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回家

    前锋的速度很快，但三号城内有严格的限速，所以也跑了有一会儿。

    张彬本来想等两个人出来，但陈夕觉得可能要谈一段时间，就让张彬先回去。

    面对那个半年没有进过的家门，陈夕有一点紧张。

    砰砰。

    他敲门的动作有些犹豫。

    门开了，一个健壮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斜眼看向陈夕，然后又看看他背后的陈恬，一言未发。

    “爸。”

    “谁啊？”房间里响起另一个声音。

    “你两个好孩子来兴师问罪了。”陈父没有回应陈夕，他往后让出一步，示意两个孩子进门。

    家里的装饰很简单，很符合工人家庭的风格。

    陈恬习惯性的坐在了黄色的沙发上，而陈夕则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爸，很久不见，你们还好吧。”

    “不关你的事。”

    陈夕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其实从陈夕记事开始，或者说陈恬出生以后，父母对他的态度就一直很差。

    曾经他也对这种态度习以为常，但因为自己在外生活这么长时间，对这样的冷漠还是陌生了很多。

    本来想好的寒暄的话，对自己最近生活的描述都噎了回去。

    “陈恬来找我了，说你们矛盾挺大的。”陈夕直接说了正题。

    “关乎我女儿生死的事，不能小。”

    “嗯，但”陈夕看了看陈恬，她甚至不敢抬头。

    “但，爸，妹妹的事，我觉得还是要尊重她的意见。”

    “尊重她的意见？”

    “你的意见我们尊重了，结果你去学什么历史，学出来能干什么？写书给人擦屁股么？”陈父的语气不怎么着急，把这样侮辱人的话说的像是念书一般。

    陈夕倒是也见怪不怪，陈父一直就是这样，他年轻时当过军医，见过的死人可能比陈夕见过的活人还多，说话做事也比别人淡定太多，甚至可能会显得有些神经质。

    “去参加回滚计划，比学历史肯定是有前途的。”

    “学历史顶多是废物，去山上，恐怕就是去送命的。”

    陈父所说的山上，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世界之巅，这是在政府内工作的人对回滚计划学会的昵称。

    “现在工程师也很危险，爸，我这段时间做的这几个任务，几乎没有不拼命的。”

    “这个世界上谁都在拼命，小夕，世界末日了。”

    “您说的拼命，可能跟我说的拼命不是一回事。”陈夕的语气里带着愠怒，他接着说道：“我参加的这几次任务，基本都死掉了一半以上的工程师，而完成任务得到的回报可能连一辆汽车的轮胎都买不起，您知道吗？你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将来去把脑袋像这样别在腰带上讨生活吗？“

    “而去回滚学院，至少是去学习，将来从事科研”

    听了这话，陈父的眼睛睁大了一点，他接着说道：“我对回滚计划的了解比你深的多，曾经联合政府对回滚计划是有希望的，但他们的试验一次一次的失败，出了太多死人的事故。”

    “爸”陈恬好像无比震惊，她喃喃道：“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些？”

    陈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过多了，他看了一眼陈恬说：“你还小。”

    “什么实验？”陈夕问道。

    陈父叹气道：“你没必要知道，现在他们失败了，整个学会已经像一潭死水，除了教育出一些想要控制太阳的疯子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联合政府和那些高等人已经对他们失望了，月球基地发射计划已经在实施中了，现在还想跟地球派的人有瓜葛的，跟几十年前逃离地表时愿意留在地下城里的那些野蛮人毫无区别，这些人要么被留在地球上饿死，要么被自己的实验害死，没有区别。”

    陈夕听完，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语，他不知道回滚计划已经失败，还以为对联合政府来说那依然是一张未用的底牌。

    “这些话不要出去说，大部分是严格保密的信息，政府还是希望当下能够平衡两派的意见的。”

    “爸，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

    正在整理房间的陈母接话道：“你爸曾经参与过营救一批回滚计划科学家的任务，得有十多年了吧。”

    “我怎么不知道？”陈夕挺起腰来。

    陈父转身示意让自己的妻子不要再说了，一边答道：“你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

    陈夕叹了口气，旁边的陈恬已经听的一愣一愣的，已经被吓到了。

    “对了爸，我报名炼狱行者部队的选拔考试了。”陈夕的语气和声调都降了好几个档，这句话更像是想为了安慰父亲而说的。

    “炼狱行者？你这两年究竟在干什么啊”

    “干工程师，挣钱交国立军事学院的学费。”

    “两年业余时间的训练，你有多大把握能考上？”

    “不知道。”

    “哼。”陈父摇摇头。

    这一下子，大家落入了很多家庭都很熟悉的沉寂，唯一的声音是妈妈整理房间的动静。

    “陈恬，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吧。”陈夕打破了尴尬。

    “哥”陈恬似乎也有些语塞：“爸，妈，那我们先走了”

    “陈恬，经常回来看看爸妈，路费我给你报销。”陈母补充道。

    陈夕。”陈父把陈夕叫住，陈夕回头的时候，眼里满是期待。

    然而陈父没有让他多回家看看，而是说：“干工程师的时候注意点，别弄破了隔热服把自己烫死，明白了吗？”

    “明白了爸，我很小心的。”陈夕嘴上答应着，脑子里全是昨天被甩下飞机以后，裸着身子在岩面上狂奔的场面。

    到了楼下，陈夕停下来说：“对不起，我觉得，可能咱们想的还是太少了。”

    “没事，哥。”陈恬倒是很看的开的样子，她说：“虽然爸说的那些我没想到，但这个结果我是预料到的了，实在不行我就偷溜去世界之巅，哥愿不愿意陪我？”

    陈夕一犹豫，还真的差点答应下来，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陈恬笑着说：“不愿意也没关系，哥已经准备考军队了吧，肯定没空陪我去了。”

    “嗯。”陈夕应道：“你可别真的自己去，这里离那边四千公里，一路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你自己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肯定不可能活着到地方的。”

    “我知道，我开玩笑的，刚才爸对你态度挺差的，我听着都难受。”

    “你哥习惯了。”陈夕微笑道：“从小不就这样么，我倒是挺奇怪，你这次为什么想起来去找我的？”

    陈恬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想了一会儿还是咽了下去，又说：“我觉得你是个大人了吧，爸可能会重视你的意见，没想到他还是那样。”

    陈夕眯了眯眼问道：“有其他原因吧。”

    “行吧，很久没见你了，想去看看你。”

    “我也挺想你的。”陈夕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说：“以后想办法去政府部门工作吧，不要去干工程师。父亲很久没出过城了，他肯定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你这么聪明，成绩又好，将来考公职不成问题。”

    “你要是争气上了空间站，你爸妈，还有我都会骄傲的，也会放心你的安全。”

    “嗯，我知道。”陈恬点了点头。

    两人聊聊小时候一些琐事，还破除了一些小误会。嘻嘻哈哈的，时间很快过去，陈恬不得不回去了。

    看着陈恬走远，陈夕回想到刚才家里的一幕幕，有些后悔回来这一趟，其实他来之前也抱着与陈恬一样的期待，离开的时候也带着与陈恬一样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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