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流言与坦白

    天远门继位大会后，武林中围绕着这件事热闹了好一阵。

    本来大会上出现的小插曲已被天远门压下去了，除了当时在场的那几人，无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门派都碍于天远门的面子，回去后也没有乱议论。

    但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几天，仍旧有就有风声传出，说是继位大会上那本门主才有的剑谱被人盗了。

    这在武林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谣言甚嚣尘上，愈演愈烈，有说是骗人的，只是想抹黑天远门罢了；也有人相信，叹道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从天远门玉珍阁将东西盗出来，言语中竟是羡慕不已；当然，也有骂天远门的，说是连一本剑谱都保管不好，居然被偷了，怕是难以担起九大势力之首的称号了。

    但天远门却从未有人出来辩驳一句，一如往常，似是一点也不将谣言放在心上。

    众人见了，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污蔑天远门，不然若是他们真的丢了剑谱，哪还能这么镇定自若？要知道，这本剑谱是天远门的镇门之宝，是独一无二的物事，事关天远门的颜面。

    渐渐的流言就平息下来。

    只是这武林中的流言八卦是不可能少的。

    这两天就有新的流言传了出来，都是关于美人榜上的人的。

    传的最厉害的，一则是关于洛水城纳兰若雪的。

    据说那天天远门继位大会上，众人对这第一美女就赞不绝口。以前对这位美女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容貌昳丽，真担得起第一美人地称号，而她的功夫在武林年轻一辈中也属佼佼者之流，还不说其洛水城唯一继承人的身份，也让人难以企及。

    可她这样身份不凡又才貌无双的大美人，对人一律以礼相待，温婉大方，比之其他几位美人或冰冷，或骄纵，自是得到大部分人的青睐。

    大会结束后，群雄或许是还不满足看美人，就相邀而去当上了纳兰若雪的护花使者，一路将她从天远门护送回洛水城。那队伍浩浩荡荡，其景之壮观，实属罕见，颇引人瞩目。

    第二则传言则更有趣。

    传言地狱门的那对双胞胎姐妹，居然在大会上对乾坤门的东方墨一见钟情，继位大礼结束后，就马上跑到东方墨面前，大胆的说出了爱意。

    本来这男未婚女未嫁，江湖儿女亦不拘小节，这大庭广众之下表白之事，旁人乐呵呵看着也没觉得有什么，甚至有人乐见其成，看着不像是一路的两大势力联姻是什么模样的。

    可这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当一个声音发出不一样的论调的时候，就吓倒了一片人。

    这个人是这样说的，若玉雪玉梅两人一起伺候了东方墨，那不是妻妾不分了吗？这正妻之位，当然只有一个，那谁当妻谁当妾？那辈分不是乱了吗？是叫姐夫还是妹夫？

    江湖中门派林立，多是一家之姓发展壮大起来的，尤其是九大势力，自是看重嫡亲血脉传承。可到底比不上世族大家，要枝繁叶茂，妻妾成群乃是常态。江湖中人要更洒脱，娶亲一妻足矣。若是经年未有子嗣，可能会纳妾传宗接代；或是贪慕颜色，沉溺男女之欲者，要那好听的名声，会再纳妾，可那只是少数。

    总而言之，江湖中人多是愿一生一双人的。毕竟，任何恩怨情仇的解决，一战生死定胜负，这情爱牵扯太多，怕是鸡飞狗跳不足以形容，会血溅三尺，以命搏命的。

    是以，若东方墨坐享齐人之福，到底这妻妾的名分还是有争执的。

    何况，这两姐妹到底是否愿意同侍一夫还未可知。

    因而这本是无理的话，听在两人耳中就像是真是那样似的。转而这两人就想同时让对方退出，说着说着，两人便大大出手。

    东方墨哭笑不得，赶忙上去劝架。

    此时却有一妖媚女子拦住了他，正是那个“旁人”，绝情山庄的秦敏儿，说是对他一见钟情，愿意委身于他。

    也是，东方墨是美男榜上的第五位，而秦敏儿却是美女榜上的第四位，算是委身吧。

    众人看着这三女争一男的好戏乐个不停，有争着支持三位女子的，有羡慕东方墨艳福不浅的。

    而当事人之一的清风公子东方墨，一开始还饶有兴趣的旁观，可见到两人之争变成三人之争的时候，东方墨的脸色就变得精彩至极了，那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接连闪烁，颜色多变甚至可以开染坊了。

