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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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也是德平二十八年，未来辅国公夫人梁鹤，感染天花从此毁容，以面纱示人。

    ——《奇女子漫谈-梁鸳》

    正午暑气太重，院子里的海棠花也蔫蔫的。梁鸳嫌热，所以这一上午都没出去，只是让丫鬟在屋子里放了冰，斜靠在榻上看书。

    许是看得久了，此刻她倚在衾被沉沉睡着，左手还保持着握书的姿势，摊开的那一页不是别的，赫然写着“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非礼也。”

    屋子外的夏蝉正拼了命地聒噪，阵阵热浪里除了几个低等级的丫头小厮，侯府里其他人也都躲在了屋子里。

    “小姐，您就别生气了，三小姐的姨母是王贵妃，所以单独把她召过去也只是诉一诉姨侄情谊，并不是瞧不起您，你看这四小姐是长房嫡女，不也一样被留在府里吗？”白琼一边给梁鹤打着扇，一边耐心地劝道。

    而梁五此刻手里拿着剪刀，正绞着绣了一只鸾鸟的帕子。

    “你这是拿我和梁四那个不中用的比吗？我能像她一样蠢么？再者说，不光是王贵妃，这侯府里除了她那个贴身丫头秋水，又有哪一个是真心把她当小姐的？”梁鹤正在气头上，说起话来也不管不顾的。

    白琼很想说一句，四小姐好像已经不傻了。可是她一个奴才，这时候顶嘴不是自讨没趣么？所以她又换了一个话题。

    “那前任夫人留下来的二小姐不也是嫡女，现在不还是一样来句话儿都没收到过，您就不一样了，上一回贵妃娘娘来府里，可还是仔细打量过小姐您的，还夸您身段窈窕是个美人呢！”白琼不遗余力地夸着梁鹤，这位小祖宗平常脾气都好，就是动不得怒，一动怒那满院子的丫鬟媳妇势必会跟着遭殃的。

    梁鹤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理，要知道即使是王贵妃的亲侄女梁鸾，贵妃也只夸过她才华横溢。

    “你这话说的不错，这银剪子就赏你了，”她伸出剪刀，神情愉悦，“记得再把这帕子烧了，不要留下痕迹。”

    “是。”白琼接过剪子跟帕子，立在一边看着梁鹤走回了自己闺房，然后才去处理那剩下的东西。

    海棠苑里一直是静悄悄的，就好像没人住过一样。梁鸳睁开眼，此刻已是黄昏，天儿也没那么热了，她伸了伸懒腰，把书放在床边的高几上。

    “秋水——”走出屋子，她对着门的方向喊了一声。

    要说这海棠苑的人着实奇怪，这里头明明有厨房，也有一间屋子供丫鬟住，但是她那几个丫头全是住在苑子外头的一排小屋里，不像是贴身照顾的丫鬟，倒像是看门的侍卫。

    “小姐，我来了，”秋水小跑着进了院子，气喘吁吁地问道，“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

    梁鸳已经习惯这个没事儿来回跑的小姑娘了，她看了看天儿。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有些饿，饭菜可准备好了？”她问道。

    作为一个当上人的百年老鬼，梁鸳脑子里只有一样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吃饭。天知道当人有多幸福，可以每天换着花样儿吃东西，而不用在一边眼馋。

    “就快好了，小姐您再等一会。”秋水的语气十分欢快，小姐这自从被人害了一回，这胃口可是越来越好了，这么下去肯定能长点儿肉。

    梁鸳撇撇嘴，有些小小的不开心。

    睡了一觉，身子还有些沉，她懒散散走到海棠树下，又躺在她专用的太师椅上。

    余晖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瑰红的霞彩在天边变换，虽说海棠花的颜色仍旧娇艳，可是已经跟不上滚滚的火烧云。

    又是几天过去，其间梁鹤还是礼貌性地来过一回海棠苑，在意识到梁鸳已经彻底不会搭理她以后，她终于不再来了。

    而没有梁鹤骚扰的日子，梁鸳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和平。

    只是这样的梁鸳落在秋水眼里，她竟然生出几分不敢相信之感。她总觉得小姐好像变了，比以前更爱笑了，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奇怪，就好像在筹谋着什么，抑或是在等着什么发生。

    “小姐，最近是有什么喜事吗？”秋水终于忍不住去问梁鸳。

    梁鸳又笑了。

    “有啊。”

    “是发生什么好事了？”秋水接着追问道，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一听说真有喜事，她的声音里也不自觉多了几分兴奋，就好像已经有喜事要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梁鸳看着眼前这个傻丫头，觉得其实原身或许也没那么惨。至少这儿还有一个傻姑娘，会为了自己的主子傻高兴。

    不过惨不惨的，和她却没什么关系。

    倚梅园里梁鹤翻了个身，揉揉眼醒过来，却觉得脸像被火烧了一样疼痛。她惊慌坐起，鞋都顾不得穿光着脚磕磕绊绊跑到铜镜前。

    “啊——我的脸——”

    尖锐的女声响彻了整个倚梅园，而海棠苑里那一位已经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蜜汁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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