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腊月二十九的早晨

    徐畅咕噜咕噜地漱了口，似乎想要把嘴里的泡沫同烦恼一起冲进了下水道。又接了一盆滚烫的热水，舒舒服服地抹了把脸。正在这时，裤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大早上的是谁呢？”

    徐畅嘀咕着拿出手机，一打开屏幕就乐呵了。原来是猴子这家伙，估计生物钟也还没调整过来吧？看来醒了的人不止哥一个！

    “睡不着了？”

    “哪里会睡不着啊！今天要去我姥姥家拜年，一大早就被我爸叫醒当苦力，现在正在烤羊肉烤馍中。”

    紧接着发来的是一个视频，放在草地上垫着布的烤馕，架在火堆上方流油的金黄色小羊羔，还有猴子那张黝黑黝黑的大脸。哦对了，还能听到草原上呼呼的风声以及炭火燃烧的滋滋声。徐畅的肚子里突然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响声，有些饿了。

    “大早上的放毒！是人吗你！快点寄一只烤全羊给爸爸，否则你休想得到爸爸我的原谅！”

    “嘿嘿嘿！寄一只给你就别想了，这是不可能滴！这可是我家拜年的年货，我爸养了好久养得可肥了，早上杀了还心疼了好久。哎哟你看这油，蹭蹭地往下滴啊！”

    “再说了，这毒也不是我先开始放的吧。我记得某个人昨天大半夜的直播放毒，别人有没有睡好我不知道，反正我又爬起来吃了顿夜宵。”

    “你不是不喜欢吃鱼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直播画质太好了，连我这个不吃鱼的人看了都想吃。徐大美食家，今天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直播啊？”

    “还没想好。你呢？大歌唱家？”

    “我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我姥姥村子里会有篝火晚会。你们这些城里人一定没见过这种东西，到时候就等着我收割佛跳墙吧！”

    “没问题没问题，开播了通知我。”

    和猴子又嬉笑了会儿，徐畅才把手机重新放回了口袋。对着镜子整理一番自己的衣物，又剃去了好几天没刮的胡须，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许多，和先前满脸苦恼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徐老大又回来了！”

    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徐畅准备下楼觅食去了。是了，自己尝试直播其实只是出于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好玩。虽然系统的突然出现让他的世界观有些冲突，但太阳照样从东边升起地球依然自转，一切和平时无二。那自己到底在烦恼什么呢？

    至于地球，按照系统的说法会在五千年后环境急剧恶化，那时候自己早就成为不知道飘散在哪里的黄土了。就算要拯救地球，自己这个小人物又能说得上什么话呢？所以啊，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不过，如果自己的一言一行真的能够影响到他人，那自然也不会拒绝系统的请求了。

    当然，万一系统能帮自己走上人生巅峰呢？那想想也是一件极美的事情。

    想通了的徐畅只觉得身心畅快，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往楼下走去。这时，老房子的门前响起汽车的引擎声，是早起买菜的父母回来了。

    “起床了？正好，给你带了糯米饭回来。”

    “好啊！好久没有吃糯米饭了。”

    “你先吃吧。我去把你妹妹叫起来。”

    徐畅接过母亲手上的塑料袋，把大包小包放到了厨房的灶台上，而后就迫不及待地端着还隐约冒着热气的糯米饭来到餐桌前。

    糯米饭是温城别具一格的传统早餐，在大街小巷之中随处可见它的身影，几乎是所有温城人早饭的首要选择。徐畅的外婆以及舅舅一家就经营着早点的生意，主打的就是这糯米饭。早点店的位置和自家饭店不远，想必父母应该是从外婆那里打包回来的。

    徐畅解开塑料袋口，浓郁的香气裹挟着烟火气扑面而来。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未品尝就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满足。

    糯米饭可分为甜咸两种口味。蒸熟的糯米晶莹剔透粒粒分明，带有淡淡的谷物清香，撒上切碎后的重泡过的油条，爽脆可口香气四溢，再浇上一勺冒着热气的肉末汤，或者是撒上些许白糖，一碗简简单单的糯米饭就完成了。

    就这样一碗简单的糯米饭，却是让身处帝都求学的徐畅日夜思念的家乡味道。

    对了，糯米饭在温城也被称之为炊饭，搭配清晨现磨的豆浆，听上去就能让人想起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有炊烟里头隐隐约约传出的欢声笑语。

