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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此间、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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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域。

    北极之北,长宽五里,四处无依,一座小城孤悬。

    小城名为希望,城中人口不足三千,冷冷清清,仿佛看不到什么希望。

    城偏极北,每年中有超过八个月的时间看不到太阳,超过两个月的时间光照时间不足六个小时,能看到八个小时太阳的日子、不超过十五天。

    这...还需要一个前提——这十五天间,不出现阴天下雨的情况。

    而实际上,希望城常年飘雪,一年至少有三百天是有雪花飘洒的。

    就是这样一座小城,偏于北极之北,与万妖皇庭相隔七万里。

    城中人口常年不过三千。

    哪怕城中有男有女,几乎每年都有新生儿降生,亦是如此。

    记得二十几年前吧,希望城中人口史无前例的达到了两千九百六十八人。

    三天前,城中第一千六百七十九个生命降生,是个女娃,生下来就会笑。

    城里在传,这女娃子会有福气。

    中年壮汉站在希望城的城墙上,收回了南望的目光。

    转过头,神识从希望城中一扫而过。

    在扫过那个还未正式起名字的小女娃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瞬。

    神念化作大手,轻轻的戳了下女娃嘴角后小小的梨涡。

    睡梦中的女娃小手无力的虚抓两下,壮汉嘿嘿的笑了笑,神念继续铺开。

    片刻后,城中超过千人耳边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

    “备战。”

    城中,金铁交鸣,甲声阵阵。

    同一时间,城墙上的中年汉子转身,望向希望城的北方。

    千里外,一道身影凭空出现,与汉字隔空相望。

    身后,一道道身影汇聚。

    百人。

    千人。

    万人。

    ......

    咧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血腥残忍的笑。

    中年汉子手中长刀杵在墙头上,双手压住刀柄,望着对面的领头人。

    “呦,小狗,又来送死?”

    千里外,为首的是一黄脸枯瘦老者,听着中年汉子的话,老人黄脸一黑。

    张嘴欲骂,又生生止住。

    深吸一口气,看着中年汉子,许久后才静下来开口。

    “仓王,老朽欲借道希望城,半日即回,还望行个方便。”

    “放你娘的屁!”

    中年汉子翻手提刀,“是老子提不动到了,还是你这条小狗开始飘了?”

    “仓王,”黄脸枯瘦老者脸更黑了几分,强忍住怒意,“老朽并不愿此时开战,想来你希望城也需要休养生息。

    老朽此次前来真的只为借道,并无恶意。”

    说完,老者甚至以手只天,“老朽以大道发誓,只需仓王放行,老朽不侵一域,不屠一城。”

    “所以是只灭一院,只杀一人?”

    仓王嘿嘿一笑,将长刀提起,“小狗,别跟老子耍这些心机,都是老子当年玩剩下的。”

    长刀一指,“刀名镇妖,你爹死在这把刀下,你爷爷死在这把刀下,你太爷爷、太太爷爷都死在这把刀下。

    想要入域?

    来来,先看看你能扛我几刀!”

    “仓王!”

    老者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语气中带上了几分阴冷。

    “仓王虽强,本王也并非不能拖住一时半刻。

    本王麾下数万人,你希望城不到两千还有近半老弱妇孺,又能撑得几时?”

    “唰~”

    一刀划过,刀气破空。

    没想到这家伙一言不合就动手,那老者面色一变,慌乱间闪躲。

    刀气无声息划过,一刀过境,身后近万人从空中落下。

    仓王收刀,凭虚御空立于苍穹,“我周仓这辈子什么都受,就是不受威胁。

    拿希望城威胁我是吧?

    今儿老子把话放下了,出战将士死活不论,你麾下敢伤城中妇孺一人,我屠你天狗一族。”

    狗王面色难看至极,却又无法发难。

    他相信这个老混蛋既然敢这么说,就一定敢这么做。

    而一旦没有了希望城的羁绊,真让这混蛋发起疯来,即便诸王联合能够把他灭杀,在死之前他也真的有能力做到屠灭一族甚至几族。

    这...也正是明明希望城落在这里千万年,对于每一族来说都无比碍眼,却从来没有王者出手将其抹去的原因。

    “既如此,老规矩,”狗王双手利爪显化,“战吧!”

    “来的正好!”

