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冬末之雪（23）

    凤凰坪，红松林。

    “报告阁下，山下传来消息，说来了数辆‘嘎斯一51’军卡，看样子中国军方的人已经到了”一名黑衣人的通讯器中传出呼叫声。

    “唔，苏式卡车啊！你们的人来得可真快！”蒙纱男人盯着棕衣男孩的眼睛。

    “可他们是您引来的啊阁下！”男孩耸耸肩。

    “话不能这么说，这雪崩又不是我搞出来的，你们的人来抢险救灾可不关我的事！”蒙纱男人一副不关己事的扬起头。

    “可是阁下，他们手里还拿着枪”黑衣人提醒。

    短暂的沉默后，蒙纱男人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好吧好吧，我们的计划出了点问题。这些人不单是军方派来的，中国秘党似乎掌握了这里的状况，他们手里的枪是来对付我们的！”蒙纱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真令人身心交瘁啊！我们不就是武装偷境闯山抓人嘛，什么事都没做干嘛，竟带了这么多人想把我们留下。”

    这已经不简单了好吗？男孩心里感叹。

    “卡麦尔那边还没有消息吗？”蒙纱男人扭头问，“算啦，告诉苏联军方，启动‘Фэhyhnчt一жehne’，让我们看看是苏军破坏快还是中军救灾快！”蒙纱男人沉沉地笑了起来，像个把玩权力的野心家，笑的狰狞可怖。

    “‘Фэhyhnчt一жehne’，那是什么？”男孩问。

    “少尉同志，我记得您是懂俄语的呀！”

    “‘凤陨’，”男孩翻译出了那两个字，“我是想问，它所指的是什么？”

    “中国不是有句古话说‘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么？这里不是叫做凤凰坪吗？你看这里的景色很美很凄凉，就让我看看这只美丽的凤凰能不能再活过来！”蒙纱男人狂笑。

    “你想毁了这里？”男孩有些惊讶。

    “也不能算破坏，只是一场雪崩而已。我是个军事家又不是屠夫！”

    男孩一怔，沉沉地叹了口气，“还好日月峡封了山，否则会有很多人遭殃啊！阁下，看来不论结果如何，你们最后都会引发这场雪崩，就像杀手杀人灭口以后再点把火毁尸灭迹对吧？”

    “说实话，猎物的能力确实出乎我们的意料，或许她知道了那东西的用途吧！”蒙纱男人抽出猎刀，青红的刀胚璀璨如星辰，“本来可以不动声色地把她带回去的，不过还好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要知道，当赤红残羽出窍时，幽冥的天使也会为杀戮唱诵圣歌！”

    寒风凛凛略过，风很细，很会见缝插针，像一条条毒蛇钻进人的身体里，使人不由地战栗起来。

    “阁下，您刚才说秘党掌握了这里的情况？”男孩突然想起来。

    “这很简单，在这隔绝的无人之境，知道这里情况的人你算一个，但您已经证明了您的诚意，”蒙纱男人摆了摆手，示意那群隐蔽在丛林的狙击手们，“就只剩下我那位老朋友啦！他就像当年一样固执，所以至今还一无所成。”说这句话时，男人眼神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哀伤，像是在追悼过往，“时间不早了，该收网了。顺利的话没准明早就能在莫斯科街头喝上热腾腾的荞麦粥。”

    男孩一怔，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角，笑了笑，轻轻挥了挥手，向着山下的青石路走去。

    “怎么，你不和我们一起去见证最伟大的时刻吗？就像红军攻入柏林把红旗插在德国佬的国会大厦的墙头上，那是猎人最享受最期待的时刻。毕竟废了一下午的功夫才得到的猎物，不去欣赏一下她的美貌和魅力么，体味一下古拉格的快感？”

    男孩站住脚步，没有回头，“不用了，军方出动，我就没有必要呆在这里了，对你我来说都不是好事。阁下顺便提醒您，把握好自己的猎场，不要贪婪而猎出了圈子！”

    “唔，你是今天第二个跟我说这种话的人了。”蒙纱男人沉吟，“你是指她身边的那个家伙？”

    “目前他还是我们的人”

    “这您放心好了，我说过，我不是屠夫，何必伤及无辜呢！中国有个叫朱元璋的皇帝，他那‘宁杀一千不放一个’的霸气我可学不来！”

    男孩嗅了嗅像是嗤之以鼻，沉默了一会，他轻声说，“那么再见，阁下！”

    “后会有期少尉！”蒙纱男人爽朗地笑，“希望下次再见您，不要带这么多人了，总给我别样的惊喜。”

    男孩没有回答，默默地沿着青石路走进松林深处，林间的沙沙潮声紧随其后。

    ＊＊＊

    米一26完全没有上一轮猎人的竭诚相待，一开始就是轮番的机枪扫射，密集的子弹如流星群坠落，打在崖边的沙地上，顷刻间，雪雾飞溅，像一颗烟雾弹突然炸开。

    男孩吼叫着，将女孩扑倒在地，反手掏出腰间的格洛克手枪对准了直升机。那是他从那个黑发男孩那里捡过来的，如今这是他唯一的武器了。

    一颗颗子弹对着群星的弹雨对射出去，像一只逆流的公牛反扑向狩猎的雄狮。

    机枪声很快销声匿迹，似乎男孩的还击起了作用。男孩和女孩没有受伤，机枪的弹着点全部规矩到了旁边的火堆上，那是男孩升起来用来取暖的，茫茫的雾阻隔了飞机的视线，那团明艳的火堆救了他们一条命。

