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惊觉

    这日从晨起时就下一场大雨，后来变成淅沥沥的雨又吹起了风，倒是少有的凉快天气。

    谢芳贺一早就陪着崔氏用了早膳，早膳结束后两人就坐在花厅闲聊。

    “这些日子休息的可好？也是可怜见的你才回来几天就被召着出门。”崔氏抱怨道，这些日子和女儿团聚了，她就越加觉得芳贺的婚事排在年底太紧，才回到她眼皮子底下没几天就要嫁人了。

    “休息着好的很，您连早上请安都不让我来，也不怕惯坏了我。”谢芳贺语带亲昵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是最舒服的，现在能舒服几日就舒服几日吧，还好你以后也不用日日去婆婆跟前立规矩。”崔氏不以为意道。

    “可是嫂子却是要来的，您也不怕别人说您偏心呢。”谢芳贺又给她斟了一杯茶道。

    “十日里我不过让她来五日罢了，她是世子夫人里里外外都有人看着，我若是让她太松快对她反而不好。”崔氏解释道，人到了什么样的位置就有该要做的事情，你不让他做反而不好。

    “这些日子你在家里处处恭敬于你大嫂，她心里就已经受用了。”崔氏宽慰谢芳贺道，能作为世子夫人被尊重比什么都好，哪里还会在意婆婆对姑的一点宠爱。

    “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继续舒服着了。”谢芳贺笑着靠在崔氏的身侧道。

    崔氏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大胆的去做。

    “那太太，清河郡主那件事要和嫂子说吗？”谢芳贺突然想到了宫里发生的事，不由的问道。

    按理说这个事情她答应了大长公主不该和别人说的，可是她回来后想了想，那时候那么多人止不住有谁就说出去了。

    这事又和自己的亲嫂子家关系非常的密切，如果现在自己不说，假以时日嫂子从旁人那里听到了反倒是不好。

    “这事情用不着你去说，承恩公府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崔氏做了个不用理会的表情。

    “这件事情你有厉害关系在内，不说话才是对的，你嫂子那边会理解的。”

    让一个姑娘亲口告诉别人自己未婚夫婿的桃花事件，那才是真的疯了呢。

    “嫂子家那边知道了会怎么样？”谢芳贺担心道。

    “如果清河郡主没有改变心意的打算，那承恩公是不会让她进府的。”

    “最坏的打算就是去圣德太后牌位前哭就是了。”

    “啊？！”听见这个答案谢芳贺都惊呆了，承恩公一个堂堂的公爵去哭牌位吗？

    崔氏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承恩公府自圣德太后归天后就韬光养晦到了现在，只求富贵不求权势。如此识相不就是为了让皇室能念着旧情么，只要不是什么忤逆的大罪，去哭一哭牌位皇帝也没办法。

    谢芳贺突然觉得从承恩公府长大的嫂子，一定也会是个“有趣”的人。

    “说到这个，你此去宫中该见的都见了，可有什么想法？”崔氏想要听听女儿的说法。

    谢芳贺摸了摸手上的镯子，今天刚好带的是德阳过生辰时陈府送的那一只，赤金的牡丹镶着粉色的珍珠。

    “宁妃娘娘被陆贵妃敌对的厉害，而且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谢芳贺想了想道。

    在永寿宫的时候，宁妃全程都被陆贵妃在抢话，除了清河郡主出现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之外，其余的时间她都显得有些无助。

    “宁妃娘娘有今天一大半是因为母凭子贵，现在八殿下还没有完全站住脚跟，她在陆贵妃面前自然也没有底气。”崔氏点点头对此不感到奇怪。

    “可是陆贵妃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宁妃娘娘？她那时候又怎么会做了八殿下的养母？”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一个时辰，谢芳贺也可以感受陆贵妃的骄傲，仿佛连皇后都不看在眼里。

    这么一个骄傲的人为什么要和一个不如她的宁妃过不去？

    “早年有个传言也不知道作不作了真，说是当年选秀的时候宁妃是被陆贵妃剔除在了名单之外，后来不知道怎么又遇见了圣上，还得了盛宠。”崔氏道。

    当时的陆贵妃在宫中正是风头十足的时候，这件事却像是圣上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宫中不再是她一人独大。

    “如果是这么深的恩怨，那皇上怎么会把八殿下给贵妃养？”谢芳贺不解道，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妃子间的过节吧。

    “八殿下来的太快，宁妃那时候还只是个贵人，后宫对她入宫就封贵人已经不满了，倘若再把孩子给她自己抚养那更是把她变成众矢之的。”

    “如果把他给皇后养那就相当于多了半个嫡子，前朝都不会同意。”

    “惠妃当时刚好怀了三公主自顾不暇，徐妃是个病秧子没有这个精力，其余的几个嫔皇帝又不满意，莫名的就把八殿下给了陆贵妃。”崔氏说完也摇了摇头，因为她总觉得这些也不是圣上全部的打算。

    只是这个做法无疑又加重了宁妃和陆贵妃之间的矛盾。

    听到崔氏的解答，不知怎么的，谢芳贺突然觉得宁妃就好像是陆贵妃的翻版。

    陆贵妃的存在让皇后觉得膈应，而宁妃的存在又让陆贵妃觉得膈应，这算什么？因果轮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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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庆宫

