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破镜焉能重圆

    这天晚上，穆燕儿一夜都没有睡着。脑中回旋着的，满是林熙离去时失望而又冷漠的神情，和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她甚至绝望地想着，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再相信她了。即便她开口解释，怕是也挽回不了他远去的心了。既然如此，便索性任由他去，若他真的一去不回，她纵然伤心难过，却也没有办法。因为她认为，两个人的关系若是有了裂痕，纵然最终和好，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了。他们此次的误解，源自于林熙对她的不信任。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更遑论首先低头去找他解释和好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穆燕儿方才迷迷糊糊睡去，到正午时分方才醒转。

    穆燕儿睁开眼时，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眼睛有些酸胀，恍惚间看到屋中站着一个人，便以为是林熙来找她了。但是定睛一看，却又大失所望，那不过是锦琉罢了。

    “夫人，你终于醒了。我一早上来看了你好几次，见你睡的沉，就没敢打扰你。就连杨姨娘、许姨娘她们来请安，我都替你打发回去了。”锦琉见她醒来，忙道。

    穆燕儿揉了揉太阳穴，因为没有睡好，此时脑中一阵一阵的疼痛，看了锦琉一眼，她忍着痛道：“是有什么事？这般急躁。”

    锦琉道：“倒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就是见夫人平日里都起的很早，从未睡过懒觉。今日却好像睡不醒一般，莫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去找个大夫来瞧瞧？”

    穆燕儿神色依然困倦，摆摆手道：“不必费事了，我没有病，不过是昨晚睡的晚了些。”

    锦琉“哦”了一声，道：“那便好了。我这就去打水来给夫人洗漱。”

    穆燕儿点了点，锦琉便转身出门去了。

    穆燕儿想起昨晚之事，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这一次是与过去的任何一次争吵都不一样的，她从未这样绝望悲观过。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正好锦琉打了水进来，她便起身穿好了衣服，下了床去洗漱了一番。

    很快到了午饭时候，穆燕儿却并没有胃口，便叫锦琉去传了话，说是不用做她的饭了。

    穆燕儿终究没有忍住，问锦琉道：“侯爷昨夜……去了哪里？”

    锦琉道：“昨夜从夫人房里出来，侯爷便去了书房，今天一早又出门去了。听那边伺候的人说，侯爷心情好像不佳，神情一直阴沉沉的，吓的他们连话都不敢多说。”顿了一顿，锦琉偷眼瞧了一眼穆燕儿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恕我多嘴问一句，侯爷昨夜可是与夫人闹了矛盾？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生气，上次与夫人冷战了一个月，我觉得都没有这般严重呢。”

    穆燕儿眼帘一垂，失神道：“连你也发觉了？”

    锦琉察觉到她神色有异，又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侯爷竟然这样大动肝火？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夫人的神情十分伤心。从前……也是没有过的。”

    穆燕儿抬眼看了锦琉一眼，嘴唇微微张了张，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不过是一些琐事罢了。过段时日就好了。”

    锦琉自然知道她这话不过是敷衍她，但她显然不愿多说，她便也不敢再追问，只道：“夫人，气大伤身。即便你与侯爷有了矛盾，他一贯待你极好，用不了多久便会来找你了。因此，你也不要难过了，不然伤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划不来？”

    穆燕儿苦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此间没有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锦琉应了声是，低头退了出去。

    此时正值早春，天气还没有回暖，屋子里还是要点着炭火的。

    穆燕儿却觉得有些气闷，起身去推开了窗子。一股冷冽的空气随之吹了进来，激的穆燕儿的心绪都忽然清醒了许多。

    穆燕儿抬头看了看天空，今日的天气有些阴沉，灰白色的天空仿佛是静止的，看久了会让人觉得自己也融入进了其中。窗外是一株梨树，此时已近花期的尾声，随着微风的吹拂，雪白的花瓣一片片飘落，在此时的穆燕儿眼中，却没有几分美感，反倒倍感凄凉了。

    穆燕儿在窗边坐下，胳膊趴在窗沿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灰白色的天空出着神。

    昨晚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她脑海中，林熙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眼中闪过不信任的神色。此时想来，虽然没有了当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却仍然觉得内心如同被揪了起来，一阵阵的抽痛。

