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19 李谨宛

    最近离京的天气急转直下，很快护城河都结起了冰。

    丞相李司正站在院中看施施然飘落的漫天大雪，内心汹涌澎湃，离京多少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上一次大雪天据说还是开国皇帝汉元皇推翻前朝腐朽统治的时候，他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了一种被上天眷顾的感觉，心情正好。

    “爹爹。”只见一个年方二八的小姑娘站在了李司的对面。

    她着一身淡紫色广袖流仙裙，纤巧盈盈，周身散发着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一举一动皆动人。

    李司很久不见自己的女儿，一时间有些愣神：“宛宛，你来这里做什么？”李谨宛踏雪而行，走到李司面前一福：“女儿给爹爹请安。”

    李司本来心情就好，见到懂事听话的女儿更加乐开了花儿，很快就一人一言地谈论起来。

    当李谨宛在试探性地询问父亲关于顾宸钧的近况时，李司才沉了面色，语重心长道：“宛宛你还是断了这个念想吧。我李家如今树大招风，顾宸钧此人又心胸狭窄，他容不得李家做大威胁皇权的。李家和顾宸钧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了断，宛宛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爹爹今日为何突然说起这个？您不是说过女子对于朝堂之事，一律不准过问吗？”李谨宛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看到自己女儿试图装不明白，李司只好点透：“宛宛，你的才情爹也是知道的，怎会连这都听不明白？事到如今爹不妨告诉你，这顾宸钧就是个断袖，我这当爹的怎么会舍得你进宫守活寡？”

    “可是您在支持皇上继位之时已经澄清了这件事，而且您不是从小就教我知书达礼，好母仪天下的吗？”

    李司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过错。

    李司膝下无子，夫人又去的早，身边李谨宛这一个至亲。鉴于李家从未出过一位皇后，李司见想要超越自己的父亲和爷爷的愿望渐渐无法实现，便把心思放到了如何将李谨宛培养成出色的皇后上面。

    李司夫人去世后，年仅八岁的李谨宛每日接受着严苛的训练，从女红到琴棋书画再到行为逻辑人心算计为人处世。大家都道她是天生才华横溢，却没人不知这背后的艰辛。

    十年如一日的训练换来一个“才动离京”的名声，李谨宛说不清心里对帝皇是什么样的心情，大概是怨恨的吧。

    不过，这过错也还可以补救：“乖女儿，为父带你去见见顾宸業吧，他好歹也是个三王爷。况且这天下也不是只有他顾宸钧一人可以做皇帝的。”

    李司见李谨宛默不作答，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苦心没有传达到位：“我李家三代丞相，却不曾有过皇后。爹只盼着有朝一日我李家的女儿能母仪天下，你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李司原以为李谨宛只是因为暂时当不了皇后而缄默不语，但他不知道的是，李谨宛情窦初开之时，正是她见到了顾宸钧之日。

    此时李谨宛脑海里浮现出了第一次遇见顾宸钧的场景。

    早春二月，她和几位大家小姐相约出游，众人至望心湖泛舟，嬉戏打闹之时，李谨宛为了拉差点掉下水去的时家小姐一把，自己却不慎掉进湖中。

    英雄救美的场景从来都是豆蔻少女的心头好，何况那段时间离京戏剧本子上的先帝救灵妃的故事正好风靡，全离京的戏台子都跟风唱起了这样的戏。

    更何况，遇上像顾宸钧这样气度不凡的男人，能有几个人不动心？

    顾宸钧及时出现，救了她。他毫不费力地将李谨宛抱回船上，不多说一句，放下她便一个飞身回了自己的画舫。

    他不爱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感觉无趣的紧，就像那些枯燥的训练。时家小姐正准备命船夫调转船头送李谨宛回府，李谨宛便看到沈越凌上了顾宸钧的画舫。

    两人谈笑间，顾宸钧像是鲜活了过来，顺便也将李谨宛的世界豁开一角，春风阵阵，唤醒了她的心房，成了她的心事。

    不过，现在还不是该顾忌儿女情长的时候。

    李谨宛心下明了自己的父亲动了大逆不道的心思。但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权力更迭只会让无辜的百姓遭殃，顾姓天下在几代人皇的励精图治之下，也算太平，难道他竟然不顾百姓疾苦了吗？

    不，不对，他刚刚提到了顾宸業，难道他不是想自己篡位，而是想让顾宸業取顾宸钧而代之？可是顾宸業不是一向对顾宸钧很好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爹爹不是那种不顾黎民百姓的人，也知道凭女儿的话撼动不了您的决定。但是女儿还是想恳请爹爹，莫要做错事。”

    “行了宛宛，你下去吧，我自有分寸。”

    李谨宛纵使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不能得罪李司，重要的是，得赶紧找人救顾宸钧，否则他定会有危险！

    李谨宛回到自己的闺房后，快速地过了一遍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

    柳守臣和沈越凌都走了，指不定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不不不，她头冒冷汗地想到了一件事：或许他们就是被自己的父亲故意支走的呢？也许云林的水患和瘟疫根本也是人为的呢？这样的话，沈越凌他们还能回得来吗？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太可怕了，父亲到底是从多久前开始筹谋的？

    看来得赶紧联系沈越凌和顾宸钧。

    但是李谨宛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信鸽一被放出去，自己一定会被父亲软禁起来的。她飞快地比较了一下顾宸钧和沈越凌的各自的情形，然后拿出了纸笔。

    都说李谨宛是离京大家闺秀里最才貌双全的，长得比她好的，才情一定不如她；才情比她更甚的，怕是还没有出生。

    片刻之后，她画完了一幅画，将自己要表达的内容藏在画里。如果是沈越凌的话，是一定能够读懂含义的。

    因为幼时她曾让沈越凌连续三个月偷跑来丞相府玩她画他猜。连续一百天的战斗啊！两人终于能做到身如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她突然有点想不通为何沈越凌从来不向丞相府提亲了。

    算了不管了，他万一真的性命堪忧怎么办？还是赶紧送信。

    李司虽说对李谨宛多留了个心眼儿，谁都知道这种秘密少一个知道便多一分安全。李谨宛也猜到她的父亲不会这么容易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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