    尽管糯米饭已经有些凉了，但丝毫不妨碍徐畅一边大口大口地吞咽着，一边在内心发出由衷的赞美。糯米饭里头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重泡过后的油条，在热锅里经过两次油炸，从而得到的油条极其香脆爽口。当牙齿咀嚼油条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时，那是幸福敲门的声响。

    外婆知道这份糯米饭是给刚刚回乡的自家大外孙的，比起正常的大碗来说更是多了不少分量。尽管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再胖下去可能就没女朋友了，但徐畅就是个管不住嘴的人，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美味当前哪有克制的道理？是以，一大碗糯米饭加上豆浆全部见了底，才让他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妈，今天我们有什么安排？”

    “今天啊，今天要做的事情可多了！一会儿等你妹妹吃完饭，你带着她先去买点年货。什么灯笼啊春联啊，你知道要买些什么的。对了，家里还没有买松糕，一会儿你记得去买一些回来。我和你爸呢，就先在家里大扫除了。”

    “中午的话，咱们就简单在家里吃一下。等午饭吃过以后带你去商场，你妹妹过年的新衣服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的衣服我已经看中了几件，不过大小还要你自己试穿一下。你说现在你也比你爸高比你爸壮实了，我也没办法让你爸替你试衣服，这衣服都不好提前买。”

    母亲一边碎碎念着，一边麻利地收拾着厨房里的食材。至于父亲早早挽起袖子拎着水桶，准备开始大扫除了。

    “晚上我叫了你奶奶还有大伯一家来咱家吃晚饭，咱店里啤酒还有不少，不过饮料已经没了。你一会儿记得和楼下杂货铺的说一声，让他送些饮料上来，想喝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喔，今天的事情好像很多啊！”

    徐畅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一个学期结束，好不容易回家的他自然是想在柔软的床上先瘫上两天，想不到第二天就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

    正在这时，穿着一身毛绒绒睡衣的妹妹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来了，一看就是没有睡够却被强行叫醒的模样。

    “当然多了，这不是你回来迟了吗？泷泷下来了啊，早饭已经给你热好了，吃好了就和你哥出去买年货啊！”

    妹妹徐泷乖巧地点了点头，接过糯米饭就赶紧转过身来到餐桌前，似乎隐隐有着躲着众人的模样。徐畅不由得走进了几步，却被妹妹肿起来的眼皮吓到了。

    “怎么了？眼睛怎么肿成这样子了？谁欺负你了？”

    徐畅和妹妹相差八岁，讲道理这岁数差估计能有两条代沟了。不过也不知为何，打小妹妹徐泷就特别爱粘着徐畅，按照她的话来说是觉得肉嘟嘟的哥哥特别有安全感。徐畅自然是极疼妹妹的，因此兄妹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年龄而拉开差距，反而格外亲密。

    “没有。昨晚看剧，里面有个人太坏了。”

    “好吧。”

    这下徐畅也是有些无语，不过心口也是松了一口气。听妈说小妹昨晚在看什么蓝色大海的传说？不过看剧看哭了也不是头一回了，泪点低就算了，还见不得那些悲欢离合，而且越哭就看得越起劲。算了，一会儿拿热毛巾敷敷就好了。

    不过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今天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啊！鱼丸！

    终于想起了自己昨晚答应直播间网友的事，徐畅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接了一杯温热的开水，就嬉皮笑脸地垫着脚往母亲的方向走去。

    “妈，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母亲郭子铷正忙着收拾东西呢，抬起头就白了徐畅一眼。就自家儿子这模样，这嘴角哪边翘得高一点都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瞧瞧这贼眉鼠眼的模样，啧！

    “说吧，什么事？”

    “就是昨晚的直播，我答应要送网友鱼丸这事，你还记得不？”

    “记得，你以为你妈我跟你一样忘性这么大啊！新鲜的鮸鱼都已经买过来了，一会儿就给你弄。你昨天说的标签什么都弄好了没有？还有快过年了快递都停了不少，你可得把快递员联系好。”

    “标签弄好了，我现在就去打印店打印！”

    说罢，徐畅就像一阵旋风似的，飞快地跑上楼把u盘揣进自己口袋里，又飞快地冲出家门去了。今儿个可都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每晚上一分钟就意味着打印店关门的可能又大了一分。

    不过还好，离家里隔着两条街的打印店还没有关门。徐畅骑着遍地可见的小黄车气喘吁吁地回来时，妹妹已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等他了。

    “走吧哥，去买灯笼喽！”

    “等等，我去拿个无人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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