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辩善恶一心为义

    莫非晚伸开小手费力拨开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从一条缝中钻到场中央，紧跟在身后的赵一亭四人因没有莫非晚小巧反而落在外面。莫非晚顾不上呼呼喘着的粗气，小跑几步，朝仍在地下打坐的独孤仲谋身边蹲了下来。

    “独孤爷爷，你要不要紧？是不是受伤了？”莫非晚抬起稚嫩的小脸，满是担忧与关心。

    独孤一家大是诧异，彼此对望了一眼，都没有从对方眼中得到答案。只见眼前的小男孩虎头圆脸，双眼灵动有神，煞是讨人喜欢。而又一脸关心，一看便是真情流露，毫不做作，仿佛独孤仲谋就是陪伴他多时的亲爷爷一般。当下独孤仲谋不顾有伤在身，费力抬起打手抚摸着莫非晚的小脑袋，满是怜爱，“爷爷没事，咳咳咳，这点小伤爷爷能抗的住，咳咳。乖孩子，你给爷爷说，你是谁？怎么，你认识爷爷？”

    “我叫莫非晚，我原不认识爷爷，就是刚才看到爷爷武艺那么高强，做事情又坦坦荡荡，非晚觉得爷爷是好人，非晚好生敬佩爷爷！”说起这些，他那小脸上竟一脸严肃，然后扭头转向群雄，“不像他们，他们都是坏人！他们都说自己是名门正派，可非晚看他们都自己打着小算盘，净干些见不人的事情，不是偷袭，就是火器，还以多欺少，非晚看不起他们。而且非晚看他们口口声声要为三大门派主持公道，实际上确实为了白羽震天弓，他们是想江湖称帝！”

    群雄见一个小鬼忽然跑来，本就奇怪，又见他竟毫不怕生，反而口若悬河的一通。这一通话幻休听了老脸一红，心想竟被一个小孩看中心思，实在难为情。而静德确实恼羞成怒，大声呵斥道：“谁家的小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跑这来撒野！活的不耐烦了！”

    说罢，伸手就要一掌，背后独孤洛城赶紧对出一掌，反手立即把莫非晚搂在怀里，一个转身后轻轻放下，回头便骂，“静德师太！亏你还是一门之尊，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真不害臊！”

    “哼！他没有教养，口出不逊，贫尼替他家长教育一番有何不可！”静德一击被挡，自持身份，当不会再第二下出手，只是愤愤不平。

    跟在身后的赵一亭一行无人终于挤到场中，见莫非晚言语冲撞，已是着急的满头大汗，又见静德竟直接一掌，不由得心惊肉跳，心想她这一掌纵使不用内力，一个小孩子怕也是受伤不轻，好在独孤洛城眼尖手快挡了一掌，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一把从独孤洛城手中将莫非晚抱起来看了又卡，毫发无损，才口中喃喃谢天谢地，然后才将他交给身旁的家丁抱起来。转身一抱拳，冲群雄道：“各位英雄，实在抱歉，是在下没有看好我家公子，小孩无知，冲撞了各位英雄，在下给各位赔礼，请各位大人大量，不要跟这儿童一般见识！望各位海涵，海涵！”

    “赵叔叔，你不要给他们赔礼。非晚没有错，他们都是坏人，是小人，独孤爷爷是君子，是好人，非晚分得清！他们要杀了独孤爷爷，非晚要保护他，赵叔叔你快帮帮非晚！”被抱在怀里的莫非晚一听赵一亭不是来帮他的，登时便急了眼，挣扎扭动着身体就要下来，家丁抱不抱不住。

    赵一亭听他话音不对，想捂住嘴，已是被他一股脑说出来，忍不住心中打颤：这惹祸的祖宗，一再叮嘱他要谨言慎行，谨言慎行，他可倒好，一张嘴就把天下英雄得罪个精光。眼下独孤一脉是恶是善暂且不说，但明显自身难保，他现在不但没有将他们救出去的能力，而且怕自己脱身都已困难。念至于此，赵一亭一张脸登时跟打翻了厨房一样，五味俱全，甭提有多难看。