    这时的那双胞胎一听，便知道是被挑拨离间了，两人相视一眼，一起攻向秦敏儿，顿时三人战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三人一时难分高下，直言要东方墨在她们三人中选出一位意中人来，其余二人便主动退出战局，并不得再纠缠东方墨。

    毕竟，男欢女爱还是得两厢情愿才好。

    东方墨闻言，脸色蓦地变得铁青，气得七窍生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那打得火热的三人，手中的折扇被他捏得“咯咯”作响，“风流公子”的架子差不多都要端不住了。

    “滚犊子的两厢情愿！”东方墨低吼出声，生生压抑着，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在，在心里不住给小人顺毛，反复默念“不能打女人不能打女人”，如此数遍。

    眼见三人越战越激烈，波及范围越广，喝倒彩的人越多，出口没个遮拦的污言秽语越乱来，东方墨不想陷进去，趁大部分的注意力在三人的战况上，偷偷转身离开，借机向容倾远告辞，带着人马飞快的逃离这是非之地。

    而那三人被旁人提醒她们争夺之人已经跑了的时候，三人才停下，对视一眼，一致决定找到东方墨后再一决胜负。

    这些传到慕凝湘的耳中时，已是好几天之后了。

    回到苏家村后，她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练功上，便少管外面的事了。此时听到，她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关于天远门的那桩事，剑谱被那人拿了她是知道的。可传言也说得有情有理，若真是被偷了，还不急翻了天远门上下，从那天会上就可窥视一二。得知剑谱不见了时，容家父子可是脸都青了，还急忙派了陈文烨去查。可如今这表现，确实不像是丢了重要东西的样子。想起那人说过让金护法将剑谱还回去，看来确实是真的了。

    慕凝湘还想向罗霄然打听一下，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罗霄然最近总是三天两头来苏家村，说是天远门里没什么要事，就多过来看苏小玉，算是之前几个月都不曾好好陪她的补偿。是以，每次来时，还带来不少的东西，吃的点心水果，首饰小玩物等。

    苏小玉每每还调侃他一下，说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这些补偿也太过了些。语罢，又转过来戏谑慕凝湘，说她是她的福星，她叫了罗霄然十几年的表哥了，都不曾收到过这么多的东西。而慕凝湘这个表妹才认没几天，就遇上了这种好事。

    慕凝湘只是笑了笑，也不怎么在意。可几次后，罗霄然都会单独送她一些东西，便让她起了疑心。别说罗霄然的心思不在她的身上，单看他每次送她东西时，小心翼翼中有些尴尬，亦有些疑惑的表情，她就知道肯定不是罗霄然的意思。

    这次依然。

    慕凝湘意味深长地看着罗霄然，罗霄然掩唇轻咳，不自然地转开视线。见此，慕凝湘心中一动，叫苏小玉将东西拿回房间，便和罗霄然出去说话。

    天高云阔，湖静岸绿，雀鸟于林枝头上欢快地跳跃着，叽叽喳喳地唱着一曲又一曲不知名的乐曲。

    慕凝湘收回视线，看向罗霄然，“表哥，你说吧，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既然不是罗霄然的意思，而能让他答应这样做，却有疑问而不敢问缘由，又和她扯上关系的人，只有一个。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认出来的，又知道些什么。

    罗霄然心中一惊，抬头看着慕凝湘，只见她脸上挂着淡笑，似是早就明白了。

    “你接近小玉是为了什么？或是，接近天远门是为了什么？”罗霄然不答反问。

    虽说她与小玉的初识是意外，之后的相遇亦是不期然，可是她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打听关于天远门的事情。

    这下轮到慕凝湘吃惊了，没想到罗霄然竟看出来了。只是片刻后，却又释然。罗霄然既然问了出来，想是仔细查探过了一番。稍微问一下苏小玉一些关于她的事，就会看出来的。况且她这样做了，就没打算遮掩隐瞒下去。

