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救了两人

    朝霞山，并不只是独立的一座山，而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群。

    它东西狭长二十余里，南北纵横十几里，其山脉险峻，峰峦叠嶂，难以攀爬。

    山中参天大树，种类繁多，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林中飞禽走兽多不胜数，却人迹罕见。

    然而此时，却有一女子缓缓走来。

    那是一抹粉色身影，在这绿树成林c绿草成荫的地方，宛如初夏荷塘满池碧玉盘子里托起的一株粉嫩芙蕖，极素，极雅，极洁，极净，亭亭玉立，铮铮傲骨，又极柔，极刚。

    近看，女子仍不负美人之称：她气质卓绝，若雨后初晴时分，碧空潋滟，洗净铅华后的纯粹；而她眉目狭长，眸子莹亮若星辰，自是有一番贵气和清媚；她的鼻小巧玲珑，唇似花瓣般精致；她的脸上肤色莹白，让人想起早上刚剥开蛋壳时见着的清透，但双颊中又如贴了几瓣桃花晕染开来一样，粉嫩粉嫩的，迷人，更诱人。

    忽然一缕清风袭来，撩起她衣袂裙角，那绣着彩蝶逐桃花的图案，如同在裙上活过来一般，桃枝拉长斜生，花瓣轻扬飘飞，蝶绕其中，逐花款款轻舞。

    好似春天尽在此处苏醒！

    打破这一处美好的是一声急切紧迫的呼救声。

    “救命啊”

    慕凝湘怔了一瞬，立刻凝神静听，仔细辨别声音地来源处。

    “有没有人啊救命”

    呼救声再次传来，清晰了不少，慕凝湘抬脚，毫不犹疑地转身朝一个方向径直走了过去。

    “呜呜呜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听着那明显带着抽泣声的呼喊，慕凝湘加快了步伐。

    一丈来宽的陷阱坑出现在视线中，她足尖轻点，纵身一跃到陷阱边，垂首往下看。

    这一下，恰好与双手曲在嘴边欲呼喊的小姑娘的视线相对上。

    一个好奇惊讶，一个欣喜欢呼。

    慕凝湘惊讶于对方的年纪。

    小姑娘是欣喜终于得救了。

    “你有没有受伤？可还好？”

    “啊！”小姑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溢满清泪的眸子猛地瞪得大大的，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得救了似的，微张的樱桃小口动了动，好一会儿都未吐出一句话来。

    慕凝湘亦不恼，她转首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有不少依附树木而生的藤蔓，心生一计。她抬步走了过去，仔细找了一株又粗又长又结实的，拔剑砍下，将其从树上扯了下来，然后将藤蔓的一头系在离陷阱最近的树上，一头在手臂上缠了两圈，走到陷阱边上，对着那小姑娘道：“我这就下来救你！”

    话音一落，她纵身一跃，身轻如燕，轻盈落在小姑娘的身边。在她满眼惊诧的目光中，伸出左手搂住她的腰，右手一拉藤蔓，脚下一蹬，腾空而起，在陷阱壁上一个借力，旋身而上，稳稳地落到地面上。

    小姑娘瞪着如月明亮的双眸，直愣愣地看着慕凝湘，眼眨也不眨。

    须臾，她猛地回神，脱口而出一句：“美人姐姐，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慕凝湘微微一愣，似是被小姑娘的称呼所惊到了。

    还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呢！

    她微微一笑，这才仔细打量这位小姑娘。

    小姑娘十三四岁，眉清目秀，脸似瓜子，嘴如樱桃，此刻像是只小花猫，脸上有两条明显的泪痕，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她头上挽着双挂髻，发髻上束着红色丝带，身着水蓝色蝶恋花刺绣襦裙，不过现在从头到脚，只有凌乱脏污可以形容了。

    慕凝湘轻轻一笑，看见小姑娘有一只脚轻点着地，并不敢踩实，就知道她那处一定是受了伤，于是一把扔了手上的藤蔓，对她道：“来，到这边坐下，我看看你的伤！”说着就扶着小姑娘向不远处的一块石头走去，并从怀里拿出一条手帕，“自己擦擦脸！”

