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暗巫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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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德殿】

    “犀儿，你老实告诉我，缚魂咒在哪儿？”青冈与木兰近日为整顿冥谷忙得不可开交，忽然想起来缚魂咒一事，青冈立即到木犀房中问个究竟。

    “你以前不是叫我小木犀吗？怎么当上执剑长老就真的老了几千岁一样？”木犀本就因赵清的事心头闷得慌，见青冈来，一开口便问罪似的，觉得自己和青冈生分了，心头更加不悦。

    “若不是你惹出大祸，我能成现在这副样子吗？”青冈依旧气忿难平，“这五百年来，你闯祸无数，不知悔改，我已经无话可说。那缚魂咒万万不可落入其他生灵手中，尤其是凡人，你尽快告诉我缚魂咒在何处，避免你再犯下大错！”

    “我！没！错！整个冥谷谁不说冥王杀得好！为什么我做对了你也说我做错了！”

    “冥顽不灵！快告诉我缚魂咒在哪儿！”

    “你自己去找！我不会告诉你！”木犀气不过，词严色厉地直接顶撞青冈。

    青冈一气之下，竟然举手扇了木犀一掌。

    “你说过你不会再打我！你自己亲口说的也做不到！凭什么管我！”木犀的眼泪簌簌落下，立即跑到殿外，从峰顶飞下。

    青冈懊悔莫及，立即扇了自己一掌，接着落掌击碎了身旁的石桌。

    木兰闻声赶来，“青冈，怎么了？”

    “我……我……我打了木犀，她跑了……”

    “青冈你怎糊涂至此啊！你放心，我马上把她找回来！”

    “木兰，你一定找到她！尽快找到她！”

    说完木兰立即飞下峰四处寻找。

    木兰首先到竹林里找到竹叶青，“竹叶青，木犀来过吗？”

    “没有啊，干嘛这么着急？”

    “你不必问，你要是见到她，立即来找我！”

    木兰接着去了木犀常爱玩的各个角落，都没找到木犀。

    【暗巫居处】

    青冈从不知道木犀与暗巫有来往，整个冥谷对木犀最耐心最温柔的，就数暗巫了。

    “巫姑姑……巫姑姑……”木犀一边喊一边哭，越哭越厉害。暗巫居处过于阴暗，伸手不见五指。

    忽然见前方渐渐有光，秦里朝那里走去，她知道是暗巫。走近却见暗巫胸前伤口散着冷冷月光。

    “巫姑姑……你怎么了？为什么你的修为在散失呢？”木犀立即用灵力挡住伤口。

    “犀儿，别费力气了，这是我自愿的。”暗巫带木犀坐在深绿色的晶石上。

    “巫姑姑……你也不要犀儿了吗？青冈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那犀儿真的孤零零一个，再没有谁爱我了。”

    “那傻小子呢？他不爱你吗？”

    “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他爱的是丑公公家的女儿。”

    “爱一个人，真正爱的是对方的心灵，他爱的是你，不会是那个女孩儿。”

    “可是我亲眼见到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了。他奋不顾身地救她，他紧紧地抱着她，他看着她的时候，笑得那么温柔，他从来没对我这样温柔过。说到底，我其实从来没有和他见过面，他一开始爱上的，就是丑公公的女儿，如今好了，那个姑娘还如他所梦想的一样，温柔可人，而我呢，粗鲁俗气，蠢笨愚钝，只会闯祸。”木犀紧紧抱着暗巫，“巫姑姑，我求求你了，就算为了犀儿可以吗？不要离开我，不然普天之下，再没有爱犀儿的人了。犀儿孤零零一个，不知去何处，不知与谁说话，我会好难过。”

    “犀儿，可是我好想我的相公灵齐啊……如今已经杀了冥王替他报仇雪恨，我好想去见他。想到他独自在虚无之境等我，我就恨不能立即飞去见他。”暗巫抚摸着木犀的头发，眼泪不禁流下。“犀儿，你听巫姑姑一言，青冈比爱自己还爱你，不要再与他置气了。”

    “他才不，他一点都不爱我，他爱他自己，爱木兰，爱整个冥谷的妖魂，唯独不爱我。”

    “一百年，三万六千五百天，每日天刚破晓，他便四处采集花蜜和晨露，亲自喂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听说青冈自行修炼，过于勤劳，不曾进食，不到百年就具有了实形，但是肠胃已经长到一起了。”

    “我从来没听他说过，那他怎么办呢？”

    “他想尽方法，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竹叶青找上他，说能帮他这个忙，但是青冈必须为他办十件事。”

    “是南竹林里青冈最讨厌的那只竹叶青吗？”

    “就是他。他从青冈的嘴里钻进去，走遍整个肠胃再出来。”

    “好恶心啊！没想到竹叶青还干过这么恶心的事！那青冈为他做了哪十件事呢？”