    幻休见终于有人认领这“胡言乱语”的儿童，已是喜不胜禁，生怕他再一张口，抖出什么来，当即替赵一亭打个圆场：“阿弥陀佛，童言无忌，老衲等人不会与他一般见识，请施主速速离去，勿要误了我等大事。”

    赵一亭还没有来得及感谢，莫非晚就扯着嗓子大喊：“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独孤爷爷一起！”

    “忒不知好歹的劣童，再不走，我便杀了你！”白飞俞似乎焦躁无比，半是吓唬半是真的凶着一张脸。这白飞俞平时便让人觉得阴沉无比，此时故意扮下凶相，众人更觉得浑身不舒服。

    “哼，我才不怕呢！我爹爹自小便教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若是见死不救便是贪生怕死的小人，纵然活着，也比羽毛都轻，让人看不起！”莫非晚撅着小嘴，心想有赵叔叔在，也不怕你这恶人，当即将一张伶牙俐齿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哼！”这白飞俞虽然阴沉心计，仿佛说话上却是词不达意，登时气结，拂袖做怒。

    “哈哈，真是少年英雄！若在平时，老朽定将你邀至山庄，与你畅谈痛饮，定是痛快无比！”独孤仲谋眼见一个儿童竟然将生死大义看的如此透彻，忍不住抚掌赞赏，转身又看向两个儿子，“儿童尚且如此，何况我等大丈夫，独孤家只有站着死，断无跪着生，尔等切记！”

    见独孤洛城与独孤向城都接连点头，脸上的失落c愤恨c犹豫也换成了坚毅决绝，登时豪情万丈。“这位兄台，你且抱着这小友离去，在场的诸位都是天下英雄豪杰，绝不会与你等一般见识，若有来生，独孤仲谋定登门拜访，以了心中憾事！”说罢，踉跄站了起来，长袖一挥，施展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将赵一亭与莫非晚轻轻扫出战斗圈。

    “既然他们冥顽不灵，妙一真人c静德师太，咱们一起上，先替三大门派报仇，再自去寻找白羽震天弓也不迟。”白飞俞见静德已是不耐烦，当下立即怂恿，静德本就急躁，于是也不多想，抽剑便上。妙一见状，也值得紧跟静德，挥起拂尘，而白飞俞却暗自后退两步。

    独孤兄弟见状，自是一人敌住静德，一人顶住妙一，四人三剑一拂尘混战起来。白飞俞这才持起打狗棒，高声大喝：“独孤老贼，今日我便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为三大门派报仇雪恨，扬我丐帮神威！”一招“棒打狗头”以迅猛之势向独孤仲谋头顶击去。

    “真是卑鄙小人！”已被赵一亭强行报到外围的莫非晚仍高声叫骂，“专欺负重伤的独孤爷爷，你怎么不敢和两位叔叔过招？”

    群雄也觉此人专爱趁人之危，不由暗想，这天下第一大帮怎么选出来个这样的帮主，而满脸失望的殷化正朝段化德望去，见他低头默不作声，不由得沛然长叹。

    独孤仲谋强行挥剑接招，只听“嘡”的一声，剑棍相撞，独孤仲谋竟后退数步，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可见与四僧比拼时无论外伤c内伤都已十分严重。白飞俞一击有效，又见独孤仲谋已是强弩之末，心想合该这天功归我，自此看丐帮众人谁还会对我不服。当下第二招更是来势汹汹，一招“按狗低头”扫向独孤仲谋后颈，群雄见这白飞俞招招都是奔向死穴，全然不给独孤仲谋留有活口，都感慨此人之狠毒。

    眼见独孤仲谋已再无力气接此一招，忽一物急速破空，夹带嗖嗖风声直袭白飞俞后脑勺。白飞俞怎么也没想到，此时会有人用暗器袭击于他，大惊之下，撤棒回防，同时侧身低头避让。然而此物速度实在太快，白飞俞头颅刚刚避过，那东西就和打狗棒相撞，“砰”一声四散开来，竟是一只酒杯，炸开的碎渣登时将他的右脸划出数道伤口，更显得狰狞无比。

    与此同时，群雄但见一白衣书生踏着众人肩膀自天而降，口中大喝，“休伤我父，独孤倾城来也！”

