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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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伊风再次开眼时已是翌日上午，她醒来发现自已躺在一张粉红柔软的单人床上，抬眼打量自己所处的这个小房间。空间很小，装饰以粉红色色调为主，房内家具多数半旧不新，但各物事收拾得很是齐整。

    空气中有一种清香味，气味随着从窗外灌进来的微风时浓时淡。明丽的窗台上摆放着一排小盘景，那盛装植物的罐子一个个奇形怪状、且外观色泽艳丽，可比里面那单一绿色的植物好看、有趣的多。看这房间的格调就能感受到这房间的女主人是多么温柔贤惠、蕙质兰心。裴伊风突然就很想立即看那到那张明丽温柔的脸庞。

    她迅速从床上起身，头还有些隐隐作痛，但不影响行动。打开房门，走出去。这两室一厅的小居室全部风貌即刻全部映入眼底。屋里一切家具物什如那陈年的地板一样干净、朴素。陈放井然有序。

    屋里所购置的一切物品都以经济实用为主，没有一样奢华物品。看得出这一家人生活很清简。

    看来她还是没有原谅自己，自己给她打的那些钱足可以让她过上富豪的生活。看眼前这情形，她根本没有动用那些钱。

    本来这次是不该来打扰她的，只是因为事情紧急，一时找不到其它可以托付、依赖的人。

    上一次与她见面，两人吵得很厉害，最后不欢而散。隔了这么多年，再次回想那晚吵架的情形，画面竟无比清晰，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那日，她一贯温柔、笑靥如花的脸一改常态，怒气让她的脸变得扭曲，往日清如水的眸子似熊熊烈火中煅烧的利剑。她浑身蓄着燎原的火势，那往日如莺的嗓音竟变得异常高亢尖锐。而她说出的话更是比烙铁还灼人。

    “你以为把自己变成狱鬼阎罗，就可以无所畏惧、不受管束，超然出尘了吗？比起你得到你，你失去的更多，你会失去所有情感，变成一个麻木的杀人机器。”

    “你手上沾满血腥，你背负罪恶，你全身由内而外地肮脏，你活得还不如乞丐洒脱、不如小偷光明正大，不如骗子磊落。”

    “你师傅就是个老妖、神棍、巫师，你却把他奉作神。他让你活下来，给你饭吃，只想操控你，利用你。”

    “你挣的每一分钱都散发着腥臭味，你整个人都带着煞气。你只能跟魔鬼交朋友。”

    “有一天，你死了，于这世上，不过是多一具尸骸，少一个恶灵。且还滋养了土地，净化了空气。没有人为你婉惜、难过。”

    “不要再说你认识我，也不要再来找我，我没有你这种甘愿被金钱和变态的欲望蒙蔽心智的朋友。”

    ……

    这是那个自打三岁便相识的人说出来的话，这是那个当初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把手中仅有的一块馒头留给自己吃的人说出的话。这是那个在自己被众人围欧之时用自己瘦小的身躯紧紧裹着自己的人对自己说出的话。

    虽然她的话句句狠厉，虽然自己当时以同样绝情的话驳斥了她，可是在心里，自己永远也不会记恨她。似从相遇那天开始，两人之间就产生一种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情愫。

    裴伊风心里很明白，阮华晴骂自己，是想让自己不要投靠师傅，过平常人的生活。而自己骂阮华晴，是想让她远离自己，不要被自己的仇家盯上。

    当初，她何尝不想过平常人的生活，可是，当时阮华晴的养母得了白血病，需要很多很多的钱，那钱的数目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如天文数字。她看阮华晴为了养母的病整日愁眉不展的样子十分纠心。当然，她并不是圣母，并非为了这一个原因就轻易与死神签下生死协议。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当时因为一时义气惹恼了一群地痞无赖，她身单势弱，无力与那些人对抗，横竖是拼命，给阎罗王当差，可以多喘息几天。

    后来，她向师傅借了一大笔钱，解了阮华晴的燃眉之急，当然这事并没有让阮华晴知道，并且打算永远不让她知道。

    她现在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看起来应该还不错。正在裴伊风考虑是否应该就此离开，不打扰她的生活的时候。大门上传来一阵锁匙开锁的声响，裴伊风心里一阵仓惶，只有在面对自己真正在乎的人的时候，她的心才会乱。脑子里迅速思考着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

    门被推开，阮华晴看见立在客厅的裴伊风，“咦”了一声，然后走进来，关上门，将手上拎着的一堆杂物放在门边的长椅上。随后走上前，看着裴伊风的眼睛，说：“你醒了？饿了吧，你再等一会，我这就去做饭。”

    裴伊风一阵错鄂，她什么都没问，表情那么镇定从容。她是知道些什么吗？

    既然她不问，自己也不着急解释，实话不能说，说谎话不是她的强项，能不说话最好。

    两人同处一屋，各不叨扰。这情形以卢敏的身份来说，不奇怪，好朋友做饭给自己吃很理所应当。但若以裴伊风的身份来看待这情形，就有些别扭了。

    阮华晴在厨房忙碌，裴伊风坐客厅看电视，烹菜的油炸声和电视机里传出的噪音让气氛变得和谐了许多。

    裴伊风虽然坐在电视机前，但心思全然不在电视机上，她不时地扭头去看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八年不曾相见，她的容貌变了许多，但那双温柔沉静的眸子不曾改变。她的性子似乎也没变。一惯不多话，但心思通透、善解人意。和她相熟的人都喜欢她，因为她总是将身边的人照顾得很周到。而她自已遇到什么事，从不轻易去麻烦别人。她总是给人一种安全、可靠、易亲近的感觉。时隔八年，她只比以前更美丽温柔。

    自己与她相识在孤儿院，在孤儿院的时候，她便时常照顾自己，像姐姐对妹妹那般。当自己被人欺负时，她总是挺身而出，哪怕累得她自己被揍、被孤立，下次遇到自己被欺负时，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帮助自己。

    当自己癫痫发作时，其它人都躲得远远的，她却勇敢上前，学着孤儿院医生的手法镇定地将树枝或玩具、甚或她自己的手塞进自己嘴里，防止自己发病时将自己咬伤。事后，她看到自己因为咬伤她的手而愧疚难过的样子，她还一个劲地安慰自己。

    她为自己做的暖心事不胜枚举。在孤儿院那段时间，正是因为有了她，自己才能从那苦涩的生活品味出一点甜，这点甜足以盖过所有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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