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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章 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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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为什么放走这子?”随侍站在孔沅身后,看着慢腾腾走出门的程山有些很不理解,不会少爷也像那纪家公子一样被这人儿迷住了吧。

    “不然呢,扣下他?纪慎之是匹狼,这子总归还有些用。”

    孔沅披着袍子有些懒洋洋的困意,想想天亮的时候还是要在路途上睡上一会,不然到了京城大人又会嫌弃他气色不够好。程山这子在他看来不过是愣头青一个,单枪匹马闯他偌大府第的这还是头一个,不是傻是什么?他还能少的了银子顾保镖么!就这么不待见他!

    纪慎之有的,他孔七予也缺不了。

    河道边的天色渐渐鲜亮,程山站在青溪桥边看了一夜湍湍河水,思绪翻飞,越想她在孔府的情景人就越清醒。无人能诉说的心境,让她有些挫败的难受。

    若是纪显在的话,必定会没有怨言地听她的诉苦,程山有那么一点点地想纪显。

    江边起了炊烟,程山这一身黑袍不合适再待下去,索性泄气地抄了一段近道。

    拐进一条巷,人靠在墙上,慢腾腾伸手解开黑袍的盘扣。

    年节过去,她又长一岁,今年已是十六了。可是,十六岁好像比十五岁多了很多的烦恼,也多了很多的逞强,比如说,她今晚的行为就是在强行逞强。

    “呼好烦!”逼仄的巷有清晨的微凉,程山第一次觉得她连自己都解救不了,又怎么能去解救张道之的死?纪显走之前同他说的话,简直字字珠玑。以一相抗,是送命的行为!

    “程公子”纪显的门房看见大清早从外面走进来的程山并不显过多的讶异。

    “欢儿,怎么了?”门房是程山的同龄,名叫欢儿。

    “刚才铺子里来了个伙计,说找你有事,让我一定转达。”

    “铺子里?”程山有些讶异,她今日是旬休。

    “对,穿着工服的说让你回铺子里一趟,是大掌柜的命令。”

    程山一听这话顾不得再多想,赶紧换上工服,满头雾水赶去七里长坊。

    顺安堂两扇大门朝里打开,二十八块门板竟然一块未卸,程山心里有些隐隐地觉得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程山!”是张大官。

    “出了什么事?”程山有些紧张,来不及亲热寒暄,张口问道。

    张大官摇摇头,“还不知道,我也才来,不过这半天了都没有见到谢哥。”

    程山心想,我也是没有见到,不知道大掌柜有没派人通知谢。就在这时,纪镹露了面从门外匆匆走来,并不只有他一人,顺安堂各处的掌柜们也面色冷凝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原本凑作堆吵闹一团的伙计,见了这场面瞬时安静下来。

    后院点起了灯。

    待到伙计们一同进了院子,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摆上了供桌,起了台子。

    顺安堂百十号人各个皆是聪明,看着这隆重的场面,心里也大概都有了数。当下都是屏气凝神,等着纪镹发话。

    天边一轮红日晃出了头,纪镹眯着眼睛撇了一眼,便走上两步,人来到台子上。

    高声说道:“想必大家都很诧异为何今日竟然不开铺子,我来给大家解惑往年我顺安堂春归之日乃是定在十八,就在昨日晚间我却接到东家的消息,说是通城的河冰化了。河冰化了便能行船。东家说,今时不同往日,老规矩往后退一退,应以抢占时机为先。”

    这便是要将春归之日往前面提一提了。

    纪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听东家吩咐!明日,我顺安堂马队就要南下,任何人不容暂缓!

    伙计们,从七里长坊出芫舟走向全国有山路也有水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顺安堂三十八家分号,每一家都是前人流血流汗打下来的生意,希望此行的你们也能坚持己任不辱没顺安堂的斗志!”

    纪镹不愧是纪镹,说话就像打鸡血,伙计们听得很爽。再一看,他从袖口里掏出的簿册,更是来劲。每年春归之际,铺子里都会提拔一些伙计,跟着马队南下作为历练。历练归来之后基本会分派至各地做个管账的主事或者掌柜,这簿册之上必定是今年南下的名单。

    纪镹终于打开手中簿册,看着一众伙计朗声说道:“现在我来报一下今年春归南行的名单”

    午饭间,程山依然是很懵。打了饭坐在饭堂里还是像没有清醒。“大官,你说大掌柜的真的点了我?”

    张大官点头,态度真诚,“千真万确。”

    “可是大掌柜为什么会点我?”

