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十五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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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20号，朱英受邀到一家高档餐厅参加了萧韩的践行宴。当晚为萧韩践行的除了十几位学生会干部，还有好几位校领导。

    席间，萧韩谈笑自若。然而，坐在萧韩对面的朱英注意到萧韩好看桃花眼里弥漫着哀伤和忧郁。她知道那个让他哀伤和忧郁的人是他的妹妹，并打心眼里怜悯他。

    她想要帮他，却不知从何帮起。反倒是他拜托那群学生会干部今后好好配合她的工作，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多帮帮她。

    散席时，已是夜里九点多了，大伙走出餐厅后，其他人都有私家车接，唯独朱英没有。见状，几位热心肠的学生会干部争着要送她回校。

    其中有位叫程然的，朱英平时跟他关系不错，因此她打算坐他的车。

    然而就在朱英正要上车之时，萧韩突然说:“朱英让我送你回家吧。”

    闻言，朱英有些惊讶地转身望向了萧韩，看到他眼眸深处的期待和不安，她略迟疑，轻轻冲他点了下头。

    接着，朱英向其他人一一道过别后，便随着萧韩来到了一辆白色的宾利跟前，他打开车门，漂亮的手为她挡住车顶，柔声说:“小英，上车吧。”

    “谢谢”朱英说完钻进了车里。

    随后，萧韩上车坐在了朱英旁边。

    “小英，我来帮你系吧。”朱英刚要系安全带，萧韩忽然说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朱英说完，却见萧韩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失望和悲伤。

    或许以前萧英在世时，萧韩常帮萧英系安全带吧！

    于是她胡乱系了一通，故意将安全带系错，然后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萧韩，说:“哥哥，我不会系，还是你帮我系吧。”

    萧韩望着朱英清澈灵动的大眼睛，神思有过一瞬的恍惚，尔后轻声说：“好”，接着用那双令钢琴家为之羡慕的手，十分娴熟地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谢谢哥哥”朱英面带着甜美而亲切的微笑说道。

    “不用谢”萧韩快速而优雅地系上安全带后，对驾驶座上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说道：“洪叔，麻烦您先开车去晟瑛中学吧”

    “好的，少爷”中年男子答应着发动了车。

    一路上，萧韩一直闭着眼睛，朱英好几次侧目看向萧韩，想劝他不要再为他妹妹的悲伤难过了。但看他似乎总是睡着的，便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车子驶到晟瑛中学校门口后停了下来。朱英走下车时，发现校门已经关上了。

    “小英不用担心，你先等一下，我打个电话。”朱英正考虑该从何处翻墙跃进校园，忽听萧韩在她身后说。

    闻言，朱英猛然扭头，见萧韩正一脸温柔地望着她。

    朱英本想说“不用麻烦了，我翻墙进去”，但见萧韩已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便没再做声。

    萧韩给门房值班的保安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校门便开了。

    这时，朱英却陷入了纠结，她一方面想在临别之际，说一番安慰萧韩的话，劝他走出妹妹的离世给他带来的阴影，另一方面又感到不知该如何开口。

    良久……萧韩忽而说:“小英，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不”朱英本能地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她或许可以趁着他陪她往宿舍楼走的这段时间，和他推心置腹的谈谈关于他妹妹的事，于是忙改口道:“好啊”

    两人走进寂静的校园后，朱英鼓起勇气问道：“萧韩你妹妹是怎么离开人世的？”

    萧韩只是默默地往前走，久久未出声，就在朱英以为自己的问题令他感到痛苦，打算向他道歉时，他突然说：“一年前，在小英生日那天，我陪小英去人民公园玩，当我俩途径中央广场的时候，我俩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骑坐在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身上，手拿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一刀接着一刀朝女子的身上砍，女子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周围站着不少围观的人，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甚至拿手机对着那血腥惨烈的画面拍照，但就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将那男子从女子身上拉起来，或者劝那男子住手。

    小英看到那血腥的一幕后，不顾我的阻拦，冲到那个双眼血红，面目因怨恨而变得狰狞扭曲的男子面前，大声喝道：‘快住手，你这样会把人砍死的！’

    男子听了小英的话，冲小英阴冷一笑，而后舞起菜刀直接朝胯下那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的女子脖子砍去，小英见状，情急之下，居然，居然···”