    小姑娘愣愣地接过手帕，直到在石头上坐下，她才又出声道：“美人姐姐人好厉害！”

    不厉害的话，怎能如此轻易地就将她救起来，又怎能轻易看出她的脚受了伤？

    慕凝湘笑而不语，抬起小姑娘的右脚，褪去鞋袜，轻轻地在她红肿的脚踝处揉捏片刻，就将她脱臼的关节接了回去。

    “啊，痛！”突兀而至的痛让小姑娘回了神，一声惊呼刚至，另一声惊呼接踵而至，“咦，又不痛了！”小姑娘眨了眨眼，很是惊讶，不明白怎么那么快就不痛了。

    慕凝湘笑了笑，“只是关节脱了臼，接回去就不痛了。你回了家，还是敷一些药吧，好得快！”帮小姑娘把鞋袜穿上，就站起身，“好了，赶紧回家吧，时辰不早了。”音落，转身就走。

    该做的做了，该嘱咐的也嘱咐了，那点小伤痛碍不着寻常行动，剩下的她自己也能走回去的。

    却不想小姑娘听了她的话，猛地跳起来，一下子就抓住了慕凝湘的袖子，“美人姐姐别走！”她有些着急，看了眼天色，忙道，“我一个人害怕！”

    小姑娘说完，还用用更加可怜的表情看着慕凝湘，妄图以此打动她。

    慕凝湘抬头看了看天色，西边夕阳正西下。但见晚霞千里，飞鸟相携归林，余晖艳染，一切都被覆盖上了如轻纱似的红色光晕，朦朦胧胧，似幻似真。

    她神色有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瞥了眼天边已不再刺眼的红日，也明白了小姑娘在担忧何事。

    “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的眸子一亮，很是欢喜，“翻过那个山头就到了！”

    慕凝湘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估计了下从这儿走过去需要的时间，就道：“走吧！”

    说着抽回袖子，径直朝前走去。但她还是顾及着小姑娘，步子不疾不徐。

    “美人姐姐，我叫苏小玉，你呢？”小姑娘将手帕放进怀里，暗想得先洗干净晾干后再还给美人姐姐，便抬脚跟了上去。

    “慕凝湘。”

    “好好听的名字哦！嗯，我住在苏家村，美人姐姐呢？”

    “”

    “呃，那美人姐姐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

    “”

    “那个，美人姐姐是不是嫌我烦？”

    “不是。”

    “哇，太好了！我就知道美人姐姐”

    身后的苏小玉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慕凝湘没有打断她。

    自己好久都不曾遇到过这样的“热闹”了，有个人在她身边不停地说着，闹着，倾诉着自己的各种情感。

    这样的感觉还真不错！

    慕凝湘唇角噙着一抹恬淡的笑容，脸上满是温柔之色，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傍晚，她第一次忘记了心中所萦绕的暗沉，只觉岁月静好，应当不负春光，好好的活下去。

    两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呱啦呱啦说个不停，渐渐地走到了这片树林的边缘。

    “好香啊！”

    一阵沁人馨香随风传来，苏小玉大呼一声，小跑到了慕凝湘的前面，忽地又停了下来。

    慕凝湘抬眸看了眼，也有一瞬间的愣神。

    前面是一片平地，桃树梨树杏树一大片，均已开花，桃花葳蕤生姿，梨花洁白无暇，杏花繁开若霜花。清风阵阵，吹起万千花瓣，红的，白的，粉的，飘飘洒洒，似彩色花雨，在这片天地间悄然绽放。