    “你真不知道?”

    程山抬眼来看张大官,一头雾水,“我应该知道?”

    张大官无奈摇头,“后院库房的考核,就是为了春归的人选啊,你去了又没有被淘汰,自然会被选上。”

    “你是说”程山像是第一次见到张大官一样,张着嘴巴吃惊地问:“你是说前日的那场考核是为了选春归的人选?”

    “对啊,你这是怎么了?么像没睡醒一样”

    张大官一边开着差应着声,一边偷偷巴拉开程山面前的食盒,扔了几块肉进去,又夹走了两颗土豆。“山儿,你可别问了,不然别人可嫉妒咱了。”

    张大官意有所指,转头瞅了一眼就坐在他俩身后一脸冰霜的张宋。

    张宋觉得这餐午饭算是吃不下了,心口堵的难受。

    比起家境贫寒的张大官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程山,他算是体面人家出身也比谁都刻苦努力,可为什么大掌柜二掌柜却看不见!宁愿选个寒酸拿不出手的,也不选他。大掌柜报名单的那一刻,他越听心是越冷,就连自己的狗腿子周已都诧异地看他一眼,没再像往常一样黏糊地说上一箩筐讨好的话。自尊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刻意拿出来践踏。

    好不容易捱到下了工,换了身衣服,慢吞吞的往家走去,他家住南城的河堤处。

    河堤两岸的人家,早早吃了晚饭,很是安静。张宋的家是独门独户的两进深的四合院儿,推开门悄然无声,他也不急着回屋歇息,径直走进了灶房,找出一个凉透的馒头,站在院中无声地啃着。

    后院里亮着灯,他能清晰的听见一家三口的谈话声。

    “父亲,我的画怎样?”

    “不错,有些精进,元儿,再努力些,今秋给爹爹挣个好功名回来。”

    “那是自然,以我们元儿的才学,那是要考进京城去的。”

    听着屋内中年男子呵呵地笑声,张宋也笑了,咧着嘴笑的静谧无声,可是手里攥着的半块冷馒头却再怎么也送不进嘴边。

    一气之下索性将馒头往墙上砸去。

    张宋,张元,明明他才是哥哥,为什么他不能进学读书?只因为他是无名妾的儿子母亲虽懦弱可却也和他说,宋儿,吃饱了才有力气。

    盯着墙角粘着草灰的馒头块,张宋的表情恢复了自然,若无其事走过去一把捡起。

    草根在他嘴里嚼地吱吱脆响,也没有半分嫌弃。

    不吃他会饿。

    大掌柜的只给了半日的准备,程山着急地去了一趟北城竟然没有寻着谢。他究竟是去了哪里?程山没办法只好写了封信留在铺子里,嘱咐相熟的伙计务必交给他。

    背着草草打上的行囊,只同门房的欢儿道了别,便汇入了人流之中。

    顺安堂的马队启程了,数百辆马车队也只用了一晚便已是备齐。庞大的车马队像一道移动的景观陆陆续续的驶出城,惹得沿路很多的百姓围观。

    自芫舟七里长坊走出的商号众多,当属顺安堂和昌升和两家名气最为响亮。一个做药材生意,一个经营钱庄,都是民生所需,赚钱不难。顺安堂春归出货的这一日,芫舟城的大门c角门都是大开的,这是县衙给纪家行的方便。

    本是晨间就要走的人,此刻却还是稳稳地站在自家楼上。

    孔沅手握着千里追风,看着城门方向,忍不住咋舌道:“纪家大爷糊里糊涂这么些年能力没见涨半分,可是这顺安堂的生意却做的愈发的大了啊。”

    “少爷,咱们的昌升和虽然不及顺安堂年岁久,可是如今两家却也算是平起平坐了这不出几年,压下他们定是易如反掌的事。”孔家的大掌柜刘标虽然身材矮短,可是口气却很大。

    不过,孔沅一向嚣张,很是喜欢他说的这一番豪言。

    孔沅摘了千里追风,看着站在副手的自家大掌柜,笑眯眯拍拍他的肩膀,“三年!三年之内,昌升和要排在前头。如果你追得上纪镹,我便也赐你家姓。”

    刘标闻言激动到一张老脸通红,也不管这是不是公众场合要不要脸面,扑通一声就跪在孔沅脚边,高声说道:“刘标绝不辜负少爷期许!”

    孔沅满意地颔首。

    随侍却在这时上了楼,走过来附在他耳说了几句,只见孔沅神色一变,再顾不得刘标匆匆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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