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花开并蒂是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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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已走了大半盏茶的功夫,周围的景物越加清幽,却仍未到达歇息的地方,慕凝湘忍不住出声询问,“花护法,你到底是带我去何处?”
花护法闻言,停下脚步侧首看向她,眼神有些奇怪,“公子没告诉姑娘?”
那天晚上去见过姑娘后,公子一回到山庄,就让大哥安排人仔细地将那住处再重新整理一遍,明显是要迎接人入住了。因为那里一直都有人整理,根本不需要再大费周章的动作。公子这样做,不是因为姑娘答应了要来而特意准备的么?
慕凝湘摇了摇头,他只说了让她来轩云山庄,可没再说其他的什么了。
花护法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有些懊恼地紧皱着眉头。
真糟糕,貌似多嘴了!
“怎么了?”慕凝湘很是好奇,为何一看到她摇头,花护法的脸色就变得那样难看。
“到了,姑娘。”花护法使劲地摇了摇头,收敛了神色,看向前面。
慕凝湘抬眸看去,一座美丽的院子出现在视线中,院门口左右各立有一个人,见到慕凝湘和花护法,两人立刻上前两步,躬身行礼,“参见花护法!”
“嗯!”花护法脚步未停径直朝前走去,伸出双手一把推开大门,然后侧身至一旁,“姑娘,请进!”
慕凝湘从门匾上那“离湘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上收回视线,对花护法略一点头,才提脚走了进去。
是以她没看见,在她转身的刹那,花护法倒退一步,脚尖一点,轻转身飞身离开了。
那速度之快,只余残影,看呆了守卫的两人。
嗯,花护法的轻功又精进了!
金乌高挂,空气中多了分热意,然院子的池塘中却绿意盎然,点点粉色镶嵌其中,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多了分娇艳。
清风咋起,水面涟漪荡漾,花叶并举,荷香脉脉。
细看时,才察觉,那点点粉色成双成对,无需随风去碰触另一朵,便有陪伴一生的另一半。
从出生到死亡,不能分离。
那一刻,一股莫名的热流涌上心头,慕凝湘只觉名为感动的情绪笼罩下来,有些酸,有些涩,眸子溢上水色,眼前景色忽地变得朦胧。
她想,这该是最爱的花了吧!
灼灼荷花端,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并蒂莲。
真的是并蒂莲!
其实,她是见过并蒂莲的,只是并没有这么多。
所以,没有这样的震撼,没有这样的,刻骨铭心。
闻着那扑面而来c清冽袭人的莲香,抬眸看着满目欲流的碧色,慕凝湘只觉得周围燥热的气息瞬间消散了不少,心也缓缓平静下来。她停步片刻后,才走过去驻足在池边,手轻轻抚上近旁的一株粉荷。
沉在内心深处的一段记忆,忽地浮上来。
那样的美好。
却又那样的悲伤。
依稀记得,也是在这芙蕖盛开的时节,在这么个开满荷花的池边,一双璧人相拥而立,带着幸福的笑颜静静地看着盛开的荷花。
她娘是最爱荷花的,爱她的亭亭玉立,爱她的盈盈馨香,爱她的繁复花瓣层叠绽,爱她的碧叶盘里托水晶。
最爱的,是她并蒂连理,两心相同。
爹为了娘能看到漂亮的荷花,费尽了心思,到处去找最好的荷花品种,将其移栽在家中的池子里。为此,爹还特意把院中原有的池塘拓宽了好几倍,引来活水,用以养荷。
不知过了多久,爹又找来一种荷花栽在荷塘里。
她很是高兴,问爹是什么品种。
爹笑而不语,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她为此生气了好几天,躲着爹不见,天天呆在月辰叔叔身边。
渐渐地,她便将这件事忘了,没再问起过。
直到某一天,在那荷花绽放的时节里,一支别具一格的花骨朵偷偷地在层层碧叶丛中冒出个头来,她才终于知晓了这种荷花的名字。
“并蒂莲!她叫并蒂莲!”
