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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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兄嫂，崔颢表哥是她前世最感激的人。

    崔颢性格内敛，与谁相处都很礼让。

    每个崔氏子弟从出生起就承载着家族的期待。故而，崔颢自小就被严格要求，他父亲连去襄阳的任上都带着他，对这个长子给予重望，管教从来没有松懈过。

    赵岚记得，崔颢学识渊博、长相端正、举止大方，刚到赵家的时候，在姐妹中曾经掀起过一阵小小的波澜。就连赵珠珠都感叹，怎么她自己的表哥就没这么出色呢！然后，她还一脸揶揄地冲着赵岚打趣，人家家的表哥就是好，看着叫人眼馋啊！

    只不过自己那时候心心念念都是张闻喜，对这些波澜啊，打趣啊，都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一笑了之。

    后来崔颢连中三元，加之姑父升任襄阳知府，崔家表哥的身价更是水涨船高，赵家的门槛都快要被家有女儿的夫人们踏平了。

    姑母好似一直没有松过口，只说：我家颢哥儿小时候，崔家已经仙逝的高祖父说过，颢哥儿得晚些成婚才能躲过命中之劫，不然怎么弱冠还没订婚呢。

    只说晚婚，没说不婚。

    于是心思活络的夫人们就在赵家找关系，自然有人就找到了杨白露。

    杨白露心中对姑母是有些不屑的。

    首先她武将家出身，看不惯姑母那种动不动拿“之乎者也”压人的语气，自己的相公是北状元，也没她那么酸！

    再者，姑母和自己公公那是嫡亲的兄妹。祖父就父亲和姑母这两个孩子，但是姑母心中并没有拿自己公公当亲兄弟，至少是没有拿赵岌和自己当亲侄辈。姑母平时对他们不闻不问，反而跟赵老夫人宗主一派走得近些。

    杨白露知道，那无非是因为赵老夫人的老爷子帮她穿针引线嫁进了崔家。

    “她可能就恨自己不是万老爷子的亲孙女呢！一个襄阳四品官的老婆，自己还没诰命呢，有什么好得瑟的。”杨白露曾经和赵岚这么抱怨过。赵岚听了哈哈直笑，觉得嫂子虽然说得有些刻薄，可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种抱怨原先在互相看不惯的时候也就是种抱怨，日积月累，最终因崔颢迟迟不定的婚事而爆发了。

    一日，姑母突然跑来找哥哥，两人在书房里谈了很久。接近天黑，嫂嫂和她还在商量要不要请姑母留下一起用饭的时候，就见哥哥气呼呼地摔书房门而出，站在门口让姑母走，说他这里永远都不欢迎她！

    赵岚第一次看赵岌发这么大的火，而且是跟长辈，这与他作为君子的所奉行的儒学思想是相悖的。

    当天晚上，她跟青茵议论这件事的时候，赵岚觉得很不可思议了，姑母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能把一贯温润如玉的哥哥气成这样？

    她去问嫂嫂。嫂嫂支支吾吾只说姑母太强势，让她最近少去赵老夫人那里，万一在哪里遇见姑母了，也赶紧躲开。

    第二日，崔颢来找哥哥。哥哥让董管家把门给他把好，不许崔颢进来！

    崔颢就天天来，守在门外等赵岌。

    赵岚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崔颢这样整天堵在门外很影响她出行，她还要去见张闻喜啊！

    赵岚亲自打开了门，问崔颢跟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她帮着从中调和？

    崔颢看见赵岚很激动，不像平常看着那么四平八稳。他的面颊有点红，眼神很犀利，往日他看她总会注意回避些，那日不知道是因为在门口等赵岌久而不见，见门突然开了很是激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竟然堵在门口直盯着赵岚。

    他说话的声音微颤，但是表情却认真又坚定：“岚妹妹，我是清河人氏，是家中长子，另有一妹妹崔颖，你也是识得的。父亲是襄阳府知府，母亲赵氏是你的堂姑母。

    “我去年刚刚弱冠，上个月才参加完殿试，蒙皇上点了状元，又授了庶吉士，后面可能就是留在六部观政。

    “家中已经给我在京城买了一处住所，离这儿有点远，但是靠近云庆寺，你如果想礼佛，那里香火也很旺盛……”

    赵岚听得莫名其妙，崔颢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他有什么事直接说不就行了吗？弯弯绕绕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颢表哥！”赵岚想喊住他，让他有什么话就直说。

    这时，只见有个身影突然从崔颢身后飞奔出来，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赵岚没看清来者是何人，只觉得脸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脸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倒在门槛上。眼前金星乱飞，等她好不容易清醒些，抬头就看见她气势汹汹的姑母。

    “谁许你勾引我们家颢哥儿的？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丧母之女，无才无德，长了个狐媚样儿，就你也能配得上我崔家的状元郎？！”

    “母亲！”崔颢大声喝止。

    “赵金铃！”赵岌大喊着姑母的名字，从外院一路狂奔过来，冲过来就要跟姑母拼命，被董管家和章柱在后面死死拉住。

    嫂嫂闻讯也从后院赶了过来，扶起坐在地上的赵岚。

    “反正我不会同意的！赵岚就是配不上我家颢哥儿！”姑母大声喊道，插在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她汹涌的怒火上下跳动，跳花了赵岚的双眼。

    在赵岚的印象中，姑母向来温柔典雅，一直是赵老夫人给赵家姑娘们树立的典范，仪容举止、才华女工，样样儿都是拔尖的，不然也不可能嫁到崔家去。

    姑母这一喊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今日的泼妇骂街样儿，与平日那个温婉贤惠的贤妻良母形象，也太大相径庭了。

    一场架闹得大家不欢而散，姑母从此再也没踏足过他们的院子。崔颢可能也觉得没脸再来纠缠，从此也没有再出现过。

    日子平静了好久。

    直到自己出事以后，在被兄嫂送到庵堂的前一晚，崔颢上门求见。

    赵岌原来不想见他。

    可是那夜风雨交加，董管家来报，崔大人一直在外头，再这么淋下去，怕是要出事。

    那时候已经是夏末秋初，正是一阵雨一场凉的时候。

    赵岌听了，便让董管家带崔颢进来。

    崔颢进了书房就给赵岌跪下，请赵岌不要送赵岚走，他愿意纳了赵岚。崔家不会允许他娶赵岚，那他一辈子也不婚娶别人，就只守着赵岚。他跟赵岌保证，他会对赵岚一辈子都好。

    那时的崔颢可谓是当朝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连中三元数年，在六部观政后被皇上点了户部主事，正六品。然而他却一直单身，崔家传来的消息说他与父母耗着不肯婚娶。所以他这么保证，赵岌是相信的。

    赵岌看着书房中间跪着的崔颢。

    因为淋了雨，崔颢浑身都是湿的，雨水从他的头发上，顺着衣服淌在地上，洇了一片水印。

    赵岌感动得不能自已，忍不住在崔颢面前流下了眼泪，当即就带崔颢去见赵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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