    太子坐在书房中看各地来的折子，一些无关紧要的都由他做了批示发回官员的手中，有要紧的才会由快马加急送往避暑山庄。

    “殿下，李大人来了。”包玉良静悄悄地进来道。

    李禾是太子奶娘的儿子，因为太子要住在宫中对外面的消息不够灵通，李禾主要就是负责毓庆宫与宫外的联络事宜。

    “让他进来吧。”太子停下了手中的笔道，不是要事李禾不会轻易进宫。

    不多时就进来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恭敬的给太子请安。

    “殿下，靖山侯世子突然到京了，今日去了承亲王府。”李禾禀报道，他说的就是芳贺一行在途中遇到过的顾镇海。

    “他不好好的燕州待着到京城来做什么？”太子讶异的挑了下眉。

    “属下查到世子他并不是从燕州来的，而是从南边一路北上。”这才是李禾觉得最重要的地方。

    “南边？他去了哪里你可查的到？”

    “属下能查到的只有他在长洲停驻过痕迹，因为在那里他和水师提督府的人起了冲突。”

    “长洲啊·······那大约是为了他顾氏的祖先而回去的。”太子听了这个地名反而心中有了成算。

    “太子殿下知道这里面的事？”

    “有些事查的到一些影子，传言顾岳山的祖上是被从长洲顾氏赶出去的。”

    “据说是顾氏族人为了争夺家产，把孤儿寡母的顾岳山祖上赶出了家族，所以靖山侯府起来后闭口不谈这件事。”

    “按着顾岳山的性子竟然没有把长洲顾氏给整垮了？”此时轮到李禾奇怪了，那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这里面的曲折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件事到是值得在意。”太子把玩了一下桌上的纸镇。

    “顾氏和两岭的几个世家，还有三江的文氏都联络有亲，能够借用他们的商道。”

    “殿下是怀疑顾家父子不满足于燕州一地了吗？”李禾恍然大悟道。

    “自从崔玉真坐在了平西总督任上，燕州往京城和南边的官道靖山侯府已经很难走的通了，如果官道不行他们就会想要借助路子更野的商道。”

    商人往来皆为利，只要能减免一丝的税收他们都能想出奇怪的法子。

    靖山侯府把这路子走通了，就相当于齐成泰把这条路也给走通了，他在三江和两岭丢失掉的势力就又回来了。

    “那可是祖上的深仇，顾岳山真的要为了这个而化干戈为玉帛？”

    “你是在讲什么笑话，再深的仇有这江山重要吗？”太子冷笑一声道。

    这话李禾不敢回，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现在看来孤和老八不得不联手了。”太子道，他不由的想到了齐成颖从直隶给他发来的那封信。

    原本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点这个炮仗，毕竟牵扯进去的人太多了，而且他也没有揣测出隆成帝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八殿下所说的到底有几分属实咱们还不能确定，他刚去了那么些时间能查出来那么多吗？”李禾怀疑道。

    “这明显不是他查到的，而是有人告诉他的。”在太子看来他的父皇一开始的打算就只是让他的这个弟弟简单的走一趟，最多查查账目上的猫腻。

    他那睿智英明的父皇估计都没有料到，自己把老八送到了多大的一个炮仗堆里。

    这几年他和齐成泰在三江斗，在直隶斗，一是因为不得不斗不然什么都被拿走了，第二个原因他是想让对方忙中出错暴露出一些底牌来。

    在三江他们两个人都输了，让老八捡了鱼翁之利，而在直隶他是感觉到齐成泰只是想拖他出局，所以他也假装被出局才发现了一丝猫腻尾巴。

    “谁这么········”李禾话说道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不知道告诉八殿下这件事的人到底算是好心还是恶意的。

    “告诉他的人也不是为了他罢了，只是因为厉害关系才不得不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太子感慨道，倘若下面的官员连成一气来瞒你，皇帝的消息都未必有下面的人灵通。

    “不是为了他？那是为了谁？”

    “是为了未来要和他联姻的国公府罢了。”太子道。

    他仔细想了想了，在直隶能对行宫之事知道的这么清楚的不超过五个人，其中三个人没有胆子说，一个巡抚胡凤清不可能说，那只剩下一个知道又敢说的杨辉祖了。

    接到齐成颖的信后，太子特意派人去查过，谢沐霆在直隶总督府拜访后就绕道去了仓山，显然就是去传递消息的。

    “殿下你可想好了，这件事□□关重大可要心行事。”李禾道，这事爆出来就是要和和大皇子不死不休了。

    太子看了一眼书桌上用朱砂批示的奏折，想到了这多年态度暧昧的隆成帝，齐成泰之后是齐成颖加入游戏的人越来越多，他的日子是越来越累，总要撕掉一个最棘手的。

    皇长子多好听的名头，就是因为居长就可以这么名正言顺的和他平起平坐。

    “这次的机会难得，趁着老八现在背后有谢蕴挺着。”太子笑着说了一句，半感叹，半自嘲。

    可能老八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想来富贵险中求，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有了谢蕴，在宗室那里就起码有了齐绵的一半支持，他的岳父崔玉真在平西就相当于掐着顾岳山的脖子。

    而崔氏本来就盘踞于德阳，太子又想到了那个丁忧回来的庶吉士也是谢家的姻亲据说是东陵的王氏，再加上三江齐成颖还有有陈氏。

    这一切都这么的恰如其分，正在这么想着的太子突然在心中咯噔了一下。

    这般的恰如其分，仿佛就是对着齐成泰去的！

    他的父皇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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