    仓王提刀迎上,一刀举过头顶,向下力劈而去。

    劈刀的动作劈刀一半,刀势突然一转,向着左侧虚空狠狠砍下。

    “嘭~”

    金铁交鸣。

    “哼~”

    一声闷哼,一道黑色身影自虚空中一闪而没。

    “就知道来的不可能只有一条小狗,虚空漫步,道猫的天赋技能。

    今日叛徒二族到齐了啊!”

    面有感慨之色,仓王手中长刀一横,“既然来了,今日就都留下吧!”

    ......

    东域。

    东极之东。

    威严的大殿落于虚空之上。

    身穿九龙袍的青年抬手摄来挂在墙上的金色巨剑,身形凭空消失,下一刻出现天际。

    望着成为大军压境,面目威严。

    “秦皇,本王欲借道东极,半日即反。”

    秦皇不怒自威,望一眼开口之人,也不答话。

    嘴唇微动,二字响遍全城。

    “迎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城中,响起古老的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一道道身影浮现,穿盔戴甲,傲立长空。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战意凝型,化作十二道遮天蔽地的伟岸身影,背靠雄城,直面万军。

    “随朕杀敌。”

    “万胜!”

    ......

    西域。

    西极之西。

    名为曙光的城池早已破败不堪。

    城中生灵有三,老人断臂,稚童懵懂,黄狗无尾。

    “乖孙啊,告诉爷爷,你写的这个字念什么?”

    “爷爷,这个字念‘人’。”

    “对喽,人!别的可以不会,但这个字,乖孙一定要记住啊!”

    “嗯,”稚童抬头看一眼老者面上慈祥笑容,用力点头,“孙儿早就记住了。”

    “好!好!记住了就好!记住了就好啊!”

    老者开怀大笑,空荡荡的衣袖轻拂。

    稚童双瞳渐渐失去焦距,脑袋向桌上趴去。

    两条空荡荡的衣袖将孩童托起,放到内室的床上。

    袖口自床头拂过,木床开始下沉。

    “爷爷...”

    原应睡得昏沉的稚童口中突然发出喃呢,“退走...不行吗?”

    人,怔住,空荡荡的袖口无力追下。

    “退走啊?”

    轻声喃呢,复又苦笑。

    “身后即吾族,何来退路?”

    狠心衣袖拂过,木床终是沉入地下。

    望长剑一眼,剑附于身后。

    转身,抬步走出,“老黄,可还能战?”

    无尾黄狗口吐人言,“敢战死!”

    “好。”

    断臂老人开怀一笑,腾空而起,空荡荡的衣袖在风中飞舞,像一杆鲜明的旗帜。

    “陈王,犬王。”

    城外,三王并立,身后大军数万。

    “弃城,让开通路还可活命。”

    “活命?”

    断臂老者咧嘴一笑,笑得如嗜血的恶魔。

    “我陈氏一族一百三十七万九千六百四十九人,已有一百三十七万九千六百四十八人埋骨于此。

    我陈...”

    话突然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老黄狗,“老黄,我叫陈什么来着?”

    问这话的时候,老者脸上腼腆露出一丝羞愧,活像一个问了个低级问题害怕被人笑话的孩子。

    然而,就这么一个低级的问题,却把老黄狗给问住了。

    “是啊,老头你叫陈什么来着?”

    想了想,没想起来。

    摇头,“算了,管你叫陈什么呢,反正就剩咱俩了,都要死了,还能有谁给你立碑不成?”

    “说的也是。”

    老者赞同的点头,抬起头看向对面三王。

    “战至于此,何惧死生?”

    “那...便战吧。”

    对面,中间的女性王者轻启朱唇,语气平淡,并无血雨腥风。

    曙光城上,忘记了名字的陈姓老者身后长剑飘起,悬于身前。

    剑气冲霄,老者却只能以衣袖轻拂,“老伙计,今次应当是你最后的辉煌了,可惜我不能再持你作战。”

    言罢,抬起头,看向城外的三王。

    “我有一剑,可断长生,谁来?”

    三王不语,身形上浮。

    “上!”

    ......

    南域,南极之南。

    废墟之上,有一城门。

    城门残破,隐约可见二字,名为南天。

    门外血流漂橹,天空血雨淋淋。

    门内残兵四人。

    长枪粉碎,琵琶弦断的大汉瞳孔涣散的躺在地上,想要回顾自己的一生,却发现往前、再往前、再再往前...回忆中似乎都只有一个字——战。

    区别只是越往前回忆,人就越多,到了近时,就只剩下他们兄弟四人还都半残。

    “大哥。”

    回忆了不知多久,也没有想起战前是个什么样子,壮汉双眼突然恢复清明。

    从地上翻身而起,看着另一面如活蟹、须如铜钱的汉子。

    “大哥,咱们来着之前,是干嘛的来着?”