    “小玉是我无意之中所救的，我从没有想过要她报答我的恩情。哪怕再次相遇时，我也没有想过要小玉帮我做什么。只是在知道表哥你是天远门弟子的时候，我也只是想借着这一丝的情分，使我更便利地行事，而不是利用小玉这个人来做什么。我独自一人，无处可去，却又自在，四海皆可为家。本来这里也只是我暂时停留的地方，可小玉却心疼我无处可去，要我留下教她武功，恰此时又听她说你是天远门的弟子，所以我才一直留在这里。我从没有瞒过她，只是不曾细说我的缘由。至于接近天远门”顿了片刻，慕凝湘才继续道，“五年前，我家门被灭，至于个中因缘，我不方便细说，只是怀疑那和天远门有些许的联系。”

    罗霄然眉头轻皱，定定地看着慕凝湘，似在思索她话中的真假。

    慕凝湘神色淡然的迎着他的视线，不躲不避。这些都是事实，她问心无愧。

    既然容少毅都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她想做的事对方怕也是猜到了几分，再瞒着，她会失去才得到的东西的。

    对现在的她来说，难能可贵的东西。

    过了半响，罗霄然才道：“那你和毅师兄有何关系？”

    见罗霄然没有露出其他负面神色，慕凝湘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他没有在这件事上怪她。

    “我娘和容倾远是嫡亲兄妹。”慕凝湘声音平淡无波，仔细听，却不难发现其中还是有一丝的紧绷感，“他们之间早生嫌隙，两家似是陌路人，已是许多年都不曾联系过。”

    “可是毅师兄他”罗霄然忽地顿住，想起那人的嘱咐，于是只叹了口气道，“那些东西都是毅师兄让我带给你的，他让我好好地照顾你。”

    让罗霄然好好照顾她？

    慕凝湘眸子闪了闪，并不言语。他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为何还要这样做？因着上一辈的恩怨，他们之间谈不上是仇敌，至少也不亲近。就算当年的事和天远门没有关系，他和她从小到大也没见过两次，对她该是如陌人，不闻不问才对，怎么也不会这样嘱咐罗霄然吧？

    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那他还有没有说过什么？”慕凝湘忍不住又问道。

    罗霄然摇了摇头，“没有。”

    慕凝湘默然。

    照此看来，容少毅或许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但却没再告诉其他人。自己现在的处境倒还无碍，只怕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应该是时候离开了。

    “表哥，无论他对我如何，以前的恩怨也不会因此消逝。且那灭门之仇，我还不知道是否有天远门的手笔。若不会新添仇怨，那还是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想承他的情，不想亏欠他什么。”慕凝湘看着罗霄然，声音低沉，“与小玉相处的这些日子，是我这几年来过得最开心快乐无忧的日子；认了你这个表哥，也算是我的福气。我很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和帮助，就此分别吧！”

    慕凝湘拱手朝罗霄然深深地作了一揖，而后起身，抬步就走。

    虽然早就认定自己必将独自一人走下去，没有依靠。但遇到苏小玉，感受到她带来的温暖，还是忍不住深陷其中，尽管知道那可能会给自己和苏小玉带来危险。

    现在她的身份也瞒不住了，她确实该离开了。

    看着慕凝湘转身，罗霄然愣了一瞬，才跟上前拉住她，“表妹，我不是这个意思。”走到慕凝湘的面前，罗霄然无奈一笑，“那是你们的事，没有我置喙的余地。我只是旁观者，你没必要避我如蛇蝎。你的恩仇怨恨，我不管，也管不了。你既然叫我一声‘表哥’，是不是也应该相信我？就像我从不去探查你的身份，只因相信你不会害小玉一般。”

    慕凝湘的脸色变了又变，神色动容。她没想到罗霄然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是天远门的弟子，却不因此敌视她，仍待她如初。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涌过，既熨帖又酸涩。

    “表哥”

    罗霄然笑了笑，“你只知道离开，可曾想到苏小玉会为此而难过？”

    慕凝湘越发愧疚，确实是她疏忽了。

    “好了！”罗霄然见此，安慰道，“毅师兄既然这样嘱咐我，想来他也不会泄露这个秘密，你放心好了。再说，你要查天远门是否和你家的灭门之案有关，当然是到天远门内部去查才快。”

    “什么意思”

    “表哥c姐姐！”苏小玉愉悦的声音传来，片刻人就到了近前，“你们在说什么？”

    “天远门要新招一批弟子，我来问你们想不想去。”罗霄然面带微笑看着两人。

    慕凝湘和苏小玉同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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