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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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父亲查出了身体健康方面的问题，决心让位给早早毕业就在公司工作，从底层开始做起的姐姐。毕竟，姐姐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那时的我因为国外课程太难，感觉自己承受不住，偷偷跑了回来，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只跟父母撒谎说是学校放假了。”

    “我回来的比较突然，父母可能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我，毕竟，我明明是男孩，但他们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让我当继承人，反而直接将公司交到了姐姐手上。”

    “那晚，是姐姐的接任仪式，却还没有正式地向大众公布，只是几个公司内部股东的聚会。一向节俭的父母为了弥补我，送了我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

    “我其实也没有不高兴，回来毕竟心情放松了，加上收到了跑车异常地开心，当晚就决定出去兜兜风，试试新车。姐姐为了我的安全，答应陪我一起去外面逛逛。”

    莫子璟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回头看了看脉脉，发现她正专注地听着，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其他的表情，接着讲到。

    “我开车上了路，新车毕竟是爽，我一路开120迈，很快就到了郊区。郊区路不好走，灯也少，看的不甚清楚。我放慢了车速。”

    “坐在一旁的姐姐却突然跟我说，她知道我其实并不是放假回来，而是自己偷偷跑回来的。她跟我们学校打过电话确认了，学校最近并没有放假。她还说，让我尽快回去，否则会告诉父母，断了我的经济来源。”

    “我当时特别难受，我在国外上学，压力真的很大，为了能够赶上优秀的姐姐，真的是倾尽全力，这次我是真的受不住了才决定回来的。我不能跟任何人说，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就是姐姐，可是姐姐她并不理解，她叫我立马回去，说是不能给莫氏抹黑。”

    “我生气地将车停了下来，自己一人负气下了车，打算不理会姐姐，自己靠双腿走回去。结果，她开车追上了我，强迫我坐上车。我自然是不同意，自己非要任性地走回去。她一边给我讲需要如何如何，对自己要有严格的要求，一边开车。我气的跟她一直在吵架，大声地咒骂她，“你那么优秀，当然不知道作为一个平庸的人，需要活的有多么艰难。””

    莫子璟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脉脉敏锐地觉察到，莫子璟应该是哭了。她知道，后面的事情，怕就是车祸发生的原因了。

    “我当时口不择言，咒骂她为什么不去死。她要是死了，我的压力也不会这么大。”说着，莫子璟开始啪啪地打自己的嘴，一巴掌比一巴掌打得狠。

    脉脉本因为害怕，不敢上前阻止他。但他居然一直在扇，嘴角很快就出血了，脉脉担心发生什么事，便只能上前按住了他的手，缓缓地问道：然后呢？”

    莫子璟终于是停止了这么可怕的自残动作，开口接着讲了下去。“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一直疼爱的弟弟，原来那么的恨她，一时心神恍惚，也没注意，在那个十字路口，闯上了一辆逆行闯红灯的电瓶车。”

    “后面我将她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她还会说话，虽然身上流了不少血，却还笑着说她没事，叫我打120，叫我去看看另一方怎么样了。我看她还能说话，便安置她到了路边，然后打了120。”

    “我从来都不听她话的人，那次居然信了她的话，乖乖按她说的，去检查电瓶车上的那一方，那两个人，当场就脑浆迸裂，死在了现场，等我回去给她汇报情况的时候，她已经不能动了，”

    莫子璟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她是个骗子，她根本不是像她说的没事。我甚至都没有能够跟她再说上一句话，她就那样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我那个时候，害怕极了，拼命地打120，但是，120并不是神仙，来的好慢，好慢。我跟她说话，她也不回我。其实，120来的时候，我已经感受到她身上早已冰冷，但我不相信，我拼命地求医生带姐姐回去，去救姐姐，让她醒来，医生还是带姐姐回去了。”

    “后来父母就知道这件事了，那时的我，全身心地都是自责，我跟他们说了，是因为我咒骂自己的姐姐，叫她去死，她才会出事。记得那个时候，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后面的事情，你应该是知道了，父亲本来就有病，后面很快就去世了。”

    “母亲从那之后，就自己搬出去了，再也没有跟我见过一面。”莫子璟有些绝望地开口道。

    “我就是那时候接手了莫氏，我知道，莫氏是姐姐的心血，也是我父母的心血，我不可能让它败在我的手中。可是，我有时候也会在想，是不是死的确实应该是我。”

    莫子璟似乎是在自我否定，却又充满了疑问。

    脉脉在听完了故事的全貌后，终于是起身了，她伸手抱住了莫子璟，他全身都很冷，没有任何一丝的温度，宛若在冬天的寒夜里，这个拥抱，也许是在安慰他，也许是在安慰自己。

    “你愿意，听我说说我的故事吗？”她在莫子璟的耳边，轻声地说道。

    然后就缓缓地将自己的故事讲给了莫子璟听。

    当听到因为自己的原因，母亲失望地倒在地上，一睡不醒的时候。莫子璟终于是有了些反应，他伸手，抱紧了脉脉。

    “后来，我的孩子就掉了。”脉脉说到这里的时候，莫子璟终于是抬起头来，看着在一旁欢快地玩着自己积木的小语，颤抖地问道：“那他？”

    脉脉点点头，“是妙姐的儿子，她难产去世后，我帮她养了起来。”

    莫子璟终于是明白，为什么何脉脉始终坚持让小语姓莫，因为，小语并不是她的亲身儿子。

    “像我们这样的人，伤害的都是自己最亲的人，本应该早早地去死，而应该是他们好好活着。但我们活下来，这条命就不仅仅是自己的，还包含了他们想活成的样子。”脉脉冷静地说道。

    “死对我们来说太便宜了，只有这样一天天的活着，日日生活在愧疚之中，被自己的良心折磨着，时时刻刻煎熬着。”脉脉一脸平静地说了出来，她相信莫子璟懂这种感受。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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