娘缓缓展颜,像那绽放盛开的荷花一样,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她记得,当时的娘很开心,笑着笑着,却流出了眼泪。
但她仍旧笑着。
当时她不懂,为何娘看起来明明很开心,却哭了。
娘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地道:“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她疑惑不解,经年未寻得答案。
此刻,此景,此情,忽然福至心灵,彻底顿悟。
并蒂连理,两心相同。
闭上眼睛,任那滚烫翻涌,肆意流淌。
有人寻得一生一世,只为冥冥之中牵引着的另一半,合成连理,缔结同心,永不分离。
此后,喜乐悲苦同尝,万丈红尘共赴。
只愿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并蒂莲,是爹给娘的答案。
如今再见并蒂莲,却不知是不是她想的那个答案。
满目碧色粉颜交错,几十朵荷花轻摇,灵动的画面洗净了那记忆中涩涩的滋味,只余清香萦绕,甜蜜上心头。
“怎样,还喜欢么?”暗含磁性的嗓音突然从后面传来,略带着些笑意,打断了慕凝湘继续赏景的步伐。
步子一顿,回首转身,一抹紫色身影跃入眼帘,是比荷花之景更吸引眼睛的存在。
因为曾经,那样的期待。
慕凝湘暗暗地想,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来人。
他一身紫色云纹锦袍,头上戴着嵌玉紫金冠,风华绝代的容颜上,绽开一抹比在天远门后山时更加灿烂的笑意,似是夜空中冲天而起绽放的火树银花,璀璨生华,光彩夺目,亦摄人心魂。
瞬间,慕凝湘只觉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幻境中,周遭的一切随着来人的走近,全部如烟泯灭,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一人在路的这头,一人在尽头。
中间短短的一段,他正一步一步,缓缓踏过。
翩然而来的人,含着惊喜欣慰c沉静却又温柔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似乎除了她,眸子中就再无他物。明明短短的距离,却让慕凝湘生出一种他是跨越了千山万水奔赴而来的错觉。
眨眼间,来人已到身前站定,他肩头轻舞的墨发c身上翻飞的衣角亦随着他止步的动作猛地向前一荡,舞出好看的弧度后,瞬间又回到初始的地方,服贴在他的身上。
微弱的风带着那好闻的檀香忽扑面而来,冲散了清冽的莲香。
还是熟悉的味道。
慕凝湘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蓦然放大的俊颜。
窒息了一瞬的呼吸再次恢复平常,不平常的,是那渐渐加快的心跳声。
一次又一次,她,仍旧控制不住。
“怎么哭了?”他轻若呢喃却暗含心疼地道了一句。
慕凝湘心头一颤,心跳再次异常,却不是羞怯。
而是感动。
感觉自己,是被他珍视,被怜惜着的。
眼眶再次被灼热溢满,朦胧了视线。
“我”
“别哭了,湘儿!”
出口欲言的慕凝湘,忽然被他对方的动作打断了。
她的脸颊上突然覆上了一只手,温热干燥,宽厚有力,指腹轻捻慢揉,正轻轻地从眼角沿着泪痕拭去她腮边的泪,动作轻柔,宛若是对待易碎的琉璃。
慕凝湘怔愣愣地抬眼,失神的眸子,毫无预兆地直直撞进另一双那双迷人的眸子里,然后,便被突如而来的不知所措给淹没。
她知道他待她很特别,更清楚自己的心意,所以那种眼神她不会看错。
只是
那样期许怀念的神色可是为她?
那温柔得足以溺毙人的眸子里的心疼和怜惜,可是为她?
若是为她,那缘起何时?
犹记初见时,他的双眼中便是这种复杂的神色。
在得知他就是她要找的人的时候,她对他所知甚少。
在发现自己对他渐生情愫时,他对她来说,依旧像是个陌生人。
他,是轩云山庄的庄主,人称夜公子,美人榜榜首,神龙见首不见尾
看,众所周知的事情,还是从他人嘴里听来的,她也就知道这么点的事情了。
这不是陌生人是什么?
可这个事实,却让她感到有些莫名的难受。
有些烦闷,有些委屈。
明明才见几次面,可就为了那些复杂的情绪,那样亲昵的动作,还有那温暖的怀抱,自己深陷其中,那人却只字不说自己,什么都不告诉她,只要她上轩云山庄找他。
就像是在遥远的地方放了一盏灯,却让你在黑夜里摸索前进。
不知道路情况,是否平整,是否有陷阱。
只因那盏灯。
所以,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压抑着惊惧前行。
尽管是心甘情愿,达到目的地的那刻,还是难免后怕,难免有些不平。
原本这一切都该让人欢喜的,可就有一股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真的都是只为我吗?
人,离湘阁,并蒂莲池?
慕凝湘微微偏头避开了去,同时亦向后退了一步,垂眸低语:“我没事,只是啊!”
才退开的距离因为某人的动作,再次拉近了。
嗯,更近了。
腰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牢牢地环住,慕凝湘几乎禁锢似的贴在那人怀里,容不得她半点的反抗。
“为何要避开?”
沉磁的嗓音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莫名的压抑。
慕凝湘身子一颤,这是在质问她么?瞥见他些许不虞的神色,没来由的感到些心虚。
可只是一瞬,因着他不好的语气,慕凝湘那股莫名委屈的气又上来了,还更强烈了,她气鼓鼓的顶了一句:“夜公子,放手!男女授受”
“夜公子?”
男子没有觉察到慕凝湘情绪的不对,重点放在了她的称呼上,低沉的嗓音更沉了,“你还是没有记起我?”
不仅不放手,还拽的更紧了,这彻底点燃了慕凝湘的怒火,根本就没有听清男子的话,直接吼了出声:“记不得!我就是记不得!”
空气忽地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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