    山脊传来隆隆的巨响，男孩猛地一惊，山体滑坡！

    他扔掉了手枪，抓紧了女孩的手，使出全身的力气向着远离悬崖的方向迈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崖脊从边沿开始断裂，如流动的石头慢慢地下沉。男孩猛地拔出铳剑，一刀插进了裸露出来的岩石里，若是再晚一步，他们必将落进深谷里粉身碎骨。

    男孩睁开了眼睛，周围又归于平静，碎石和直升机都不见了，仿佛刚才踏进了异空间一样。

    “盈盈，抓紧，我们想办法上去！”

    他们正悬挂在半空中，距离顶部有二三米的距离，多亏了那柄铳剑，粉身碎骨的悲剧没有上演，然而刚刚裸露出来的石体太过潮湿松软，似乎经受不住他们两个人的重量，铳剑割进的缺口正你点点变大，零星的碎石滚落。

    “盈盈，千万别松手！”说是不松手，但男孩正紧紧地抓着女孩的手没有放，瞳孔赤金，面目通红，似乎用尽了全力。这要是在一般情况下，没准以男孩的力气可以轻松将女孩借力甩上去，自己在爬上去，但经历了多场战斗，他已经筋疲力竭了。

    “岩石要裂开了，这样我们都没救的！”女孩咬牙，声音中透着股绝望。如果没有扣龙锁，她完全可以再次动用凤舞，他们也不会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但是，命运似乎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别泄气，我们能上去！”男孩粗重地喘息，他的两只手都在抖动，看样子体力快到极限了，然而依旧紧抓着，丝毫不歇劲。妈的！沉住气啊，别在关键时刻软了！男孩心里咒骂。

    “对不起了，洛冰，”女孩眼眶中充盈着悲伤的热泪，她拔出来松动的枯萎的树枝，那是长在悬崖侧壁的红松，如今树干已经坠入深渊，仅留着操碎的枯干横插在石壁里，“答应我说的事，替我好好活着！”说着，她用枯枝狠狠地插进了男孩的手背上，坚硬的树枝像一把剑刺破了男孩的手，血液顺着女孩的手臂滴落在女孩苍白的脸上。

    干枯的红松叶夹杂着血红的泪花在风雪中漫天飞舞，似满天猩红的蒲公英，带着鲜血的腥甜味，凄美而苍凉。

    “洛冰，为什么？你为什么还不放手！”女孩木然了，愣愣地盯着男孩的眼睛，男孩也在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怜惜。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死而无憾。

    “笨蛋，听话，别乱动了，我拉你上去！”男孩微弱地喘息，手依旧紧紧不放，像是焊在了一起。

    “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的！”冰冷的泪水顺着女孩的眼角滑落，女孩再一次猛地刺进男孩的小臂，“放手啊！”

    男孩猛地用力，反手将铳剑狠狠地向下刺入，双脚猛地用力蹬在崖臂上，飞身弹了起来，流血的左手猛地一挥，将女孩甩到崖边的雪地里。

    “再见了！龙嘉盈！”我答应守护好你，这次，我做到了

    “江洛冰！”开玩笑的吧？女孩跪坐在雪地咆哮，心像是被撕碎一样经历着烧灼般的剧痛。她的双目再次燃烧起来，像是滚烫的火焰，金黄中夹杂着猩红，双眼的晶状体已经严重变形了，像鬼魅的波斯猫的眼狭成一条缝，她这是在突破极限做殊死一搏。

    言灵·凤舞，爆发！

    扣在女孩双腕的锁链微微震动，真像是扣龙锁一样强行压制着一条龙惊涛骇浪般的力量。

    女孩嘴角和双眼流出黑血，血染红了一整片白色的地，红白相间，可怖中透着股悲伤。

    再见了，洛冰！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你活下去，才是这场游戏最完美的结局！

    ＊＊＊

    夕阳的最后一抹残红伴随着风雪沉落西山底，浓黑的天幕慢慢隆聚，四面八方的雪形成一条白色的斜线。夜幕骤然降临，无边的黑暗笼罩了整个日月峡，好像地狱黄泉。

    悬崖边上，云集了无数的黑影，悬崖周围雪潮涌动如山洪。无数的黄金瞳冉冉亮起，如萤火如冥灯，悠悠地在风雪中幻灭，像是地狱的恶鬼们在欢唱着圣节。

    ＊＊＊

    黑夜黑得让人找不见孤独的影子来作伴。孤独的夜，孤独的人，孤独的使命注定在黑夜里沉沦

    一场相约沦为一场葬礼，风归有散，雪来有止，惟独明月不再升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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