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决裂（下）

    门被打开了，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回过头，是乔婉月来看他了。

    庄泽阳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迎接她，只是继续低着头，似乎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乔婉月看见了没有精神的庄泽阳，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自从她得知江文娜的死讯以后，已经哭了整整一天了。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鼓起了勇气来看庄泽阳，一进到这个房子里，眼泪又忍不住了。

    “泽阳，你还好吗？”乔婉月很尴尬地招了招手。

    “好啊，当然好，我的妈妈死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最好的朋友，她是我待在这里的支柱。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庄泽阳把头埋进了手臂里，显然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乔婉月从后背抱住了他，哭着说道，“泽阳你别这样，我很难受，你还有我啊。”

    庄泽阳依然没有动，身体微微颤抖着，没有说话。

    “泽阳，我很抱歉发生了这种事，文娜阿姨对我来说就像妈妈一样，我真的很喜欢她。这个世界真的是很不公平，为什么像她这么好的人会自杀呢？那天晚上我明明答应她和她一起找钥匙的。呜呜呜”乔婉月抱着庄泽阳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庄泽阳的衬衫。

    庄泽阳转过头，看见乔婉月的样子，自己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着泪水，问到，“那天晚上你见到我妈妈了？他有说什么吗？”

    “我去我爸爸办公室见到她的，当时她在收拾房间，之后她打扫完毕就回家了，我把她送到了门口，她说要我好好照顾你，我当时没在意，现在看来，她可能那个时候就有自杀的念头了吧，对不起，我没有发现她有异样。我真的是很没用。”乔婉月说着说着，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庄泽阳抬起头，一把抓住乔婉月的肩膀，“什么，你在你爸爸办公室见到她的？你爸爸当时在不在？”

    “不在啊，爸爸告诉我他出差了，今天早上才回来。”

    庄泽阳心里想着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两辆汽车，他确定那是乔宇鸿的车，因为今天凌晨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在乔家门口看见了那两辆车了。所以，乔宇鸿的人那天晚上的确去过他家。看来江文娜的死，和那两辆汽车有着密切的关系。

    “我妈妈还说什么了？她的脸上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神情？”庄泽阳心里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在没有具体证据之前，他不敢肯定。

    “什么都没有，我觉得她和平时一样，泽阳，文娜阿姨已经走了，你就不要这么疑神疑鬼的，你这样让我有点害怕。”乔婉月缩着身子，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奶猫一样，惊恐地看着庄泽阳。

    “我去一趟警察局。”庄泽阳觉得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他夺门而出，完全顾不得家里还有乔婉月。

    接下来的几天，庄泽阳每天往警察局跑，问事件结果。在第三天的时候，他接到了尸检报告，死因是自杀，抑郁症引起的酗酒和安眠药过量。

    “这个结果我绝对不能接受，我妈妈从来就没有过抑郁症的病历，而且我们家也从来不放酒，那天晚上肯定是有人来我们家了。”庄泽阳不顾自己在警察局，重进值班室对值班的警察大吼道。

    “小伙子，如果不是你因为失去了母亲的话，我可以把你以妨碍警察办公的理由给拘留起来。”值班的警察对于庄泽阳的行为很是气愤，但是由于庄泽阳最近总忘警察局跑，也就认出来了。

    “你们这里写错了，这明明是他杀，怎么可能是自杀，那天晚上我看见了两辆很可疑的汽车，你们应该重新调查一下，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小伙子，我们知道你现在内心很悲痛，我也能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我对你的行为表示理解，但是这个尸检报告是医院里的交给我们的，肯定是科学合理的。我可以理解你精神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还请你节哀顺变。”还没等庄泽阳说完，值班警察就打断了他的话。

    “节哀顺变？我如何能节哀顺变？死者是我的母亲，对我而言，不仅仅是母亲，也是我的父亲，我的朋友，我唯一的亲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真想找出凶手，亲手把他撕个粉碎。”庄泽阳非常激动，拿着尸检报告的手因为情绪激动而颤颤发抖。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要是再妨碍我们办公，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庄泽阳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走了出去。他不是怕警察，他现在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他明白对他们这些基层警察说这些，他们也不会管，他需要接触到警察局高层，这样也许案情会有新发现也说不准，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与高层接触的机会。

    回到家，他看见警察仍然在调查取证。a市的大人物乔宇鸿家里死了人，现场被各路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安保人员形成了一道人墙，隔离着这些与案件无关的人士。刑警在现场取证，警察局局长也来了，在不远处写着报告。

    庄泽阳走到家门口，看到了这幅景象，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破天荒的是，乔宇鸿竟然来了，江子晴把哭到没有力气的乔婉月拉回了房间。庄泽阳呆呆地站在门口，乔宇鸿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庄泽阳没有理他，径直走进了房子里，将尸检报告放在了桌子上。