    这一问,不仅把大哥问住了,把其他人也问住了。

    “是啊,咱们来着之前是干嘛的来着?”

    “咱们...不是一直在这吗?”

    “咱们是什么人啊?”

    这样的念头一一闪过,到最后归结到了同一个问题,“咱们为什么要守着这里啊!”

    “我...不记得啊!”

    愣住的大哥吐了一口血,觉得胸口畅快了一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管他呢,反正都战了那么久了,难不成想起来原因你还能不战?”

    “那倒是...”

    抱着断了弦的琵琶的汉子脚步蹒跚的往残破天门外走去。

    “大哥三弟四弟,你们先休息片刻,我再去杀他个七进七出。”

    身后,无声...

    壮汉也不在意,抱着琵琶走出了天门,没入漫天血雨之中,渐行渐远。

    “大哥...”

    直至那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手边放着一把只剩下几根伞骨的破伞的汉子轻轻的喊了一声。

    大哥无声的点了点头,用手中只剩三分之一的青锋宝剑在地上掘开一个土坑。

    “趁还活着,给老二留个墓吧。”

    说着,双手穿过,抱起那已经冰冷的身体。

    一直没开口的汉子手中紧握着一根金鞭,他应该有两根金鞭,倒不是他记得多清楚,只是他有时候在战斗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用空着的左手去挡。

    当然是挡不住的。

    但每当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左手中应该也有一把金鞭。

    撑着金鞭爬起来,汉子看着大哥,问,“大哥...这埋不住的吧?”

    “埋不住?”

    两兄弟都愣了愣。

    汉子以金鞭撑地,往前挪了几步——他只剩下一条腿。

    “我记得我的雕当初就是这样,眼看着快不行了,一个一下子变成了两个。

    离开的那个说是要去吃个饱,去了就再没回来。

    我就把留下的那个给埋了,埋到一半...留下的那个一下子就没了。”

    说着说着,汉子突然一愣。

    “唔...”

    皱眉,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话说回来,我还养过雕?”

    ......

    不可知、不可寻、不可名状之地。

    一把长剑落下,一道身影飘然落在一闪金色门户前。

    白衣飘飘,足尖轻点住剑柄。

    “此路不通。”

    对面一群,人群中走出一老者,冷冷的看着青年。

    “你觉得,你一人能拦得住我们?”

    “唰~”

    没拔剑,青年右手虚空一划,说话之人分作两半。

    这...就是他的态度。

    人群,骚动。

    片刻后,不知哪个藏在人群中壮着胆子开口,“你竟然敢主动杀他!”

    青年浅浅一笑,“杀了吃肉,不杀难道留着过年?”

    说着,突然皱了皱眉。

    “我闻到了年味,刚刚开口的是年吧?”

    没等回答,青年又说,“跑吧,祈祷你跑的够快吧,我盯上你了!”

    一群人恨极了这样的嚣张,又偏偏敢怒不敢言。

    沉默许久,还是方才开口之人。

    “走!去另一扇门!一起走,别落单!”

    青年嗤笑,“你是怕自己被落单吧!”

    人群不答,倒退着、防备着,见青年不追,退出老远,才转身一窝蜂的离开。

    “噗~”

    又等了片刻,青年气势一松,口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差点翻车啊!

    特么的,也不知道这帮又抽什么风。”

    转过身,看着身后焊死的金色门户。

    拔剑,狠狠的一剑砍了下去。

    “轰~”

    全力一剑,门纹丝不动。

    “焊的真结实!”

    “被坑了啊!”

    靠在门上,青年愤愤、闷闷、哭笑不得。

    “我...我特么就想回去看一眼啊!”

    “我闺女快要出生了啊!”

    “Duang!Duang!”踹门声传的老远、老远。

    ......

    山海书院。

    躺在房顶上看着月亮,看着星星。

    周易突然翻身坐起。

    “哥?”

    趟他腿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阿璃揉了揉眼睛,面露不解。

    “我...我刚刚夜观天象。”

    周易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月亮。

    “嗯?”

    阿璃不解。

    “我...好像又捅了娄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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