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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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让皇上下旨赐婚了，你回去吧，让你府上的人好好准备准备，切莫丢了我们皇家的颜面。”一个名声尽失的女人配扶离，简直就是绝配。

    太后对于顾青临没有好感，因为他是个纯臣，只效忠于皇帝，而她要的，是能够站在她永乐宫的臣子，顾绾还妄想嫁入齐王府，简直是痴人说梦。

    漆黑的马车慢慢驶出皇城，马车后皇城的大门屹立在那里，就如同一个张开大嘴的凶猛巨兽，一不留神，就会被整个吞没在其中。

    “咳…..”

    扶离靠在轮椅上，脖子上泛出乌青之色，乌黑的血液从他面具下流出，万分骇人。

    “掉头，加速去别苑！”何易掀开门帘，手扒拉在马车门沿上，焦急的对车夫喊道。

    “不…..不能去…..！”

    扶离一开口，口中便止不住的吐血，“不能去……不能害了涂四！”太后肯定派了人在后面跟着，如果去了涂四的别院，那涂四就暴露在太后面前了，还有怪医，决不能被太后知道。

    云裳正准备关上医馆的门，今天小姐说要带她去逛街，下午就不再接诊了。

    “小公子，慢些关门。”一只手突然从门缝中伸了进来，拦住了云裳关门的动作。“我家主子重病，还请小公子慢些关门。”何易趁着云裳发愣的期间，硬生生的用那一条小小的门缝里挤了进来，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尽快，塞进云裳手里，脸上是掩不去的焦急之色。

    “啊！”云裳跳了一下，她把手里那块烫手的金子直接丢回给眼前这个不由分说就塞金子的男子，“你这人，看病就看病，乱塞什么钱！”云裳面露嫌弃，这个人，一上来就塞金子，定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回事？”顾绾从里间走出，看见门边的站着的二人，问道。

    “公子，这人说，他家主子得了重病。”

    云裳撇了何易一眼，快步走到顾绾身后，解释着。

    “病人呢！”顾绾朝何易身后瞧去，只瞧见一辆漆黑的马车，上面没有一点装饰。

    何易连忙跑出去，将扶离从马车上抱下来，走进医馆大堂，“你们坐堂大夫呢，快让他出来救命啊！”何易在医馆大堂里四处张望着，却没有发现除了这主仆二人以外的人。

    “我就是，把人送进屏风后面的床上。”顾绾在何易身后轻飘飘的说了句，指着医馆里唯一的一扇屏风开口道。

    “你是大夫？”何易抱着扶离，他转过身，这才仔细看清了顾绾的容貌，眼前的小少年十五六的年纪，身材比一般少年看上去要孱弱纤细的多，模样倒是生的唇红齿白，男生女相，他有些怀疑的看着顾绾，抱着中毒的扶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想治就出去，别占着我的地。”顾绾声音不禁冷了几分，她自是看见何易脸上的那么疑色，她身形一动，退到一旁，为何易让出大门。

    何易想着这一路走来，就看见这么一个医馆，主子中毒很深，算了，与其再浪费时间，不如让这个小少年来医治。

    想着，他转身，走向屏风，轻轻的将扶离放在木床上，此时的扶离，已经陷入昏迷。

    顾绾看着躺在床上的铁面具，感觉太阳穴抽抽的发痛，世界未免也太巧了吧，这个人不就是之前在青崖山的面具男吗？

    上次自己好心为她平息体内的毒素，这才多久啊，又中毒了…..现如今，体内的毒素紊乱，不解决，恐怕小命休矣。

    想及此，她走到小桌前，提笔在纸上唰唰的写下将近二十味药材，将纸递给何易，“他体内的毒太多了，我先用金针稳定下他体内的毒，你去把这些药材全部找来，云尚，你去里间烧热水，记得烧多一点。”

    说罢，她取出针包，从里面取出金针，将其放在烛火上反复炙烤消毒。

    等何易和云裳都出去后，顾绾走到床前，弯腰将手覆在男人脸上的面具上，顿了一下，手下用力，将铁面具轻轻的从男人脸上摘了下来。

    “嘶…..”看着脸上疤痕交错的脸，顾绾下意识的的倒吸一口凉气，这些疤痕看起来有十来年了，这个男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十来年前也不过是个孩子，到底是谁这么狠，把好好的一张脸划成这副模样。

    压下心中的怵意，顾绾用金针刺破自己的指尖，把血挤出来，滴进男人的嘴里。

    “我倒是要看看，你体内的毒再多再毒，能毒的过我？”顾绾自言，她看着男子下意识的将她的血液吞咽下去，脸上的担忧淡了几分。

    她将男人的衣裳一层层的解开，露出男人布满疤痕的身体，那些疤痕新旧不一，有一个疤痕正好在心口处，可以想象当时情况有多凶险。

    “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顾绾震惊，心都重重的揪了起来，这是多少次在生死线上徘徊，能活着，实属不易。

