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第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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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斌的第一节课下课之后，小镇便下起了雨，今年的第一场雨。

    春雨贵如油。

    只是今年的油似乎比以往的要便宜好多。

    于是小镇的雨便接连下了两天。

    雨来的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只是看见学校里的树枝被风吹的摇晃，然后雨便来了。

    齐峰记得昨天小北还告诉过他，这几天要下雨，让他带着点雨伞。

    “天气预报说的。”当时张小北煞有其事地对齐峰说道。

    天气预报一贯是骗人的，起码齐峰是这样认为的。

    那天常远再来找齐峰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学校的食堂在操场的西侧，每到吃饭的时间，便会看到学生从教学楼里冲出，奔向食堂，那景象总是让齐峰想到出了圈栏的猪。也有学生会自己从家里带过来晚饭，这样他们就不用像野蛮原始人一样，争抢食物。

    常远找到齐峰的时候，他已经从争抢食物大部队里退了出来，端着一盘黑乎乎辨不清样貌的食物，正在人群中寻找着空位。尽管今天现在外面还在下雨，但是食堂里的人依旧多的出奇。

    学校里的晚饭是艰难的，争抢食物只是第一步，寻找座位才是决定着你这顿饭能否吃好的关键因素——因为没有位置，便只能站着吃了。

    “齐峰，这里。”常远远远地便看到了齐峰，然后冲他喊道。

    齐峰也看到了常远，此时的常远正坐在不远处，然后用自己的衣服，为齐峰占了个位置。

    齐峰走了过去，在常远的旁边坐下。

    “你这是什么呀？”常远用筷子点了点齐峰盘子里那黑乎乎的东西。

    “应该是鸡块。”齐峰回想着，给他打饭的阿姨说的话。

    说着，齐峰自己也用筷子扒拉扒拉盘子里的东西。

    “嗯，应该是鸡块。”似乎在确认食堂阿姨说的话，于是齐峰自己又嘟囔了一遍。

    “要不你吃我的吧，我打的比较多。”

    齐峰看了一眼常远盘子里疑似木耳炒木耳的东西，摇了摇头。

    常远见齐峰拒绝，便也没太强求，便开始说起正事了。

    “明天你和我们几个班长一起去一趟叶青云家吧。”

    齐峰嘴里叼着一块黑漆漆的鸡骨头，然后瞪大眼睛看着常远，嘴里含糊不清地对他说道：“钱捐完了？”

    捐款活动是在每一节下课的时候进行了，当时齐峰找常远捐款的时候，似乎还没有什么人。

    “咱们班都捐了，老杨也拿了点。”

    “哦，明天几点过去？”

    “放学就去吧，别忘了带伞，估计这雨要下一段时间。”常远提醒道。

    齐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和盘子里的几块“黑炭”较上劲了。

    两人无话。

    常远吃的比较快，所以他吃完的时候，齐峰还在那里啃着黑漆漆的骨头。

    “我先走了，老杨之前找我过去。”

    齐峰冲着常远挥了挥手，然后便看着他拿着手里的雨伞离开了。

    同时齐峰也看到了逐渐变大的雨，有些发愣，他不知道自己一会儿要怎么回教室，他现在有些后悔让常远提前离开了。

    外面的雨，拦住了许多学生，他们都在等着外面的雨停，或者变小。偶尔有几个胆大的要冒雨回去，只是走了不到两步，便又退了回来。

    齐峰此时倒是不急了，毕竟他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得在那里悠哉悠哉地啃着他的骨头，齐峰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极了外婆家的“豆豆”，它对骨头的偏爱程度，超越了任何一条同时期的狗。

    这老天，始终还是让齐峰的等待落了空，雨一直在下，却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最后齐峰之好寻了一名带伞的“有缘人”，一同离开了。

    放晚学的时候，雨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淅淅沥沥的，无休止地拍打着窗棱，就仿佛这场春雨不会停息了一样。齐峰呆呆地看着外面被雨水打湿的窗子，有些发愣。他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天气，自己要怎么回去。

    王淳因为要去从陆雪琪，所以已经提前走了，更可恨的是，他带了两把伞，却没有一把是留给齐峰的。

    齐峰想到这里，便感慨了一句，遇人不淑，交友不善。

    “怎么还不走？”卓琪琪的声音突然从一侧传了过来。

    齐峰看了看正在整理雨伞的卓琪琪。

    “你竟然带伞了……”齐峰满脸惊愕的看着卓琪琪。

    “你说天气预报有说要下雨的呀。”卓琪琪抖了抖手里的雨伞，然后和齐峰说到。

    是的，其实这句话是张小北告诉齐峰的，而齐峰昨天又把他告诉了卓琪琪。

    “可是你说天气预报都是骗人的呀。”齐峰学着卓琪琪的语气对她说道。

    “带着总归是没坏处的。”

    卓琪琪要往外走，可是想了一下便停了下来，转身对还在望天儿的齐峰说道：“你不会没带伞吧？”

    “你说的，天气预报都是骗人的。”齐峰耸了耸肩，然后对卓琪琪说道。

    卓琪琪撇了撇嘴，对齐峰说：“忘带就是忘带了，干嘛非要把我牵扯到里面去。”

    “以前说下雨的时候总是不下，谁知道这次又这么的准，”齐峰指了指外面，然后继续说道，“以前带伞的时候总是不下，现在不带伞了又下了，还下的这么大。为什么命运总是喜欢对我开玩笑呢？”

    卓琪琪抿嘴笑了笑，然后接着说：“不是命运喜欢开玩笑，只是因为你运气不好。”

    “其实我运气一向很好的。”齐峰此时无所谓地瘫坐在座位上。

    “那这次算什么？”

    “算意外吧。”

    卓琪琪撇了撇嘴，说：“那你要不要一起走？”

    齐峰有些楞了，问：“你带了两把伞？”

    “没，我的伞很大。”说着卓琪琪把手里的伞在齐峰的眼前晃了晃。

    伞确实很大，如果打开的话，似乎要完全把卓琪琪全部遮挡住了一样，如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

    要是打开的话，似乎就是雨伞成精呀。齐峰暗自腹诽道。

    “走还是不走？”卓琪琪见齐峰没有明确的答复她，便又问了一句。

    齐峰侧头看了看似乎是去了洗手间的张小北，突然犹豫了，他想和卓琪琪走，却又担心张小北，他不知道张小北是不是带伞了，但是他确实没带伞。总觉得要是这么走了或许她会生气，甚至不再理会他。

    “你要等小北？”卓琪琪指的是张小北。

    齐峰点了点头，只是过后突然觉得有些后悔，他怕卓琪琪会生气，又或者……他怕自己失去这么一次机会。

    “哦，”卓琪琪整理了一下雨伞，然后对齐峰说，“那先我走了。”

    齐峰想叫住卓琪琪，然后告诉她，等会儿张小北，然后一起走吧，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来，就如同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扼住了喉咙一样，支吾了半天，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

    “哦。”

    ……

    张小北回来的时候便看着齐峰在那里发呆。

    “白痴峰，”张小北在齐峰的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不会被我喊得真的成了白痴了吧。”

    “没事，”齐峰用力咳了咳，然后有些无力地说道，“我只是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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