    苏小玉一声欢呼，喜不自胜，蹦蹦跳跳直奔入林，迫不及待闯进这绝美的场景中，伸出双手，接住那飘落的花瓣。

    慕凝湘亦随后，缓步走进林子，踏入那花帘幕雨中。

    入林深处，眼中只余粉白花色，嫩绿叶芽；馨香萦绕，浓郁中又显淡雅；晚风清浅，亦温暖如斯。

    慕凝湘一边走着一边在那些花上流恋而过，星眸正欲转向另一处，余光中却晃过一道黑影。

    “谁？”她身子一转，轻呵出声。

    然目及之处无半个人影，唯树枝轻晃，花瓣飞扬，风送花香。

    好似那道黑影只是一个幻觉。

    但慕凝湘不会那样想，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收敛声息，放轻脚步，慕凝湘小心翼翼地向那晃过黑影的方向走去，边移动，边观察周围。

    忽然，一道轻微的风声从后边袭来，夹着浓郁的馨香，有些冷冽，轻易地吹起了一缕青丝。

    慕凝湘星眸一凝，足尖一点，错开半步，拧腰，侧身，后仰，一头青丝随之飞舞，划过半空，犹如一幅山水墨画，晕染出别样的风景。而那挥出的带鞘的剑，则准确的挡下了那道劲力。

    两道内力相抵，暗中较劲，双方均是一怔。

    须臾，两人同时收回内力，有默契般的各自退后一步，分开来。

    “你是谁？”慕凝湘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只见他穿着贴身的墨色劲装，修长的身子如松如竹，挺拔坚韧，又如利剑，虽覆着剑鞘，也难敛其锋芒。男子脸上覆着一张银纹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泛着异色的嘴唇，以及完美无瑕的下颌，“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的眸子里犹如飘进了一抔云，朦朦胧胧地遮住了里面的神色，他使劲地眨了下眼，霎时云隐月现，皎洁的光芒闪烁，溢出点点情绪。他朝前走去，一步一步，轻缓，却坚定，双眸定定地看着慕凝湘，直视她的眼，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一般。

    慕凝湘心口一窒，双手悄悄地握紧成拳。

    “你问我是谁”他声音暗哑，有些沉磁，如他的眸光般含着某种深意，“那你呢？”

    最后三字，声轻如风，却若珠落玉盘，重重地敲击在人的心上。

    “我”慕凝湘忍不住动了一下，悄悄向后撤了半步，“慕慕凝湘。”

    “嘭”的一声响，男子眸子里瞬间闪过的色彩，就如同夜空中冲天而起砸开的烟火，绽放出璀璨芳华，耀眼夺目，是目之所及处，唯一绝美的风景。

    “你我”男子在慕凝湘面前半步停下，目光炙热，似含侵略，声调激扬，却吞吐断续，未成一句。还来不及说出下一句话，男子身形一晃，双眼一闭，直接倒栽到慕凝湘身上。

    “唉！”慕凝湘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男子倒下的身体，“你怎么了？”

    男子彻底昏迷了过去，当然未得到半分回应。

    慕凝湘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人，有些哭笑不得，明明上一刻还在说话，下一刻怎么就倒下了？还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习武之人的警惕在哪儿呢？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无用，慕凝湘只得半扶半抱地将人移到一棵碗粗的桃树下，让人靠坐着。

    暗暗吐出一口气，慕凝湘也打算坐下休息一会儿，然收回手时，不禁变了脸色。

    她的半截衣袖上均被血色浸染，血色隐隐泛黑。

    慕凝湘赶紧将男子翻转过来，去查看他的身上的伤口。

    虽说有了猜想，但亲眼见到，还是让慕凝湘倒吸了一口冷气。

    男子背上有两道被利器划伤的口子，一寸来长，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狰狞异常。血还未止，不住的从伤口溢出，染红了半个身子。

    而最凶险的却不是这些伤口，而是一支射进胸膛的断箭，箭身已断，只余铁铸成的箭头没入胸膛中，怪不得一打眼见时没发现这处伤。而这箭头只差半分便会正中心脏的位置，此时，那流出的血，更是泛着不详的黑色。

    有毒！

    这伤之重，已然不是凶险二字可概括的了！

    慕凝湘心头一惊，不再犹豫，伸手快速地点住了他身上的几个穴道，稍微止下血，以防毒素继续扩散，事毕便起身飞奔入树林深处，她记得这附近好像是那种草药生长的最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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