    “都是竹叶青惹下的风流事，青冈一件一件替他摆平。最后……”

    “怎么了？”

    “说了也无妨，告诉你吧！最后一件事，竹叶青要求青冈将你嫁给他。青冈一气之下对竹叶青大打出手，损了竹叶青三百年的修为。”

    “难怪竹叶青见青冈就怕，难怪青冈不准我和竹叶青在一起玩，原来竹叶青背着我干过这么可恶的事。”

    “虽然我们是妖魂，但是我们毕竟是从凡间而来，皆有凡人的习性，尝遍天下美食也是人生一大乐事，若只是日复一日地修炼，却未曾有一丝欢乐，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青冈怕你和他一样腹内闭合，便每天喂你晨露花蜜，一日不曾歇过，纵使亲生父母也不能做到，更何况他与你无亲无故，只是恰巧在冥峰脚下遇见了你而已。”

    “他还教我诗书，讲故事哄我笑。无论我闯多大的祸，我只要往青冈身后一躲，我就知道我不会有事了。我记得最开始他喂我的是山泉，我说泉水没味道，要香香的甜甜的才肯吃，他便特意清晨去采花瓣上的露水，去采花蜜，一颗青冈树弄得像只蜜蜂一样，周围的木兰姐姐和樟树伯伯都说青冈太宠溺我了，劝青冈什么也别给我吃我就乖顺了，可是青冈从来没这样做过。”

    “是啊，青冈才是最爱你的。”

    “可是他经常骂我，经常凶我。三百年前为了吃麻雀的事差点打死了我，他说过以后再也不打我了，可是他今天又打我，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因为他真的很累，你却总是惹他生气。麻雀也是一条命啊，若是有人将巫姑姑杀了吃了，你会不会杀死对方呢？为了你啊，青冈得罪了好多好多生灵呢！”

    “以前的事的确是我不懂事做错了。可是这次我做对了，他也说我做错了。杀冥王这件事，任谁都叫好，唯独他说我错了。”

    “若不是青冈及时上天庭求天帝开恩，今时今日你我早就不在六界之中了，大家说杀得好，那是没尝到苦头，如果青冈没有去求天帝，接踵而来的就是无数的天兵天将围剿冥谷，到时候人人自危，处处惨象，谁还会说你杀得好呀？可能大家第一个杀你泄愤。”

    “啊！”木犀突然吓得老树皮一紧，“难怪青冈这么生气。我……我不是故意的……那我要怎么做才对呢？我要做什么青冈才会原谅我呢？对了，青冈说缚魂咒千万不能落到其他生灵手中，我现在就去把缚魂咒找回来！”木犀正起身，发现暗巫的腿已消失不见，木犀用手在地上找，什么也没找到，知道暗巫即将离世，木犀吓得眼泪直流，“巫姑姑……不要走……”木犀看着暗巫，眼泪不停地流淌，皱紧了眉头，哭得不能自已。

    暗巫憔悴地靠在晶石上，将木簪子举在光下，暗淡的眼睛左右端详着，“犀儿……你看这簪子……好美啊……”暗巫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眼里充满泪水。渐渐地……腹部也消失了。

    木犀看着那浊迹斑斑的木簪子，只是用灵力保存的一截朽木，簪尾还染着黑色的血迹，隐约泛着绿光。木犀说，“巫姑姑……真的好漂亮……犀儿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簪子……”

    “犀儿，远离凡人，远离竹叶青……和青冈一起，好好活……”话没说完，暗巫的手已消失不见，木簪落在漆黑的地上敲出一声叮响。话说完，暗巫正好消失不见。

    木犀抚摸着暗巫躺过的晶石，却是一片冰凉，深洞中的光亮瞬间熄灭，漆黑的深洞叫人闷得喘不过气。木犀抚摸着紫晶石，抽噎着哭着，渐渐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木犀醒来，摸黑出洞。从冥谷之底飞向鱼口之上的承德宫。四下黑寂，木犀悄悄遛到青冈所住的青木殿。木犀抬头见“青木”二字，心中不禁想到：不就是青冈与木犀吗？木犀本想找到青冈亲口道歉，却不见青冈，只好在青木殿中留下一张纸条——［木犀知错，我这就到凡间寻回缚魂咒，青冈不要生气，等我好消息！］

    【无忧殿】

    青冈坐在木犀所住的无忧殿内，悔恨交加。等了一个日夜，竟不见木犀回来，青冈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见木兰匆匆脚步声，青冈起身出门。

    “木兰，可是有木犀消息了？”

    只见木兰手上拿着一纸字条。青冈见纸条气得几乎晕倒，抚着额头急喘气，“她就没有让我省心的时候！”

    “青冈，我们差其他妖魂去寻木犀吧，你还是留在冥谷为好。”

