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我只要你

    在看到那抹白色身影跌向断崖的时候，千夜离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还没来得及多想身子便做出来反应，足尖轻点，飞身朝她奔去。

    看到她快速地掉下，自己伸出手却怎么都不能触及她，那一刻他是多么地憎恨自己！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她身处危险之中？

    为什么反应不够快，没在她跌落的瞬间拉住她？

    为什么承诺说要保护她不受伤害，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她受伤？

    还是因为自己太无能了么？

    同样的无助感又涌上心头。就像那时候，他从没想过他心中最尊敬的c以为是无所不能的那个人，也会有不能扭转乾坤的那一天。

    几乎和现在同样的情况下，那人没有绝望，没有愤恨，只是很平静c很郑重地对他说：“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再受到伤害，这是你的责任，也是我们所希望的。至于报仇”那人顿了顿，他听到了那人轻笑了声，他能想到那人笑时的样子，必定是让一切都会黯然失色的笑容，“我不在乎，我想他们也不会在乎。我们只要你们好好的活下去，带着我们本应有的幸福，好好活下去。答应我，好吗，孩子？”

    他点了点头，感觉到那人加重了力道紧紧地搂住他，然后在他耳边又低声说了句话：“对不起，原谅我！”他还没来得及问那人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突然被那人拍了一掌，他顺势被送到块突出的石台上，而那人却就那样坠落了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这是那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千夜离闭了眼，我会的，我们会的，他在心底默念。

    云移月现，渐渐月光朗照，月华洒到了崖中。

    崖壁上长有许多藤蔓，大小粗细各有不同，有些贴着壁岩生长，有些垂下若帘。千夜离以右脚尖轻点左脚，借力俯身冲向壁岩，一把抓住一根垂着的藤蔓，猛地朝外一扯，同时双脚用力一蹬崖壁，拉着藤蔓快速朝下飞奔而去。

    于是在月华倾洒的崖壁上，一人借着藤蔓在陡峭的崖壁上如履平地地飞驰而下，夜风清冷，吹起他的发，扬起他的衣角，半侧脸映在月色中，风华无限，亦清冷如风。他目不斜视，只定定地看着一处，神色坚定不移。

    那抹白影入眸，顿时凤眸中闪现着皎洁如月的光华。千夜离将内力注入抓着藤蔓的那只手，手腕用力一抖，藤蔓如灵活的蛇般飞甩出去，缠住了下落的慕凝湘的身子。手上再用力一拉，就将那急速下落的身子卷了上来。

    千夜离一手接住慕凝湘，一手化为利刃猛地斩断那根藤蔓，然后收手抓住另一根藤蔓以防止两人掉落下去。

    将她柔软的身子抱在怀中的刹那，千夜离深深地吸了口气，熟悉的味道瞬间就萦绕在鼻尖，入了心房。一种叫做失而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幸好还来得及！

    还来不及高兴，那半边血色就突兀的映入千夜离的眼帘，霎时凤眸猛地一阵收缩，心也像是被刀绞一般，痛得他无法呼吸。看着她仍流血不止的手臂，千夜离快速却又有些颤抖的出手点了慕凝湘身上的几处穴道。而当看到那中暗器的部位流出的血是黑色的时候，那总是闪着如月华皎洁的凤眸却蓦地一沉，泛起层层墨色，如被暴风卷起的黑云，汹涌澎湃，想找个恣意肆虐的出口。

    千夜离强压下心中狂暴的冲动，很是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将怀中的人伤着。

    紧了紧手臂，千夜离越加小心的抱着慕凝湘，一手拉着藤蔓，稳稳的借力在崖壁上腾挪向下移去。

    那个地方就在这下边，只要到了那里，就能为她治伤了。千夜离将慕凝湘朝怀里搂了搂，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眼中全是疼惜。看了眼下面越来越深越来越窄而月光洒不下来的漆黑似墨的地方，千夜离深吸了口气，提气继续朝下奔去。

    幸好他熟悉这个地方，不然饶是他轻功卓绝，抱着个昏迷不醒的人儿，又看不清地形，怕是会凶多吉少。可就算是这样，还是花了半个时辰才到达那个地方。

    当看到西面不远处斜生出一棵似松非松的树时，千夜离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他不敢大意，反而更加小心翼翼地移动着。

    到了那树的上方时，千夜离停了下来，顺势将怀里的慕凝湘搂得更紧了些。手一松放开那根藤蔓，趁机跳到树根部，借力跃到一处略高于树的平台上。千夜离抬手在一块刻着莲花图案的石壁上按下，“轰隆”一阵声响，一道石门缓缓打开，千夜离弯腰将慕凝湘拦腰抱起，抬步稳稳走了进去。