    萧韩说到这儿，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剩下的话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从他嘴里只能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校园里的路灯全都已经熄灭了，天空乌云密布，朱英借着微弱的光亮只能辨清去宿舍的路，却无法看清此时此刻萧韩脸上的表情。

    但直觉告诉她，此刻他很痛苦，很害怕，于是她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轻声说：“萧韩不用怕，也不要悲伤，不管你妹妹曾经遭遇过什么样的不幸，现在都早已过去了。

    请你一定要相信，你妹妹如今幸福地生活在天堂，如今令你妹妹唯一感到不快乐的事就是她的哥哥还没有从她离开人世的事实中走出来。

    只要她的哥哥能够忘记她死前的那一幕，从今往后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她便可以无忧无虑地在美丽的天堂里生活”

    萧韩听了这番话，蓦然顿住脚步，望着朱英，语气急切地问道：“小英，你真的觉得这世上有天堂吗？”

    “这世上当然有天堂！”朱英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尽管黑夜要萧韩无法看清朱英的眼睛，但她笃定的语气，让他情愿相信这世上是有天堂的，并且他坚信他心爱的妹妹一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天堂。

    “小英，谢谢你”萧韩轻声说道。

    “不用谢”朱英说完松开萧韩的手继续往前走。

    “小英，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闻言，朱英一愣，犹豫了下后说：“当然可以了”

    萧韩获得允许，便用他那冰凉的手牵起了朱英温暖的手。

    他一边和她并排不急不徐地往前走，一边喃喃地说：“以前我妹妹总是说我的手凉，可是不管春夏秋冬，我妹妹总是让我牵她的手。她的手就像你的手一般，即使在冬天也总是暖暖的。而我的手就算是在夏天，也总是很凉。”

    “萧韩，你知道你的手为什么总是很凉么？”朱英笑嘻嘻地问，虽然他刚刚的话让她心里涌起了一丝哀伤，但她不愿在离别之际营造一种忧伤的气氛，所以她要用欢快的语调赶走它。

    “为什么？”萧韩认真地问。

    “因为你叫萧寒啊”

    听了她的回答，萧韩轻笑了一声，而后反问道：“那小英你的手为什么总是很温暖？”

    朱英想了想，语气认真地说：“上苍赐予我一双温暖的手就是为了让我的手温暖你的手。”

    听了这话，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他语气满含恳求地说道：“小英，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好吗？”

    “嗯，你放心，我一定会幸福快乐地活到长命百岁的”朱英大声说。

    “嗯，我相信。”

    这时两人已经来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女生宿舍楼每晚十一点钟上锁，由于离十一点尚有五六分钟，因此楼门还开着。

    萧韩放开朱英的手，借着楼门前路灯投射的月白色光芒，凝望着的朱英那双清澈灵动，跟他妹妹十分相像的眼，缓缓地说道：“小英，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了，我第一次见到你正是在这幢宿舍楼下。十五年后的今天，我会一直站在这楼下等你，小英到时候请你来见我一面好吗？”

    朱英望着萧韩满怀希冀的目光，很想说“好，我答应你”，然而是十五年后，她身在何处，她根本无法预料，就算十五年后，她依然生活在东华市里，可十五年后恐怕这幢宿舍楼早都拆掉了。

    踟蹰片刻后，她说：“萧韩，十五年后的今天，这幢宿舍楼或许早都拆掉了，再说十五年后的今天，你我身在何处，都是无法预料的事。”

    “就算这幢宿舍楼被拆掉，但这片土地永远不会消失的，到时我还在在这片土地上等你。”

    见萧韩神情如此坚定，朱英也不好再说扫兴的话，于是她说：“我会一直记得这个约定的，如果2028年12月20号，我能赶到这里，我一定会来这里赴约的。”

    得到她的承诺，萧韩俊美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迷人的微笑，而后他用恳切的目光望着她，小声问：“我可以再听你叫我一声哥哥吗？”

    “哥哥”朱英大声唤道。

    听到“哥哥”这两个字眼，萧韩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他用温柔又眷恋的目光凝视着她的脸——许久许久，似要将她的容颜深深刻在他的心里，最后他说了声“小英，保重”便转身离开了。

    朱英望着萧韩远去的背影，喃喃地说：“哥哥，你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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