    他怎么可以不信任她？这么多年来，她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他。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他。若不是因为爱他，她绝不可能忍辱负重的在这个侯府里做一个身份低贱的姨娘，还要忍受穆柳儿的欺压和杨湘怜的算计。依照她过去的性子，她早就抛开一切束缚，远走高飞了。可是她留了下来，只因为相信他对她的爱。她如此信他，可他却怀疑她。

    穆燕儿并非不明白，如果昨晚她从一开始就解释清楚，林熙或许不会再对她有疑心。可她不愿，她不愿自己和林熙的感情，竟然沦落到要靠解释才能维持的地步。更何况，即便是解释了，林熙心中只怕也不会真的风平浪静。就如同她所说的，如果信她，那么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一丝的怀疑。可他既然怀疑了，那么就算解释的再如何天衣无缝，感情的裂痕却终究还是有了。

    她曾经坚定的认为，自己和林熙的感情能够经受得住任何考验，可如今她却悲哀的发现，原来不过是区区一个捕风捉影的理由，他便能厌弃她至此。

    她想到了离开，只带着自己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和酒馆这数月来赚到的钱。可是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还有林嘉兴，他们母子二人才相认不久，她曾发誓要好好弥补这几年来作为母亲对儿子的亏欠，要她抛下林嘉兴离开，是断然不可能的。更何况……她更加舍不得的，是林熙。

    窗外又一阵微风吹过，雪白的花瓣簌簌落下，正如穆燕儿绝望无助的心，就那样渐渐沉了下去。

    “娘！”一声清脆的嗓音将穆燕儿的思绪拉了回来，回头一看，却是林嘉兴。

    “我刚吃过午饭，便想着过来找娘玩。可是锦琉说娘不高兴，叫我不要来打扰你。我才不信她说的话，娘怎么会不愿意见我呢？所以就偷偷跑过来了。娘，你没有不高兴吧？”林嘉兴快步跑到穆燕儿身后，抱着她的胳膊摇着道。

    穆燕儿看到林嘉兴，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适才是有些不高兴，可是看到兴儿，一切的不高兴全都被忘记了呢。”

    林嘉兴闻言大喜，道：“我就说嘛，娘这么聪明的人，哪里会随随便便就不高兴了？我又没有惹娘生气！”

    穆燕儿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娘，你为什么不说话？”小小年纪的林嘉兴，心思已十分敏锐，见穆燕儿情绪有些低落，便问道。

    “没什么，”穆燕儿道，“娘有个问题要问你，若是有朝一日，娘因为一些缘故，必须要离开你爹爹。那么，你会与娘一起走吗？”

    林嘉兴一愣，伸出小手抓了抓头发，疑惑道：“娘离开了爹，能去哪里啊？”

    “你不要管我去哪里，只回答我，会不会跟我一起走？”穆燕儿继续追问。

    林嘉兴这下犯了难，咬着右手食指，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答案，口中念念有词道：“爹爹对我极好，时常给我带好玩的东西回来。娘……总会给我讲许多有意思的故事……唔，要选谁好呢……”

    穆燕儿见他想的认真，便也没有打扰，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娘，为什么一定要我选一个呢？我们三个人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待在一起不好么？”林嘉兴道。

    穆燕儿笑道：“娘只是说如果，并没有说真的要离开。你只需说出你心中的答案便可。”

    林嘉兴又想了半晌，才道：“娘亲欺负我，给我这么难选的问题。我既不想离开爹爹，也不想离开娘亲，少了你们哪一个，我都不会高兴的！”

    穆燕儿一愣，鼻子一酸，为了不让他发现她眼中的眼泪，急忙将他抱在怀里，道：“好，娘亲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的。”

    林嘉兴伸出小手拍了拍穆燕儿的背，像个小大人一般，道：“兴儿也答应娘，以后一定乖乖的，绝不惹娘生气。那么……现在娘的心情好点了没有？”

    穆燕儿没想到他小小年纪便这样聪明，她已经极力掩饰，他却仍然察觉到她的情绪。点了点头，穆燕儿道：“好多了，只要有兴儿在，娘就不会不高兴。”

    林嘉兴也点了点头，道：“那……娘亲再给我讲个故事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