    乔宇鸿走了进来，在江文娜倒下的厨房里转了一圈，似乎在审查什么似的，让庄泽阳更加相信母亲的死与他有关了。

    乔宇鸿看了一圈，笑着走了过来，对庄泽阳说道，“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你母亲在这儿工作这么多年，把这个院子管理的井井有条，我从来都不怎么操心，有这样的人来管理内务，我感到非常欣慰。为了对她多年的敬业工作表示感谢，我会给她安排一个隆重的葬礼，每年的忌日给她烧成倍的纸钱，让他走得安心。”

    “”庄泽阳没有说话，看着乔宇鸿伪君子的嘴脸，仿佛一场毁灭性的风暴在体内咆哮着。

    “前段时间在花园里看见她在那里工作，还笑得那么开心，今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生命真的是太脆弱了，世事无常啊。”乔宇鸿脸上透露着怜惜的表情。

    “你能不能不要做出这幅样子，你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很恶心。”庄泽阳盯着乔宇鸿的脸，那个样子就像恨不得把乔宇鸿给撕了。

    “我真没想到她会自杀。”乔宇鸿摇了摇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厨房。

    “自杀？你是怎么断定我母亲是自杀的？是不是自杀只有你知道，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什么都不怕。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来告诉我，我母亲真正的死因吧。”确实，庄泽阳现在已经在人生最低谷了，他确实是无所畏惧了。

    “你母亲死了，你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吧？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来我的公司工作，我会给你丰厚的薪水，我想如果汉娜泉下有知，她也会很欣慰的。虽说你母亲不在了，我可以当你的监护人，照顾你。”乔宇鸿并没有理会庄泽阳挑衅的话语，同样的条件，如果换做是别人，此刻应该高兴地快飞到天上了。

    此时此刻，庄泽阳反倒是希望乔宇鸿来理会他的挑衅，这样我说不定能套出更多的证据，这样警察也许就相信我了。庄泽阳确实太天真了，乔宇鸿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软硬兼施，恩威并重，有几个人受得了这样的轰炸。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我猜的果然没错，你真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男人。你就是为了这个杀了我的母亲。”庄泽阳说着话，浑身都在颤抖。

    此刻庄泽阳真想大声告诉所有人，乔宇鸿就是凶手。然后呢？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和一个钱权并存的总裁之间，人们会选择谁，会相信谁？谁会选泽相信庄泽阳？

    没有人。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阴险狡诈，老谋深算，做事谋划周密，滴水不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你这个人真的是衣冠禽兽。”庄泽阳知道乔宇鸿在商场和官场打拼了这么多年，他的伙伴和党羽遍布各行各业和全国各地，也许遍布全球。总而言之，是个很可怕的人。

    “那又怎么样？站在你面前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酷无情，最强势无理，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我的一举一动都能够影响到整个城市的运作。你呢？你现在一无所有，你只有接受我的恩惠才能活下去，别无他法。”乔宇鸿收起了怜惜的目光，十分得意地看着庄泽阳。

    庄泽阳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知道他现在和乔宇鸿硬碰硬什么都得不到，以卵击石。他现在想去揭发乔宇鸿，但是结果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过他决定还是试一把。

    庄泽阳走到警察局局长面前，指着乔宇鸿说道，“局长你好，我是死者江文娜的儿子，我有些跟案件相关的事情想跟您汇报一下。那天晚上，我看见两辆黑色轿车，从我家门口离开了，看起来很像乔宇鸿的。”

    “孩子，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很伤心吧，我也感到很遗憾。我从事刑侦工作多年了，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受害者家属都是这样的，你要节哀顺变，时间会治愈你的伤痕的。”警察局长安慰着庄泽阳。

    “谢谢你对我说这些，我现在只想跟你汇报和案件相关的事情，我想，我的母亲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你们看看能不能”

    “孩子，什么事情都要讲究证据的，你这样空口无凭，人证物证都没有，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况且，你作为死者的直接亲属，你说的话，不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被采用的。”警察局长打断了庄泽阳的话。

    “我没有撒谎，那天我真的看见他的车了，等我到家的时候就从我家开来的方向开走了，你们看地上的轮胎轨迹也能查出来那天晚上那个男人有没有来我家啊。”

    “孩子，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我们办事有我们自己的体系，我们可以继续查，你先回去吧，查到了什么线索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把我打发走好早点收工吧？”庄泽阳气得有些口无遮拦了，他平时肯定不会这么去和警察争执的。

    “你们几个把这个孩子带下去吧，他现在精神有点不稳定，在这里影响我办公。”警察局局长对旁边的几个正在工作的警察说道。

    “我哪有精神不稳定，你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庄泽阳朝着警察局局长吼了一句。

    “是的，我没有听，我也不想听。”他向乔宇鸿微微点了一个头。在庄泽阳说下一个字之前，两个人双双离开了。

    庄泽阳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没有想到警察局局长竟然和乔宇鸿串通好了，看来这场悲剧的发生并不是偶然，而是蓄谋已久的一个阴谋。江文娜只是牺牲品而已，这段时间一过，乔宇鸿依然是最有权有势的人，而江文娜却不会被任何人记住。

    庄泽阳意识到，面对强大的人，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够打败他。他现在还太弱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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