    顾绾行云流水的为躺在床上的男人施针，为他疏通脉络，金针随着她的手起起落落，不一会儿，男人身上已经布满金针，金色的细针与那满是疤痕的身体落在顾绾眼中，她的眉头深深皱起，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陶罐，打开罐子，里面是一种淡青色的膏状药物，带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罢了，便宜你了。”顾绾用一根小竹棒挑起一些膏状的药物，轻轻的涂抹在男人脸上的疤痕上，每一道疤痕都用药膏厚厚的覆盖住，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为男人敷药时，那高高皱起的眉头。

    扶离只觉得自己体内一片水深火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体内游动，以一片火热的姿态吞噬着自己体内的寒冰，脸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令人眷念，他挣扎着想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只看见一张被放大的精致面容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眼中的认真，让人无法忽略。

    是她！

    那个在青崖山迷昏自己的女子。

    虽然做了男子装扮，可是扶离仍是将她认了出来，扶离想开口，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药来了！”何易匆匆赶了进来，在看见扶离脸上覆盖着的淡青色膏药时，整个人瞬间石化，他颤抖着嘴唇，指了指床上的扶离，又指了指端坐在一旁的顾绾，“你…..你…..你居然摘下来主子的面具。”何易眼中布满了惊恐，他从来没有想过，主子会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医馆中被人摘下带了十余年的面具。

    “怎么了？他的脸上都是伤疤，我替他敷了药。”顾绾将手里的药罐伸到何易面前，示意他自己看，“是他不喜欢被人看到脸吗？这个没关系，这件事情，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想想，等他醒过来，发现脸上的伤疤都不见了，该有多开心呀，诺，大不了，你在他醒之前给他把面具戴上嘛。”看着何易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拿起之前被她放到一旁的铁面具递给他。

    何易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哪里空的出手去接顾绾递过来的面具，不过刚刚顾绾的话他倒是听了进去，“你说，我家主子脸上的疤真的能去掉吗？”当初太后是用抹了毒的匕首划出了的伤疤，加上之后没有立刻治疗，导致脸上留下来深深的疤痕，就连怪医也无能为力，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大夫真的有这个本事吗？

    “信我，不会错！”顾绾露出八颗雪白发亮的牙齿，小小的梨涡在嘴边荡开，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何易手里的药材，“你去把后面房间里的那个大木桶搬过来，记住，洗干净再搬进来。”她把药材放在桌子上，转头吩咐着何易，在她眼里，何易身体健硕，用来当苦力是最合适不过。

    顾绾吩咐完何易后，她拆开这些大大小小的纸包，开始检验起这些药材。

    “品质这么好？”顾绾拿起其中一味药，放在鼻间嗅了嗅，不错嘛，出去这么会，药材准备的又齐又好，这家伙，怕不是个富二代？她转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好奇。

    扶离表面看起来昏迷着，可是顾绾和何易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心里对这个女子擅自摘下他的面具而动怒，如果他身体能够动弹，定要这小女子好看。

    顾绾可不知道扶离的心理活动，她将何易拿来的这些药材一样样的切成片，碾成粉，倒进装满热水的大木桶里，然后让何易把昏迷的扶离搬进木桶里，扶离布满伤痕的身体淹没在淡黄色的药水中。

    “你们都出去。”

    顾绾朝着云裳和何易挥了挥手，让他们两个人去大堂待着。

    屏风后只剩下顾绾和扶离两个人，一个昏迷，一个清醒，顾绾拿出一把匕首，咬了咬牙，心一横，在手心的地方用了划出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瞬间从手心流出，流进扶离所在的木桶中，与已经变得褐黄的药水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鲜血特有的味道。

    “我花了这么大功夫救你，一滴血一只鸡啊，多珍贵啊！你要是活下来了，你的命可就是我的了！”也不管陷入昏迷的扶离能不能听见，顾绾鼓着腮帮子，忍着痛，直接将整个手掌埋进药水中，伤口受到药水的刺激，血液从伤口蜂拥而出，不一会儿，木桶里的药水变成了带着血色的褐红色。

    扶离的意识一直很清醒，只是眼皮使不上力气，看上去就像是昏迷了，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受到烈火的炙烤，那些烈火和在他体内不停游动的炙热，里外夹攻，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彻底净化。

    会的，如果我能活下来。

    扶离在心里默默回应着，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会花费这么大的心血来救他，不过救命之恩，他会牢牢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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