了青筋和老年斑，可是那个温度一如自己的记忆。

    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让简奶奶的哽咽声音更大。简爷爷的眼圈也红了，可是作为男人和一家之主，他不让自己落泪。哽咽着说：“我们进去说吧。”

    这是大儿子结婚后，他们第一次迈进他的家。这样有着纪念意义的一刻，让每个人都很激动。简南青拉着妈妈的手不放，还回头不时地看看跟在后面背着手的父亲。即使感受到了妈妈那温暖的手，可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女儿说的事情真的实现了，虽然不知道父母原谅自己到了什么程度，可只凭借今天的一切，他都觉得值了。

    看着大儿子四十多岁的年级，还像个孩子似的，拉着这个盼着那个，简爷爷没有生气，反倒是感到心酸。无声的叹了口气，背着的双手被一只小手覆上。

    扭过头，对上了孙女明了的眼神。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腰板儿却挺得更直了。

    看着傲娇的爷爷，简竹笑了。看了两个弟弟一眼，两个小家伙很上道的拉了爷爷的胳膊。嘴巴甜甜的叫着爷爷，让老爷子的眼圈再次泛了红。都是好孩子呀！

    刘兰虽然和丈夫掺扶着老婆婆，可是她的眼角余光一直有看着老爷子，看着被自己孩子掺扶着的他露出了笑容，她的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看来今天公公婆婆来不是什么坏事，或许今天就能让丈夫解开那个埋在心底的结。

    一家人充满希望的走进了屋子，虽然屋子比外面热，可是一家人还是进了屋子。仿佛只有屋子能承载他们的情绪，或者说只有家才能承载这一切。

    简家爷爷奶奶坐在了炕沿上，简南青和妻子孩子都站在他们的面前，拘谨的没有说什么，只是眼巴巴的看着。

    简爷爷看了自己老婆子一眼，可是平时很懂事的老太婆今天没有给他面子，根本就和没看到他那求救的眼神一样，依然笑眯眯的看着大儿子一家。其实说大儿子也不尽然，因该是三儿子。可是前面的两个都没站住，所以便把他叫做了老大。按说好不容易得到来的儿子，他们因该娇惯着才是。开始的六年也确实如此。只是那个夏天，改变了一切。

    大女儿是他们的心头肉，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从小就懂事乖巧的丫头，处处贴心，让他们并不觉得女儿就该被歧视什么的，反倒处处和大儿子一样待遇。等到事情发生后，他们无法原谅儿子，也算是给自己找的借口吧。

    看着沉默的老爷子，简南青的心吊了起来。知道今天父母过来是为了什么，可是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年。一时间别说老爷子难以开口，就是他想起来都觉得呼吸不畅。

    简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不得不从承认，父亲其实是长的最像爷爷的儿子。光是看他那饱满的额头就和爷爷的一样，还有嘴唇一样的饱满严谨。这会儿父子俩有都是一脸沉思，看着更是相像。

    “爷爷，你和奶奶吃过早饭了吗？”他们今天从地里回来的早了些，所以早饭也吃得早点。按照村子里的习俗，这会儿没吃早饭的人家还比比皆是。所以简竹开了口，也算是打破了一屋子的沉静。

    简奶奶看着自己那懂事的孙女，记忆里却和那个已经消逝的身影重合。那年也是这样炎热的夏天，也是这个年级的少女，最后留在记忆里的也是那自信的笑容。

    不得不说，简竹这个年级占了便宜。如果是三十多岁的她和爷爷奶奶说那事都不能有今天的效果，只能说一切是命中注定，让她得了这个年级的便宜。

    简爷爷也看着她，眼神很是温和。“吃过了，我们老了饿不得，所以早饭比较早。”

    屋子里有了声音，简南青夫妻都松了口气，简丹兄弟俩也跟着松了口气。大人们一脸严肃的不说话，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出。所以简凡呼气的声音大了些，得到了爸爸一个警告的眼神，吓得他吐了吐舌头。

    却不想被奶奶看在眼里，冲他笑着招了招手。“简凡过来奶奶这边。”

    简凡犹豫的看了奶奶一眼，又看了看姐姐。从小到大，他从未和爷爷奶奶亲近过，每年过年能离他们近些，也是为了拜年。这会儿让自己过去，他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姐姐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让他心里有了些底气。几步路走过去，乖巧的站在奶奶身边。简奶奶拉过了小孙子的手，上下打量着孩子，眼睛红了起来。已经八岁的孩子，虽然个子不比别的孩子矮，可是这身上是一点肉都没有，脸色也是蜡黄的。想必家里的条件不好是一方面，还要给他们老两口养老也是有些原因的吧？毕竟老两口要走的口粮，可是抵得上他们一家子的一半呢。

    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而且一做就是十多年，简奶奶的眼泪流了下来，哽咽着抱住了简凡的身子。“对不起孩子，奶奶和爷爷错了。”

    话一旦说出了口，一切也就变得容易起来。老爷子叹了口气，低着头说了句自己错了。虽然没有具体和谁说这句话，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冲着谁说的。

    简南青那么大的老爷们，因为这句道歉，哭出了声音。要不是估计着让外人听见不好看，他的声音要更大些，仿佛这样才能释放出自己憋屈了四十年的那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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