    慕凝湘感觉自己像是在坠落。

    耳旁风声呼呼，远处似乎响起了一阵惊呼声，可慕凝湘却渐渐感觉听不清楚了。

    突然一道令她感到心疼的呼喊声破空传来，让她昏沉的大脑在某一刻有一丝清明。

    然头越来越重，那一缕如丝的清明很快就消失了，脑子又变得昏昏沉沉。眼睛也重的睁不开来，手臂上的伤口似乎也没那样痛了，身子突然变得好轻松，像是承托在棉花上，睡意袭来她忍不住地想闭眼。

    闭眼前，慕凝湘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他绝色的容颜，好看的凤眸里满是痛苦和压抑的悲伤。她从未看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想对他说别担心她，她会没事的，可是黑暗却突然淹没了她，让她失去了知觉。

    周围一片黑暗，看不清在什么地方，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夹着凛冽的气势扫过脸颊，微微生疼。她想抓住什么以期望阻止自己继续坠下，却什么也没抓住。

    无尽的黑暗，凄厉的风声，绝望的期待，还有不可预知的结果，她从未感到过那么无助和惊恐。因为她不曾真正的独自面对惊惧，因为始终有个人站在她的身边，给她一个怀抱，为她遮风挡雨。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她看到了他的脸，他的眸子定定地锁住她，他是那么专注，那么深情。

    她看到他向她伸出手，像是要拉住她，她也伸出手，却猛然惊住，她记得自己正在往下掉。

    那么，他也跟着跳了下来！

    不！不要！

    她很是惊恐，她不要他跟着自己送死！

    她想大声叫他的名字，却发觉自己叫不出来，不，不要，她在心里不停地大喊。

    “不不要！夜离！”慕凝湘终于叫出了声，眼前却猛地闪过道红光，刺得她猛地闭了眼。

    “湘儿，醒醒！”

    慕凝湘双眉紧皱，她似是听到了他在叫她的名字，可她并没有看见他开口啊？

    “湘儿！湘儿？”

    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已近在耳边。脸上也好像有一只手在轻抚着她的脸，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轻柔与爱怜，那样的，真实。

    慕凝湘瞬间睁开了眼，急忙转首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抬眼就对上了千夜离担忧的凤眸。

    “夜离？”慕凝湘的眼里有那么一瞬的迷惑，转而却闪出惊喜，“夜离！”她猛地翻身起来，如迫不及待归巢的鸟儿般飞扑进千夜离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呼吸间是他独有的檀香味道，耳旁传来的是他有力的心跳声，双臂紧拥着的是他温暖却强健的腰身，一切都告诉她这是真实的，不是梦境！

    千夜离被慕凝湘那样一扑，身子往后一仰，差点就栽倒下床。

    定了定神，千夜离微微叹了口气，伸出双手轻轻拥着慕凝湘。听见她刚刚那满含惊喜却又微微带泪腔颤抖的声音，心里蓦地一疼，她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千夜离紧紧的抱着慕凝湘，“我在，我一直在这里！”千夜离柔声安慰道，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夜离，我梦到一片黑暗，我好害怕我掉了下去然后看到你”慕凝湘浑身一震，不自主收紧了双臂，那种面临生死之别的恐惧至今还深深地刻在心上。

    然刚一动，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从左臂上传来，将她惊住。

    昏迷前的那一幕幕闪过眼前，慕凝湘猛地抬起头，惊异地看着千夜离，星眸中有水光涌动，声音低低的轻若微风：“看到看到你跳了下来”眼帘微动，一滴晶莹的泪珠就这么滑了下来，无声无息，但慕凝湘却勾起了嘴角，“那不是梦，对不对？”一滴两滴，泪若珍珠滚滚而下，成两行。

    千夜离低头看着她，凤眸里一片墨色，但却有她的影子。他俯首，嘴唇沿着那泪痕从下往上缓缓滑过，来到她的眉眼，来到她的额心，然后垂首，额头抵着她的。那双凤眸就那么直直望进她的眼，仿若有勾魂摄魄的魅力，叫她一碰到那双凤眸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嗯！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千夜离勾了勾嘴角，神色中五分温柔与爱恋，三分认真与坚定，剩下两分满是欣慰与轻松，“我只要你在我身旁就够了！”

    我只要你在我身旁就够了！

    慕凝湘猛地一怔，愣愣地看着千夜离，忘记了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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