    众人听到独孤倾城四个字，都望向来人，满是震惊。战斗中的独孤向城更是严重含泪，暗道，二哥，你终于来了，你可知你再晚来片刻，父亲就再也见不到他那日夜思念的儿子了。

    莫非晚和赵一亭也是疑惑不定，这人就是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独孤倾城！眼下，他还有胆量救父而来，倒也并非丧尽天良。只见这独孤倾城大喝之后，直奔正恼怒至极的白飞俞。白飞俞看清来人，顿时哇哇大叫，“好你个灭绝人性的畜生，大爷我正找你，没想到你还敢送上门来！”说罢，白飞俞用手摸一把右脸的血渍，一招“恶狗拦路”准备将独孤倾城侧抖旁缠，顺手借力向外斜甩，心想不摔死你，也定让你摔个狗啃泥。哪知独孤倾城速度极快，眼见打狗棒近身，竟伸手一抓，一套空手夺白刃让他施展起来顿时大不一样。白飞俞大惊，不仅这有把握一招落空，反而打狗棒被夺了去，当下顺势一招“獒口夺杖”，伸右手食中二指取敌双目，同时左足翻起，压住棒身。原来此招乃是打狗棒法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中为防止被人夺走竹棒而创，施展开来变幻莫测，夺棒时百发百中，纵是武功高已数倍之敌，亦难保全。哪知独孤仲谋竟反其道而行之，顺势借力将打狗棒往白飞俞怀里一塞，同时欺身向前，一记重拳打在胸口。白飞俞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震动，慌忙泄力后退，仍是被四脚朝天打在地下，以手扶地准备站起，又吐了一口血瘫了下来，看来受伤不轻。

    “帮主！帮主！”段化德连忙奔了过去，殷化正虽看似不情愿，也无可奈何疾步过去。二人架起白飞俞，撩掌防备，退回丐帮群众的木棚内。

    刚刚落脚站定的独孤倾城，他曾想着一万种再与父亲重逢的情景，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造化弄人，再见的时候竟是这般田地。又想起当日只顾自己，伤人夺路离家，父亲不知该有多伤心难过。现在不知该如何转身面对父亲，更不知该如何张口说第一句话，心中五味杂全，怅然失神。忽然“噗”的一声，一把木剑竟从后背透到前胸，独孤倾城闷哼一声，低头看到木剑，已知是父亲所持，当下更是心中煎熬无比。

    独孤倾城转过身去，但见老泪纵横的独孤仲谋站在身后，身躯还保持着前进一步刺剑的姿势，而手却止不住的颤抖，口中不停的低语，“逆子，你怎么不知道躲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独孤倾城心知父亲对他因顾青云一事纵使再伤心失望，虎毒不食子，也绝不会对他痛下杀手，能至于此的，定是江湖传言独孤一脉持弓灭三派满门之事。父亲天性义薄云天，必是将他当做杀人凶手而行大义灭亲之举。而独孤仲谋哪知道，自那日深山酒肆中一别后，独孤倾城虽然觉得事情蹊跷，但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游山玩水，排忧解闷，顺便甩掉穷追不舍得左天庚。谁料三两日，竟陆续传来独孤一脉杀人行凶之事，独孤倾城虽情知这是有人陷害独孤家，但来势汹汹，仍旧无法放心父亲与二位兄弟，于是折路北返洛阳。到了家中一问，父亲已来邙山武林大会，于是才赶至此地。

    “父亲，人不是孩儿杀得！孩儿自幼至今，双手未曾沾过人命，父亲难道还不了解孩儿，不相信孩儿么？”独孤倾城哽咽着话音，望着老泪纵横c身躯颤抖的老父亲，倏地跪倒在地，也是泪垂如雨。

    独孤仲谋见到独孤倾城一时激愤之下，气血冲脑出手，现在想想，知子莫如父，这二儿子自小天性善良，连家禽野物都不忍心杀害，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灭掉三派二百余口。当时蹲下来一把将独孤倾城搂在怀里，“为父错了，是为父错了，为父相信你！”同时，反手拔出木剑，快速封住独孤倾城的穴道止血，好在这一剑独孤倾城本就未想刺住要害，伤势并不严重。

    “独孤倾城！你就不要在天下英雄面前演戏了，你回头看看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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