    “妖魂不及鸟类消息快，我现在就去求百灵。”

    “还是找竹叶青吧，你和鸟类有过节，再说百灵也不会愿意离峰。”大约四百年前，木犀嫌麻雀声吵，烤起来滋味却是不错，于是抓了只身怀灵力的麻雀烤了吃，为此麻雀一族要木犀偿命，青冈率青冈林一族同麻雀族打了几场仗，接连得罪了其他鸟类。

    “木犀对百灵一族不错，兴许肯帮忙，白鹭、蜜蜂我都去求求看。我绝对不会去找竹叶青，此生我都不会再欠竹叶青人情，木兰你也别去找竹叶青，那条蛇心术不正，别和他惹上关系。”说完青冈转身不见。

    木兰摇摇头，立即飞到冥峰脚下的南竹林中找到竹叶青，“竹叶青，你立即召集众蛇过河找找木犀，她独自到凡间去了！”

    “啊……怎么不早说啊！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竹叶青装作哭的样子，却心中偷乐：这下好玩儿了！

    “你可别让青冈知道我找你帮忙，你知道他不会领情的。”

    “这点我心里明白得很，他看我不顺眼已经几百年，我早已无所谓了！可木犀是我未婚娘子，不用你们求我，我自然会找到她的！”

    “这话你可别再说！若是青冈听见了，他真要杀了你的！”

    “你们也太欺负蛇了吧！这门亲事可是他自己答应的！他这种鬼输不起，我为他牺牲那么大，一句感恩的话都没听到，反倒挨了一顿打。哼！君子不算君子，小人不算小人。现在木犀已经萌动了男女之情，我再不下手，他可能要眼见着木犀嫁一个比我还差劲的！你告诉他，他女儿青木犀我要定了，让他要打要杀尽管来吧！”竹叶青这人没个正经，说这番话时倒是有几分认真，又不得不令人怀疑，到底是为了给青冈难看，还是真的心爱木犀呢？木犀身上没有可取之处，长相也不算十分出众，无什么涵养可言。

    “竹叶青，你还是先摆平你那些风流冤孽再说吧！你记住，只要找到木犀，立即来找我，不要让青冈知道。”

    “干好事还不能让他知道……”竹叶青白了个眼，“我这臭名声都是你们给我作的！”说完竹叶青转身不见。

    确实，木犀不讨人喜欢，傻乎乎之间不自觉地有些自私自利，不懂得感恩，只有青冈会这么顺着她，若是落到其他妖魂手上，都不知道被收拾多少回了。木兰自然不太喜欢木犀，因着青冈的缘故，才不好说道什么。

    竹叶青首先去望江亭，却见空荡荡的亭子和新搭的两个竹屋，屋内收拾整齐，不像有人的样子。竹叶青站在亭栏边上，眺望天际，已经卧隐冥峰近千年，如今即将走出冥峰，不自觉回想起千百年来的点点滴滴。

    竹叶青出生高贵，父亲为万蛇之王，竹叶青在父王母后的严厉教导下修为长进迅速，智慧眼界均高于同龄生灵。许多妖魔鬼怪趁他懵懂无知，千方百计地讨好他，在他身上索取修为，爱之深，痛之切，被心爱的人利用、抛弃后，竹叶青荒唐度日。父王母后痛斥他、鞭打他，皆不奏效，最后将他关进牢里，断水绝粮。而后胞弟们修为渐长，父王母后逐渐不再理会竹叶青。就像被所有生灵遗忘的可怜虫，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大牢中坐待灯枯，竹叶青不甘心，他绞尽脑汁冲破大牢，逃入冥谷，从此与父王母后两不往来。后来遇见四处求医的青冈，竹叶青只是想帮他，别无所求，可是竹叶青天生爱捉弄别人，想着帮青冈这么大一个忙不好好捉弄他一番不过瘾，于是让青冈帮他做十件事，弄得青冈狼狈不堪。想到这里，竹叶青不自觉笑了。青冈有一个儿子，冥谷皆知。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这是一个女儿。那是怕被冥王招做小妾。但竹叶青这条精灵蛇知道。当青冈问竹叶青最后一件事是什么的时候，竹叶青只是想捉弄青冈，便开口要青冈把木犀嫁给他，竹叶青其实并不喜欢木犀，甚至有些讨厌，只是看青冈舍不舍得这块肉，没想到青冈发现竹叶青知道木犀是女儿，还想娶木犀时，青冈气得怒不可遏，二话不说便打起来。竹叶青明明比青冈年长，修为和灵力却都不如青冈高深，被青冈打散三百年修为。竹叶青知道自己戳到了青冈最不能触碰的禁地，此后每次见青冈都走远一些。

    竹叶青接着过河去观音村，找到赵清住处，仍不见木犀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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