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

    小的时候，师父去跟别人喝酒，席间一个人穿着狐裘，跟别人炫耀。

    “这是淮山紫狐的皮做的，是我请的淮阴有名的山庆道长斩杀了一只狐妖，扒了它的皮做的，据说穿上这个，鬼邪都不敢近身了呢。”

    那人肥头大耳，听说是淮阴有名的富人，勾搭官员，看着就不是好人。

    我十分厌恶他，师父却说，有一天，他也要穿上这样名贵的狐裘。我只当他是喝醉了。

    离席的时候，因为是在淮山边有名的水上饭席小聚，走的时候要经过淮山。

    淮山山水极美，喝醉的师父不听劝阻，倒在一条山路上，怎么都不肯继续走。

    我想取些水让师父清醒一下，结果看到了一只狐狸，紫色皮毛的那种。

    那小狐狸双目猩红，全身炸起毛来看着我。我看着它，一动不动。

    它也一动不动，过了很久。

    突然它晕了过去，我靠近她，才发现她身上有血。

    还有很深的一道伤口。

    师父应该醒了过来，他喊我：“阿凇，阿凇”我看看那紫皮的小狐狸，不知道为什么想象到它没有皮血淋淋的样子，我还是把它藏了起来。

    师父躺在地上不停地咒骂，他喝醉了总是这样，这世间的东西，他无非想得到两样：富贵和权势。可他一直得不到，师父不过二十七岁，就白了头。

    我搀着他，晃晃悠悠走到山下，我们没有道观，只有一个仓促搭建的草屋，破旧不堪，平时接些小户人家的生意。

    第二天，有一户人家上门，怎么叫师父都醒不来，我收拾了一下平日师父会用的东西，跟那人上了门。

    一路上，听到人们议论，昨日承平侯从淮山回来，在淮山脚下遇到一只狐狸，那狐狸紫色皮毛，双眼猩红，上来就咬了承平侯一口。

    会不会是它？

    我随便应付了驱鬼仪式，回家的途中，满城都是悬赏的告示，据说为了抓到那只狐狸，方员外下了很大的本。

    我想起那只狐狸双眼猩红，皮毛炸气的模样，甚至，我还发现，外表很凶的它，其实全身都在颤抖着。

    我还想起方员外那身狐狸皮，和洋洋得意的笑。真的是它们做错事了吗？

    后来，我鬼使神差就用赚来的钱，买了一堆止血生肌的药。

    然后偷偷上了淮山。

    我一路跑到淮水边，果不其然，它在那里。

    那血顺着溪流蜿蜒而下，它的伤口越来越溃烂。它看到我，又是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进它便退，心有戒备。

    我一股脑把所有药丢下，给它演示这个可以涂在身上。从那之后，再没上过淮山。也庆幸，那告示也从未被撤下过。

    很多年以后，师父为承平侯干尽丧尽天良的事，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官职：湖阳关守。我也在他做官之后离开他。

    直到有一天

    江湖上说，承平侯在花月楼广收美姬。那一天，有一葡萄琉璃瞳，柔夷似雪，千娇百媚的美人一舞倾城。承平侯当日闻讯而来，就把那美人收走了。

    结果晚上就死在家里，全身都是爪印。许是那多年没抓到的紫皮狐成精了。所有人都在这样议论。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那紫皮狐就被月大人抓了，说要当众烧死那狐媚子。

    我急忙忙赶到那，诺大的刑场，乌压压的人，一个女人被绑在中间，成堆的稻草堆起。

    还有月大人，我的师父，他站在那里。施法让那女子变成原型。

    紫色的皮毛

    我对上它紫色葡萄般的眼睛，似曾相识。它再没力气炸起毛来，就那样看着我，毫无生息地看着。

    月大人扬言扒了它的毛皮，烧了它的真身。防止它来世危害人间。

    我想了很久

    从再不上淮山时就在想

    那身紫色狐裘到底有多珍贵，数不清的人竞相向权势爬去，向身份爬去，向富贵爬去，向残忍爬去。

    它做错了什么？它给它的亲人报仇。

    它又做错什么了呢。

    我耗尽前生毕生修为，呼风唤雨，扬沙聚尘。带走它的时候，那雨下了一整晚。

    后来我才发现，月大人早就对它下了咒。解咒的东西，是他多年用的双瞳铃。

    原来，竟是以这种方式，连它的魂都要毁了去。以他的性格，怕是以防它做鬼报复他。

    这就是我的师父，月开程。我早已看不清楚他。

    没了修为，我返老还童，双手没有多余的力气。

    我还是回去了。

    我想试试看，

    它已经报了仇，一生都在仇恨中度过。

    如果这回她自由了，会不会开心一些

    这人间四季，繁华美景，

    我想让你

    去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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