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地府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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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长生循着直觉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里，如果没出错的话，她走的这条路就是黄泉路，路的尽头就是地府所在的酆都城。

    当然人类想投胎转世没有那么容易，这中间还得路过望乡台。一到望乡台，远望家乡回不来，阳间的肉身这个时候已经入柜装殓，几乎还魂无望了，只能继续往下走。

    再往前是恶狗岭和金鸡山，如果尸身没有装五谷粮和打狗棒，这一趟缺胳膊少腿是肯定的，赤手空拳的亡魂很难保全自己。

    走到下一站野鬼村，肢体不全的灵魂会滞留在此，想办法引诱后面健全的灵体把肢体换给他们，如此才能继续前往地府。

    你以为这就完了？并没有。

    抵达酆都城还有最后一步，迷魂殿。殿内有一热泉，万年不尽。途径迷魂殿的人必须喝下迷魂井水，饮了才能嘴吐真言，如实禀报在阳间的种种罪行，等候十殿阎王的审问。

    还是天上神灵的时候，宁长生对地府的这套规矩嗤之以鼻，总觉得地府是故意设下重重险关，想活生生把人的胆子压下去，制造恐惧，让他们乖乖听话。人一死本就没多少反抗之力，阴兵随便扣下锁链就可以勾走，漫漫路途的障碍没有多大的实用价值，只不过是为了所谓的‘排面’和‘统/治阶层’的需要罢了。

    如今她倒挺想看看那些曾经的痕迹，毕竟也是昔日族人的手笔。神域崩塌，宫殿楼宇洞天福地全然消散在天地间，也只能看看地府的东西睹物思人了。

    大概行走了一个多时辰，宁长生看到前方不远处终于传来淡淡的微光，当下觉得有些怪异，不过还是走了上前。

    或许是太久没有人烟了，甬道的出口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把光线堵了大半。

    宁长生不得已施了个清洁术，这才疏通了道路。不过抬头一瞧，她愣住了。

    无数大小不一的木格子叠成层层的山峦映入她眼帘，一些木格因为时代久远腐烂了还被掩埋在山体之下。木格里也不是空无一物，有的堆叠了残缺的衣料，有的放了泛黄的书本，有的是些宫灯之类的小玩意儿，种类繁多，大小也各不相同。

    走向离她最近的一列木格架子，宁长生注意到，这每一个格子下方都有书写名字，名字后面缀着籍贯和一个日期，看着像是人间的快递取货点。

    忽然，宁长生想了起来。

    她知道了，这里是供养阁。

    何为‘供养阁’？亡者奔赴地府，阳间的亲人总会在逢年过节烧来纸钱物件，以供养阴间的鬼魂。供养阁就是人间邮局一般的存在，负责接收阳世烧来的东西，再统一发放到每个亡魂的置物箱，让亡魂来取件。

    地府虽然规章制度很严，但也不是没有人性关怀的。像是排队到很后面的鬼魂，大可以住在阴间如人类一般生活。阴间有个鬼界堡，算是亡魂的聚居点，只要心态稳，拿着阳间的供养在这里依旧可以住得美滋滋。

    宁长生没想到自己根本没经过阎王殿就直接走到了后方阵营，看着前面因为没有及时领取，又没人清理而腐坏成灰的供养品堆，她瞬间不想移步出去了。但眼下无其他路可走，她只能咬着牙飘在木格之上，寻找出去的路。

    供养阁真的很大，虽说一旦亡魂投了胎，原本属于他的木格会被重新收回交给下一位。但毕竟地府每天都有无数新的亡魂进来，投胎又得经过无数手续流程，入住率总是大于迁出率的，以至于供养阁一直都在不断扩大，横向竖向双发展。

    宁长生几乎是擦着地府的‘天花板’顶飞出去的，格外狼狈。

    供养阁不远处就是鬼界堡了，不过鬼界堡周围隔了一条幽绿的河道，应该是特意开凿引来的忘川河河水，似乎是想分离内外城。

    宁长生倒了喜了，虽然过程不那么美妙，但最终她还是拿到了忘川水。于是她赶紧取出一份忘川水化为水球收入袖中，完了好奇地看了看前面的鬼界堡，有些蠢蠢欲动。

    她以前只来过地府两次，一次是去阎王殿调查案子，一次是去莲花台听地藏王菩萨讲经说法。鬼界堡她知道，但没进去过。只知道能住进去的一般都是小有实力的鬼，毕竟鬼界堡容量也有限。听说里面曾经也有得了机缘直接修成金身的鬼修，在地府十分难得了。其他的鬼要不就是投胎转世，要不就是成为阴兵一步步慢慢爬上去，等到了一定职位，就可以挂个神职，不过鬼魂修来的至多是个鬼仙。

    神灵多少还是讲究根脚的。像宁长生是天生的神灵，品级最高。人族修炼飞升成神稍逊一筹，只能是下位神，但神职可以有变化。鬼仙就比较惨了，神像不明，三山无名，虽不入轮回，但难登蓬莱，只能在人间或地府就职。

    看了看前方古旧清瘦的牌坊，宁长生还是迈步走了过去。足尖轻点，一跃入了鬼界堡。

    鬼界堡内部规划很像人类古时的城池，四周各开三座城门，四面都有渠水环绕。不过大概不敢挑战地府的权威，在鬼怪里面搞‘专／制主／义中／央集／权’，鬼界堡里面并没有宫殿，几乎全是居宅，不过在北面一道城门的东西两侧设有市进行交易。鬼界堡内部随处栽植了草木，配合着精心开凿的山石清池，依稀可见往日的盛景，还真是宜居之地。

    宁长生觉得人类真的是很神奇的物种，生前想着娱己，死后到了地府依旧想要快活，这种精神十分宝贵。

    像他们这些天生的神仙日子就很无趣了，没有职务的没事儿就打坐，一闭一睁，数千年就过去了。

    当年没有人类飞升成神的时候，神域的神还不算多，大多有着这样那样的亲戚关系，但又不像人类一般讲究宗族关系，彼此间极少联系，住在自己的封地里几万年都不动一下，还是人类飞升给神域带来了一些鲜活的气息。她也在那时候经常扎进神仙堆里，混吃混喝，日子总算不再枯燥。

    宁长生觉得那样的美妙日子她还可以再过几万亿年，可谁曾想神域竟然崩塌了呢。哎，惆怅，她想念灶神夫妇做的龙肝凤髓、玉液蟠桃了。

    就在宁长生馋得咋吧嘴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泄出一阵脚步声，她立刻转身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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